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以文會武
出了苒煙閣的黑色院門,冷雨寒示意蓮茉去落陽那裡挑些賞賜送給苒陌風,雖然他恨她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那畢竟應該是他很珍惜的事情,多少送些東西安撫他下吧。而她自已就順著回凰鳳殿的路慢慢的走著,慢慢的看著。
她來這裡一個多月了,一直都沒有好好的看過這裡。只是每天躲在她的凰鳳殿里回憶著過去,而對於外面的世界卻一直在抗拒著,躲避著。可這種抗拒,這種躲避又能保護她多久呢?或者,只是將她陷入更深的沼澤里。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冷雨寒坐在假山園中的草坪上,望著天空上的朵朵流雲苦思冥想。思的很嚴肅,想的也很認真,只是,沒有人知道在那份既嚴肅又認真的冥想過後,這個世界又將會發生些什麼。
離假山不遠的地方,是一處修葺很有品味的角亭。角亭的頂是用純好的琉璃瓦鋪蓋而成,一片一片的銜接處竟沒有一點的裂紋,如行雲流水般相稱若怡。角亭的四柱也是用極為名貴的黃梨木精製而成。由於黃花梨木的紋理很清晰,而木紋中又有很多的木癤,不時的呈現出狐狸面像、老人稚子相貌等木紋,所以並不需要特別的修飾和雕刻,就已經別有一番風味,清雅秀雋味十足。小亭的四周都有上好的錦紗纏饒著,忽隱忽現的包裹著亭內的四位華服美人兒。
「喂,聽說了么?咱們的王爺昨夜臨寵咱們王夫了。」說話的人兒一身白衣,墨發高高以錦帶束起,言語之中,雲淡風清,揮袖研墨間,自含一股說不出的高貴與優雅。
「呵呵,你嫉妒了?果然,男子之心小也。」沾墨提筆,兩行清靈雅靜的小篆立現於紙上。厚厚的宣紙,墨色縱行直下,點划揖讓之間,珠璣彈動,筆力氣韻貫通,清雅深秀。
「嫉妒么?似乎還談不上,好奇倒是有幾分。」回話的人依舊是那抹在如暖陽照耀的白衣,只是那說話的語氣更加淡了些。
「那倒也是,快三年了吧,看來王爺耐不住寂寞要吃葷嘍。」拈起桌上的提字,滿意的點點頭,寫了這三年的字了,總算快到盡頭了。
「若語,看來咱們快回暄昭了。」抬眸望向一直沒有言語的另外兩名華服男子,白衣男子擋開被風吹散的綿紗,眼中靜寂如潭,淵深似海。
「回去?」放回墨筆,身著一身桃粉色的男子若有所思了下,便又回道:「這三年,我已習慣這裡的安靜了,又何必再回到那龍潭虎穴中呢?」說話的人,正是被人稱做暄昭雙相之一的文丞相安若語。
「可是我還沒有習慣。。」隱去的話被深埋在口裡,白衣男子不再作聲。他乃堂堂暄昭武丞相,怎能放任自已流連女子塌上。
「染夕,有些事,必需習慣,不論你接受與否。」安若語捋順耳邊殘餘的髮絲,將手中的字送到一直沉默中的另外兩名男子面前。
「如夢不真實,舍我誰修行?」紅如硃砂的唇微張,緩緩吐出幾個字,一直沉默不語的男子終於抬首,現出一張與世無爭的潔凈面孔,望著安若語寫的字,眼神迷離,嫵媚異常。
「安若語,文武豈能相提並論。文者,舌辯於朝堂,武者,馳騁於沙場。我與子蕁本是雄鷹暢遊天際,怎能安心做這池中之物,了此殘生。」在蘇子蕁旁邊的男子一身墨色衣袍,五官方正,面容剛毅,神情冷冽,一出口便是憤恨之語。
「呵呵,要不怎麼說武夫都是莽夫的。天天就想著殺殺殺,現在這樣不是很好么?各國百姓安居樂業,物豐民強,難得一片和諧呢。」安若語不以為然的靠在蘇子蕁身邊坐下,側頭欣賞著蘇子蕁好看的臉,真是不甘心吶,這世界上還會有比他還好看的男人。
「可就是委屈了咱們這幾個五尺高的男兒了。」南染夕有些自嘲,說來也很莫名其妙。好歹眼前這幾位都是人中之龍,在各自的國家內那都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可就是偏巧都栽在了詩晗煙這個丫頭片子的手裡。論行軍打仗,排兵布陣,他們都是穩握勝券,可一遇上她,卻都成了被霜打了的茄子,想站也站不起來了。
「這是恥辱。」霍然站起身,蘇子曦握堅的手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啪的一聲,震翻了桌上那一台名貴的白玉硯台。
「大哥。」白凈的素麵上多了點焦急的神色,蘇子蕁緊緊扯住蘇子曦的衣角,抿著嘴唇不說話。
「子蕁,別攔著我。我要去找那個丫頭說清楚。」煩躁的甩開蘇子蕁的手,蘇子曦有些氣急。
「喔?誰要找我吶。」不知何時,冷雨寒已出現在角亭,眼眸橫掃了下四個頓時變了神色的美人,抬步邁進角亭。其實她在假山後面沉思的時候多少已聽進些他們討論的事情。她的這些個王夫們吶,沒一個讓她省心的,碰上了最好,一併處理了吧。
「如夢不真實,舍我誰棄誰?若語,這字是你寫的?」挑挑眉,冷雨寒不可思議,這朝代還有這種文字呢?還好比較好認。
「稟王爺,是。」溫柔的一笑,安若語笑顏如花,美的有些讓人恍惚。
「嗯,很出世的大境界。本王知道在座的各位王夫都是天上之人,要爾等困於我這小小的王爺府多少有些屈才。只是」冷語寒頓了頓,道:「只是本王現在有些俗務要處理。待處理好后自會給各位一個交待。希望四位王夫可以給本王一點時間,如何。」
「什麼意思?」有些詫異,南染夕靜寂的眸色深了深,莫非,時機到了?和安若語隔空交換了一個眼神,安若語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沒什麼意思。從何處來,到何處去。」美男啊美男啊,只可惜,不是她的。冷雨寒無法忽視心中漾起的那股異樣的感覺,有些輕鬆,有些警惕,警惕中好像還有一絲心痛。心痛?怎麼可能呢?這四個人她不是才第一次見面么?
