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瑟斯的迷途
加蘭德王都培巴魯薩的地下石室中,加蘭德的第一王子阿瑟斯正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子。房間瀰漫著一陣揮之不去的魔法氣味,更讓這位王子顯得有些煩躁。作為加蘭德王宮正統的王位繼承人之一的阿瑟斯,自然生活的環境是和這種陰暗潮濕的地下室無緣的。
「是不是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的人都會選擇這種地方來隱藏自己呢?」這個問題的答案連阿瑟斯自己都沒有辦法回答。
石室的門被人推開了,一直扮演著黑暗策劃者的達克斯飄然走進石室內,他看也沒有看阿瑟斯,似乎根本不把這個王子放在眼裡。達克斯只是安靜地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翻開了自己的記事本,查看著什麼東西。
「達克斯,你怎麼還那麼安然自得?我的位子就快不保了,老二現在的地位可比我高了不少。」阿瑟斯沖著達克斯就喊了過去。
達克斯在自己的記事本上記錄下了什麼東西,然後重新合上,對著阿瑟斯說:「今天,是尤西斯喝我們的葯的第四十二天了吧?」
「沒錯,你說七個星期裡面就能見效,可是現在怎麼還是一點作用都沒有?」阿瑟斯著急地說。
「他的咳嗽是不是越來越厲害了?」達克斯繼續問。
阿瑟斯點了點頭,其實這個問題根本多此一舉,現在整個王宮裡都知道尤西斯動不動就會咳嗽。
「恭喜你了,阿瑟斯殿下,再過幾天,你就將成為加蘭德的新國王了。」達克斯突然改口說,「那時候,我就該叫你阿瑟斯王了。」
「你是說,藥效正在繼續發揮?」阿瑟斯追問。
「是的,很快,我們的藥劑就將摧垮尤西斯王的肺部,屆時,他將失去呼吸的能力,你覺得一個不能呼吸的人,還有可能活下去嗎?」達克斯突然大笑了起來。
「喂,你說什麼?你說父皇會死?你不是說這個藥劑可以控制父皇嗎?」阿瑟斯有些激動地靠近達克斯。
「是的,他會死。你將可以控制他,不過只是屍體。」達克斯冰冷地說。
石室中的氣氛被推上了冰點,強大的怨氣和激蕩在石室中徘徊,現在阿瑟斯面對的現實,讓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你這混蛋,要是讓人知道父皇地死和我有關,我就將背上千古的罵名了。你不是說藥物可以控制父皇的嗎?還說沒有副作用!你都是騙我?」阿瑟斯抓起達克斯的衣領質問道。
達克斯輕鬆地就甩開了阿瑟斯的糾纏,他平穩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然後說:「控制住人的藥物?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這種藥物嗎?只有死人才可以徹底控制!」
阿瑟斯重重地拍打著達克斯的桌子,他來到這裡,並不是想聽這種結果的。
「達克斯,現在父皇還不能死,他還沒有把王位正式傳給我,他不能死。」阿瑟斯說。
「我的王子殿下,你可是加蘭德的第一王子,尤西斯死去了,難道不是你繼承他的位置嗎?」達克斯輕描淡寫地說,「現在赫爾梅斯和蘭德爾在卡爾斯倫,卡修在尼澤爾,整個培巴魯薩都在你和宰相哈爾德的控制下,你還害怕什麼?這是你最好的時機!」
「你是要我篡位?」阿瑟斯突然一下子冷靜起來分析說。
「準確地說,是逼你篡位!」達克斯突然嚴厲地呼喝起來。
「你以為以你的才幹,有可能超過赫爾梅斯和卡修?你在尤西斯王心中的地位也許還及不上你妹妹以及蘭德爾。趁你還有第一王子的身份,快快下手吧!等到赫爾梅斯凱旋歸來,你就一點機會都沒了!」達克斯繼續呼喝著。
被達克斯這樣一喝,阿瑟斯突然愣住了,一直以來,他都膨脹在自己給自己建立起來的強烈的虛榮心上,他總覺得自己是名正言順的大王子,王位理應就是他的,所有的臣子也應該臣服於他,卻沒有想到,達克斯對他的評價竟然如此得低下。
「那……那我現在,應該怎麼辦?」阿瑟斯甚至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了。
達克斯重新站了起來,看著阿瑟斯,說:「拿起你的勇氣出來,舉起刀,衝到王宮中,讓尤西斯這個將死之人寫下王位屬於你的詔書,然後讓他安然等死。」
「這……這……我怎麼做得到?」阿瑟斯雖然一向狂妄自大,但是在尤西斯的面前,一向就是發不出任何聲音的,更不要說讓他去逼宮了。
「有什麼做不到的?現在已經六周過去了,哪怕現在不給尤西斯服藥,以他的身體負荷,也必死無疑了,難道你還會怕他?現在王宮裡都是你的親信,哈爾德宰相,瓦迪加將軍,一文一武最強悍的兩個人都在你身邊,你難道擔心天上突然掉下天兵天將嗎?」達克斯繼續鼓吹著。
阿瑟斯似乎是在醞釀勇氣,他不停地深呼吸,讓達克斯覺得眼前這個王子實在是滑稽異常。
「聽我的吧,你將是加蘭德之王!你將取得你弟弟打下的江山,整個加蘭德都是你的,不對,整個大陸都是你的!」達克斯繼續說。
「整個大陸都是我的,整個大陸都是我的。」阿瑟斯的腦海里反覆蕩漾著這樣的話。
「只要你有勇氣,只需要十分鐘的勇氣,那一切就都是你的。」達克斯繼續鼓勵著。
「反正父皇吃了你的葯,已經必死無疑了,我只是去讓他把王位傳給我而已。殺父皇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不是篡位,我只是拿到了屬於我的東西。」阿瑟斯就是這樣,一遇到問題,就習慣性地自我催眠。
