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6（1）

26莉莉出家

莉莉看到母親因為自己勒索父親不成造成神經錯亂，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感到深深的內疚和自責。其實，莉莉對自己成天跟一幫小流氓混在一起，早就感到厭倦了，但又想不出今後的路怎麼走。

一天下午，莉莉在家正無聊，忽然聽到有人在按家裡的門鈴，莉莉還以為有人找她玩，出去開門后，卻看到兩個身穿水灰色袈裟的尼姑前來化緣。兩個尼姑一老一少，老的五十來歲，小的比莉莉大不了幾歲，身材苗條，長得還挺清秀的。過去，莉莉對前來要飯的、花緣的人都是不理的，今天不知為什麼，看到這兩個尼姑，特別是那個年輕的尼姑，突然有了惻隱之心，破例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了那個年輕的尼姑。兩個尼姑同時說了聲阿彌陀佛，年輕的尼姑還說，施主會有好報的。莉莉突然又有了好奇心，問，你們從哪個寺院來？年老的尼姑說，從隆昌寺來。年輕的尼姑看莉莉好像不知道隆昌寺，就補充道，隆昌寺在鎮江句容市的寶華山。

兩個尼姑走後，莉莉突然萌生了要去寶華山隆昌寺看看的念頭。因為附近周邊的寺廟莉莉都去過，不是從小隨父母去燒香拜佛，就是和同學們春遊，如太倉南郊的南廣寺，雙鳳的普濟寺，板橋的海天禪寺，還有常熟的興福寺。每次到寺廟，莉莉都有一種清心寡欲的感覺。十天後，莉莉真的去了隆昌寺。當然她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的，而是隨本地一個旅遊團去的，是南京三日游，隆昌寺是其中的一站。

莉莉沒想到，位於南京東側３０多公里的句容市寶華山，初冬時節還有這麼美麗的景色。這裡有面積很大的國家級森林公園，踩著腳下鬆軟的落葉，沿著山間的小徑前行，感覺真好。路邊的楓葉紅得透亮，挺拔的竹子依然青翠，山茶花深綠色的葉片間盛開著潔白的花朵，野柿子細瘦的枝頭掛著一個個小紅燈籠，路邊不時竄出一隻小松鼠，轉動著小眼珠機警地打量著路人，一旦有人接近，就倏地鑽入樹叢。莉莉隨遊人來到主峰的山頂北坡，這就是千年古剎隆昌寺的所在地。導遊介紹說，這主峰有437·2米，隆昌寺四周有36座山峰包圍著，好像36個蓮花瓣，花蕊即是隆昌寺。

莉莉隨遊人參觀了隆昌寺原999間半房的半間房，大雄寶殿，還參觀了食堂灶間的五口大鍋，其中最大的直徑有2米多，可供千餘人做飯用餐，可見當年隆昌寺的盛況。還參觀了被譽為「天下第一戒壇」的戒台，僧人以到隆昌寺受戒為榮。導遊介紹說，1900年一次開戒，雲集隆昌寺的受戒者達1200餘眾。目前我國及東南亞有80％的佛教界人士都到這裡受過戒。因此，隆昌寺被稱為佛教界的「清華」、「北大」。到隆昌寺受戒過的佛教人士去全國各地佛教寺院交遊可以免費吃住半個月。

最後還參觀了乾隆三登寶華山的隆昌寺行宮和佛學院教學樓。教學樓里走出一位年輕的尼姑引起了莉莉的注意，這不是十天前到莉莉家化緣的年輕尼姑嗎，年輕尼姑也認出了莉莉。年輕尼姑熱情地單獨邀請莉莉參觀了她的宿舍。宿舍有兩張單人床，雖然簡陋，但打掃得一塵不染。年輕尼姑介紹說，這些生活用品都是隆昌寺發的。莉莉問年輕的尼姑叫什麼名字，老家在哪裡？年輕尼姑說，她叫慧心，老家在蘇北東台。又問她為什麼要出家？慧心沉吟片刻說，一句話說不清，一是家裡窮，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即使考上也上不起，還有是婚姻上不順利，原來高中時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友，考上大學后就再也不理她了，她一氣之下就出家了。莉莉問，你在這裡習慣嗎？慧心說，剛來是不太習慣，主要是每天早上一早要起來做早課，後來就慢慢習慣了，其實在這裡挺自由自在的，這裡吃飯、穿衣都由寺里提供，每月還發零化錢，雖然吃的是素菜，但從小家裡條件差，感到比家裡吃得還好。她在這裡還可以上學，目前她正在上佛學院，三年制，畢業后能拿到大專文憑。想繼續深造，還能拿到大學本科文憑。還有節假日如果想到周邊玩，可結伴出去化化緣，在當地寺廟吃住都是免費的。