「呵呵。王爺這話說的真好聽。想當初王爺千方百計要生擒我兄弟二人,無非不就是為了把我們鎖於身邊供你賞樂么?」蘇子曦想也不想就把這三年來堆積在心裡的話全說出來,絲毫不關心禍從口出會招來多大的禍害。
「哦?賞樂?」很是輕佻的疑問。冷雨寒真是想不到這個世界上的人的思想還挺開放的。不都說古代封建制度很嚴重的么?怎麼她就沒見著呢。
「呵呵,就算是賞樂好了。這麼美的人兒倒是少見呢。」貪婪的目光在四個男人身上流連忘返,冷雨寒眯著眼睛,她可沒有放過他們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緊張與不屑。
「你,真是不知臉恥!」口不擇言,蘇子曦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已面對一個比自小二歲的小丫頭就這麼沒折。每次撞上她,就會被她逼的無路可退,惱羞成怒。
「呵呵,是嗎?臉恥?這個東西值銀子嗎?」呵呵,冷雨寒有些被招惹了,她正愁今天晚上招哪位王夫侍寢呢。
「你,真是,真是...「蘇子曦氣的臉頰通紅,要不是眼前的人是個女人,他一定拔劍而對。蘇子曦只恨英雄無用武之地。
「哈哈哈,真是枉作女子?」冷雨寒笑的張狂,笑的囂張,順便露出兩顆漂亮的小虎牙。那瞬間散發出來的迫人氣勢讓在場的四人不禁一怔,而那張狂中帶點靈透的小臉,偏又灑滿了得意。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冷漠威嚴的詩晗煙嗎?
「蘇子曦,本王給你一個走出王府的機會,你可願要?」
「說!」多一個字都不肯說,看來是恨她恨的不得了。
冷雨寒想了想,道:「本王和你各有一次提出條件的機會,只要你贏了,你便不再是王爺府的人了,你若輸了,便給我洗一個月的衣裳。如何?」
「洗衣裳?」英挺的眉毛皺了皺,蘇子曦面色已快成青色了。要是輸了,那他豈不是真的給女人洗衣服了?這要是傳回國去,豈不讓別人笑掉大牙了。
「不敢?」正明正大的挑釁,冷雨寒就在賭他大男子主義的心理在作怪,男人賭輸了無妨,但要是沒有膽子賭的話。。。呵呵,可就真的是讓人怡笑大方了。
「有何不敢?說吧,比試什麼。」看著蘇子曦一副豁出去的樣子,冷雨寒在心裡偷笑,反正不管賭什麼,到最後的結果只會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不、會、輸!
