第三節 出山遠行

楊豪在幾天後帶著高小梅離開，開始了他們的旅程。

離家十多天，他們走了很遠的路程，一路向東，翻山越嶺，有時一整天都見不到人煙。一開始他們還有些害怕，不過後來想想，這荒山野嶺荒無人煙的地方，除了野獸不會再有其他嚇人的東西，一個壯年，何況手中還有刀槍，怕什麼野獸，如此想他們也就釋然了。

看著一臉興奮的高小梅，楊豪回想起他們一家人離別時淚流不止的畫面，簡直跟拍戲一樣。

前半世他沒有經歷過那樣的離別，此一去，一轉頭，也許此生便永不再見，人生最痛莫如生離死別，直到那時他才真正懂得這句話。

「我們出去以後要不要買幾件衣裳換換，這衣裳好破。」高小梅拉拉自己的衣裳，摸摸幾個形狀不一的補丁。離家以後她見到過沒有補丁的衣裳，覺得人家很漂亮，盯著看了好久。

「這一捆皮子，應該能賣幾個錢，質量差點的衣裳興許能買到。不過這可是我們的全部家當，都換衣裳，就沒錢吃飯了。從這兒去臨安還不知道要多久，沒了盤纏我們討飯過去？」楊豪看看扛著的一捆生皮子，估計也換不了多少錢。

古代生產生活水平低，穿著破舊的人多了去了，只要不是衣不蔽體，也沒人笑話。

「這衣裳好難看，又臟又破。」高小梅連連拍打身上的灰塵和木葉碎屑，卻怎麼也弄不幹凈。

「我覺得挺好，洗乾淨就行，不就多幾個補丁嗎，三十年前全中國有多少地方還在穿打補丁的衣服，你知道嗎？除了城市裡的少部分人，其他人都還穿著帶補丁，你還想這九百年前怎樣，一個個跟電影電視里一樣，衣著光鮮？管飽肚子要緊。」此時他彷彿看到了小學黑板上的幾個大字：勤勞簡樸。

離開了高山，楊豪現在沒有那麼顧忌了，想怎麼說怎麼說，反正小姑娘也聽不懂，不會刨根問底。

「大哥，你以前也穿過帶補丁的衣服嗎？」高小梅不太相信外面的人也穿補丁，他們肯定比山裡好多了吧。

「怎麼會騙你，小時候常穿帶補丁的褲子我會告訴你嗎。」楊豪想起了沉睡在箱子底的膝蓋帶花的褲子，那花就是他媽給打的補丁，因為補丁好看他就一直留著，只是不好意思讓它見人。

天黑的很快，不過他們還算幸運，在天黑前走出了密林荒山。

在他們腳下的是一條很寬的路，由於常年無人行走，現在已經長滿了野草。可以猜想這附近沒有什麼城鎮，他們打消了繼續趕路的念頭，準備就在這大路上過夜了。

「趁現在天還看得見，我去撿些柴火，晚上還有點冷。」楊豪放下行李，走進路邊的樹林里。

高小梅也要跟去，楊豪攔住了她，他覺得女孩子不適合干這種活，讓她留下看行李。其實在這四處無人的荒道上根本沒必要，只是他固執的認為女孩子不應該做粗活。

一個人的夜晚，微風習習，高小梅坐在皮子上，靜靜地看著夜空，天上沒有月亮，隱約間有幾顆星星在閃爍。山上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叫聲，她感覺很親切。

跟楊豪在一起的這些天，她很快樂，以前在山裡從來沒有見過外人，更不可能見到像他那樣對她很照顧的大哥哥，這些天得到的關心照顧超過了以往的十六年。

如果可以不離開他那該多好，她想一直跟他在一起，但知道那不可能，女孩子到了十六歲就該嫁人，嫁人以後就要守在家中相夫教子。

她想到他最終會離開，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心情就變的有些不好，撿起手邊的一塊石頭使勁扔出去，來排遣心中的不愉快。

楊豪還沒有回來，她覺得他已經走了很久。撿柴火哪需要這麼長時間，他是不是不要自己了？這個念頭從她腦中冒出來的一瞬間，她有些擔心。

他剛才不讓跟著難道就是為了要丟下自己？她害怕起來，他也許已經走了。

心想可能從此就自己一個人了，無依無靠，再也見不到他，再也見不到爹娘，就像個沒人要的孩子，現在該去哪兒，能去哪兒？

她雙臂抱膝坐在地上，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從眼眶滑落。

她哭的停不下來，這樣一個夜晚她也就只有哭，她從來沒有離開過家，從沒有獨自生活過，這些天帶給她快樂的人離開了，現在突然就剩她一個人，她不知道以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若現在是夢她希望早點醒來。

痛苦中的她無所顧及，她只顧自己哭著，宣洩心中的悲傷和恐懼，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走過來的人影。

「小梅，怎麼了？」楊豪聽到了她的哭聲，迅速跑過來，他不知道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

高小梅聽到聲音扭過頭去，她看到了楊豪，破涕為笑站起身來，雙手不停的擦眼淚，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到底怎麼了？」楊豪看著淚痕未消，笑的很開心的臉，一頭霧水。

「你好久不回來，我以為你走了，不要我了。」高小梅將她心中想的直接說了出來，很少見外人的她不知道什麼叫害羞。

「我就是走，也得拿上行李啊。」楊豪對著她笑笑，讓開一步。「看看我弄來的好東西。」

「山豬？你怎麼打到的？」高小梅看到地上躺著一頭不小的山豬，很驚訝，也很興奮，很久沒吃到山豬肉了，想到那香味頓時覺得肚子特別餓。

「秘密。生火烤肉。」楊豪放好乾柴，熟練地用火石引火。

「還是熱的呢，沒死多久吧。」高小梅摸了摸地上的山豬，個頭不小，夠吃好幾天。

「吃烤肉了，今晚好好享口福，到了城裡可就沒山豬可吃了。」楊豪引著了火，添幾根柴之後，噼里啪啦的燒了起來。

「看來我們要過一次茹毛飲血的野人生活了。」山豬的皮很硬，要把皮剝光很有難度，只能連皮帶毛烤著吃了。

刀不夠鋒利，經過一番折騰，他們砍下兩隻豬後腿，挖個小坑埋進火堆底下，燒上大火安心等待。

「燒了好久，是不是已經可以吃了。」高小梅用木棍撥弄著火堆。

「沒那麼快，肉香味很濃的時候才差不多可以吃，還早呢，再等等。」楊豪一臉淡定的樣子，反正這麼大一頭豬，這一晚上還不夠吃嗎，他不著急。

「好像有香味了，你聞聞。」高小梅湊近火堆仔細的嗅了嗅。

「再等一會兒，估計只是烤熟了外皮。」楊豪也嗅了一下，添幾根乾柴，把火燒的更旺起來。

「有人來了。」高小梅突然抬頭。

楊豪一怔，忙扭頭四處張望，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敢搶老子的肉，你們是不想要腦袋了。」突然這句話從高小梅身後的方向傳來。

楊豪聞言一驚，迅速起身，拉著高小梅後退幾步，站在一起。他瞪大眼睛向對面望去，卻還是什麼都沒看到，只能聽到雜亂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