「很好,就是這樣,你只是拿到屬於你的東西。」達克斯繼續鼓勵著。
阿瑟斯突然轉過身,毅然決然地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說:「我將是大陸之王,我會是掌握天下的人,我一定能成功。」
看著阿瑟斯遠去的背影,達克斯露出了姦邪的笑容,他心裡盤算著無限的東西,並等著後面事情的發生。
據說培巴魯薩那天的夜晚,很多人都看到了阿瑟斯王子嘴巴一邊悼念著什麼,一邊走向王宮。他從側門進入王宮,徑直就向尤西斯的寢宮走去。
沿途,阿瑟斯王子吩咐侍衛全部退下,待他走到尤西斯寢宮的時候,寢宮周圍已經全然沒有任何守衛了。將這種怪異地舉動報告給莉莉安公主的人,是侍女法法。事發之時,他正好在寢宮附近的走廊里,為莉莉安準備一壺飯後的熱茶。
阿瑟斯殺氣騰騰地目光讓法法感覺相當的不安,當這個消息傳到莉莉安公主耳朵里的時候,莉莉安也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法法,你覺得皇兄是要去對父皇不利?」莉莉安問。
「公主殿下,我也不知道,只是阿瑟斯王子殿下的目光實在是太過嚇人了,讓我無論如何也安心不起來。」法法焦急地回答。
「法法,更衣,我要去父皇的寢宮。」莉莉安堅定地站了起來。
法法卻猛烈地搖著頭,她極力阻止著莉莉安。「公主殿下,若是阿瑟斯殿下有意對陛下不利,那麼公主殿下去了將很危險。」
「難道看著父皇有危險,但是卻不加以阻止嗎?」莉莉安氣憤地說。
「公主殿下,現在培巴魯薩中全部都是阿瑟斯王子的黨羽,我們去了也起不了作用的。」法法著急地說。
但是莉莉安卻並沒有聽法法的勸阻,她帶上劍,穿上簡便的行頭,就匆匆向尤西斯的寢宮走去。
一路上,確實安靜地嚇人,一個衛兵都沒有出現,整個王宮就好像真空了一般,寂靜得讓人難受。傳到莉莉安和法法耳朵里的,只要她們兩個的腳步聲和急促的呼吸聲,皎潔的月光將她們的影子拉長,延伸到了好遠。
還沒有走到尤西斯寢宮的門口,莉莉安就感覺到了渾身一陣抽搐,一種十分不詳的預感突然就好像電擊一樣貫穿了她的身體。她意識到自己的父皇將有危險,於是馬上加快了腳步。
尤西斯寢宮的門遠遠地出現在莉莉安的視線中,只要再穿過一個寬闊的庭院,就能到達。門似乎開了一條縫,讓人感覺是虛掩著,完全沒有聲音或者氣息傳來。昏暗的夜晚讓這種凝重的氣氛達到了極限,甚至壓迫得莉莉安不敢繼續向前邁步。
「若是開門看到父親的屍體應該怎麼辦?」這種念頭沒來由地轉移到了莉莉安心中。
「不要繼續向前了!」庭院中,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喝止住了莉莉安。
「什麼人?」法法馬上護在莉莉安的身前,保護著自己的主人。
「我是帝國第一公主,莉莉安-安德克拉德。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阻止我前往父皇的寢宮?」莉莉安義正詞嚴地問。
女子漸漸走到了莉莉安的面前,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一身天藍色的鎧甲和閃著亮色的銀髮流淌在了莉莉安的面前。
「我是第六階女武神塞婭,繼續向前走,你也只能看到屍體,所以我奉勸你趕快離開培巴魯薩!」銀髮女子原來就是當初在培巴魯薩救過蘭斯,以及在迷霧森林和利昂打過照面的塞婭。
「女武神?」莉莉安當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你說父皇……」
「沒有時間解釋了,你必須離開培巴魯薩,去南方找到能挽回培巴魯薩局勢的人,這是你的命運!你還不夠資格被我引渡到天界!」塞婭冰冷地說。
「你究竟在說什麼?」莉莉安根本沒有聽明白塞婭地話。
「看起來你似乎是不會聽我的話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感覺上,你不可以死,所以,我只能帶著你離開培巴魯薩了!」塞婭說著,突然雙手合攏起來,一道藍色的光芒從她的雙眼中射了出來,筆直得刺向莉莉安,當光芒漸漸被莉莉安的眼睛所吸收之時,塞婭的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
「侍女,把我的肉體安放起來,我現在就帶著你的公主離開培巴魯薩!」莉莉安的身上,突然發出了另一個聲音,法法確定是從莉莉安的身體里發出來的,但是她確信莉莉安沒有張開嘴巴。
「你真是女神?」這次是莉莉安自己開口說的話。
「你還懷疑嗎?我將戰魂都依附在你的身上了,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塞婭的聲音再次在莉莉安身上說。
莉莉安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她猛烈地點頭,說:「女神殿下,請回到你的肉身去吧,我想用我自己的身體,離開培巴魯薩。」
塞婭突然沉默了片刻,隨後,一道藍色的光芒從莉莉安的眼睛里閃了出來,慢慢回到了塞婭的肉體里。
「祝你好運了,加蘭德的公主。」塞婭這樣說,她似乎已經相信莉莉安的決心了。
今夜的夜空清澈而又透明,但是現在月光下的人們卻怎麼也安寧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