中午，慧心邀莉莉與尼姑們一起共進午餐。午餐在大食堂里進行，靠牆的一側供著佛祖像，兩邊寫著節約糧食的條幅。大食堂里共有八張圓桌，其中四桌是清一色的本寺和尚，三桌是遊客。靠牆角的一桌，是六個尼姑，連莉莉一共六個。先由一名年輕的和尚祭天祭地祭佛祖，念一段經，然後就開始用餐。

每桌都是六菜一湯，當然六個都是素菜，有燒茄子，自做的白嫩細膩的豆腐，青椒豆腐乾等，都是用素油炒的。平時在家吃慣了各種佳肴的莉莉，覺得吃起來別有風味，很可口。主食可以隨便添，吃飽為止，但不能浪費。吃飯時很安靜，莉莉看到，和尚尼姑們各人都專註地用餐，沒有交頭接耳的說話聲，只聽到筷子輕輕碰擊碗盤的聲音。四個還沒削髮的新出家人巡迴到各人面前服務，誰要添、添多少，做個手勢即可。吃完飯的人都把碗筷整齊地放在自己的餐桌前，就可退出。待大家都吃完，新出家人用餐后，再由他們收拾、涮洗碗筷，將碗筷放在消毒櫃里進行消毒。

莉莉對這裡的生活很感興趣，午餐后，她對慧心說，我也想出家來這裡生活。慧心說，你家生活條件那麼好，何必呢！莉莉說，你不知道，一家有一家的難，我對現在的生活看透了，我就想到這裡來過過清靜的日子。慧心說，你實在想出家，得找我們這裡當家的心平和尚，他可是大能人，佛學院本科畢業后，現在還在上南京大學的研究生班，還會開車、電腦上網。於是，莉莉在慧心的帶領下，來到了心平和尚的辦公室。心平和尚的辦公室不大，但布置得很雅緻。牆上掛著兩幅書法，兩幅山水畫，看落款，都出自心平之手，寬大的辦公桌上有一台電腦。莉莉和慧心敲門進去，心平和尚正在飛快地敲擊著鍵盤。他從電腦屏幕上轉過頭來，聽慧心介紹莉莉想出家到這裡。心平認真地詢問了莉莉的家庭和個人情況，對她說，來我們這裡大部分出家人都是家境比較貧困，個人生活道路比較曲折的，你從小沒吃過苦，可能過不慣，你還是獨生女，你必須徵得父母的同意，我們才能接收你。莉莉說，我已下決心了，父母都聽我的，他們的工作我來做。心平說，那好，我尊重你的意願，反正到這裡還有三個月的適應期，三個月內你不用削髮，如能適應就留下來，不適應還可回家。莉莉說，那我今天就留在這裡吧，我這就跟家裡打電話。然後，莉莉從包里掏出手機，要與父親打電話。心平說，你還是先回家吧，在電話中說不清，回去與父母商量好了再來也不遲。於是，莉莉就跟旅遊團回到家裡。

到家后，莉莉就跟父親提出要出家到隆昌寺去當尼姑。周老闆驚呆了，他雖然我對女兒傷透了心，但女兒要出家當尼姑是他沒想到的，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要什麼有什麼，她哪能地過得慣寺廟裡的清苦生活。周老闆主，我別的都可依你，你哪怕一輩子不幹什麼，我都養著你，但你要出家我不答應。莉莉說，你會老死的，你怎麼能養我一輩子？周老闆說，我就是老死了，但我留下的錢和財產也夠你享用一輩子的。莉莉說，我的事用不著你管。周老闆說，我是你父親，我能不管嗎？莉莉說，我偏要去。

周老闆看說不服女兒，又怕她偷偷出走，就讓家裡的保姆一步不離地看管著她。莉莉幾次想擅自離鄉，都被保姆苦苦留住。沒辦法，就乾脆不吃不喝，跟父親玩起了絕食。這下周老闆可慌了，他知道莉莉從小寵慣了，只要她想做的事，大人是阻止不了的，現在妻子菊華已經這樣了，女兒莉莉再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怎麼還在這個社會上混，家裡有這麼多財產還有什麼意思？周老闆決定對女兒妥協，不過他想，女兒從小在優裕的生活環境中長大，到條件那麼艱苦的寺廟裡生活，說不定過不了幾天自己不習慣就會回家的。於是，就對女兒說，你先去試試看，過不慣那裡的生活就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回來。

第二天早上，莉莉就帶著簡單的行李出發了。父親要用小車送她，她不讓，只讓父親送他到鎮里的公共汽車站。母親也一起送她到公共汽車站。莉莉當然不會跟母親說自己是出家當尼姑去的。她不想讓母親為了她再加重病情，就對母親說到外地讀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