「古有鳳求凰,當然以鳳為始,以凰為終。子曦王夫先請!」雖然知道蘇子曦的國家裡是男尊女卑,但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么。
「好。王爺既然如此禮待,子曦自是回之以禮。十招之內,子曦手不持刃。」身形一閃,蘇子曦越過亭欄,直朝亭子右側的一塊空地上步去。
「嘖嘖!還真有點紳士風度么。」不似蘇子曦身形敏捷,冷雨寒順著亭子台階緩步走下去。在蘇子曦面前穩穩站定后,冷雨寒回首看著身後被她忽視了很長時間的三人,說了一句「你們賭我贏,還是他贏?」然後她看到了三張神態不一的面孔,有震驚,有緊張,也有看戲的。
「呵呵,看來鬧大了,有好戲看了。」南染夕雙手環胸倚在一顆梨花樹下,悠閑的看著空地上的那兩個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壯一弱的身影。她,會贏嗎?他在細細思量,外界皆傳這個十三歲領兵的小女娃用兵如神,那內功修為應該也不錯吧。
「若語,大哥他?」有些著急,迷離的眼神此刻變的一片清明,蘇子蕁很擔心。
「放心,王爺不會傷害他的。別忘了,王爺可是我們的妻呢。」話里透著數不盡道不明的曖昧,安若語似有似無的笑意漾在嘴邊。他等了她三年,終於讓他看見她另一副面孔了。終於讓他看見不再冷若冰霜的她了,一如那年那月那日,在那個雪花飛滿天際,他與她相遇時的她。
天空漸漸起了風,滿院的梨花肆意飛揚,白色的花海涌近了空地上對立的兩人,捲起了兩人如墨般的髮絲,黑白相間,如此的妖嬈與美麗。
「王爺,請吧。」蘇子曦不解的看著冷雨寒在原地畫出一個圈代表著什麼。他是武者,武術追求快,准,狠,像她那個慢騰騰勁能上陣殺敵?
「呵呵,我只需要你出一招。請吧!」纖細輕巧的手指不客氣的向蘇子曦招了招,冷雨寒踮起腳尖,擺了一個太極拳的起手勢。雖然她沒有內功,但咱這四兩撥千斤的功夫還是有的,再說,這又不是殺人呢,她算準了蘇子曦不敢拿內力攻她。
「那子曦就不客氣了!」雖然很納悶冷雨寒使用的是什麼招式,但管它是什麼,試試便知。思及此,蘇子曦揮掌向冷雨寒擘來。
「任它巨力來打我,牽動四兩撥千斤。第一招,攬雀尾。」沒有人看清冷雨寒是怎麼躲過去的,只見到蘇子曦的掌風撲了個空,打到了冷雨寒右側一棵樹上,剎時,嫩白的梨花瓣漫天飛舞,引起風沙塵土,樹榦直直向後倒去,轟的一聲摔在地上。
「這是?」眸里明顯閃過震驚,這是哪的招式?明明沒有發力,打出去的力量卻是如此之大。南染夕在看到樹被掌風打折的瞬間,猛的挺直了脊背,怔怔的看向那個在蘇子曦掌風中左閃右躲的白色身影,那個,真的是她么?
還記得那年他十四歲,隨當時的暄昭太子四處遊玩到凰鳳國時,意外的看見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子騎著一匹汗血寶馬在皇道上接受百官迎接的模樣,只此一見,便已傾心。后經幾番查證才知,原來那個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子竟然是凰鳳國的九王爺,而那次,也正是她生擒龍涼國七皇子苒陌風回國,首戰告捷的那次。
「大哥!」耳邊傳來的呼聲打斷了南染夕陷入回憶的思緒,再定神時,就見蘇子曦被冷雨寒扼住手腕,向後一拽,反手一個猛摔,狼狽的撲倒在地上,濺起滿地的梨花瓣。而那始作俑者,正負手而立站在一旁,眯著眼睛盯著地上被蘇子蕁扶起的人兒,那一身純白的衣裳只有那裙尾的衣袂在小風中輕輕搖擺。
「怎麼樣,認不認輸?」走近蘇子曦,冷雨寒還真不忍心看著蘇子曦渾身上下都是塵土。
「不認。子曦只輸了一局,王爺尚未出題,怎知子曦無法作答。」咬著牙硬撐,剛剛冷雨寒那幾下硬摔,摔的可都是貨真價實的身板,硬傷啊。可是蘇子曦就是不想認輸。已經輸過她一次,不想再輸她一次,自尊心不允他這樣。
「好吧。那本王以文會武,如果你能答得上,你就與我扯平了如何?」他越不想輸,她就偏要他輸的徹底。
「王爺請出題。」
「好,要把大像塞進冰窖里,一共分幾步?你回答上來了,就饒了你。」小小的面孔湊到蘇子曦被摔的有些紅腫的面前,有些幸災樂禍的笑著說。
「呃?」腦袋在快速運轉著,大像那麼大,冰窖那麼小,先殺了還是?蘇子曦迷茫了。這是什麼問題么?
「想出來了沒?沒想出來的話呢就乖乖認輸給本王洗一個月的衣服哈。」心情有些好,冷雨寒玩心大勝,來到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了,第一次發現這裡有點有趣的事情。
「。。。。」無語中。
「快說,想出來沒?本王可是等著呢。」
「。。。」繼續無語中。
N次無語過後,蘇子曦喃喃的,很不甘心的羞怯承認他輸了。
「哈哈。那你從今天開始,就給本王洗一個月的衣服嘍。記住,少一天,少一個時辰都不行。如果你不聽話,本王就會想出其它什麼好玩的點子來懲罰你。」點了點蘇子曦好看的鼻尖,冷雨寒一字一句的威脅著。有些時候,東西雖然老套,但是很管用。
語畢,便朝著凰鳳殿的方向走去。而她的身後則傳來三個男人瞬間迸發大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