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無妄之災

中華南方有個名為溪水的小山村。

那是個青山懷抱，綠水長流的地方。幾百人世世代代在那塊土地上居住，繁衍生息。人們自給自足，也算是安居樂業。

可此時的溪水村卻不平靜，天空上烏雲密布，沒有一絲光亮，太陽也躲得不見蹤影。不一會兒，狂風也來了，山上的樹木搖擺著，房屋上瓦片不停地往下掉。

——暴風雨的前奏。

外面田野里，村民都急忙地趕回家。片刻之後，外面就看不見一個人影了。村裡所有的房屋也都關嚴實了。

漸漸地，村裡幾縷炊煙升起——夜幕降臨了。山中出現了燭火。

這個村的房屋建地很雜亂，所以看起來很稀疏，而且相互之間距離也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風卻一點兒也沒有減弱，反而有增強之勢。風聲也越來越大，山上陸續傳來嗶嗶剝剝的樹木被折斷的聲音。那聲音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便顯得格外響亮、清晰。

夜已深，人們都已沉沉睡去，就在最後一盞燈熄滅時，幕地——天空中閃過一條長長的火舌，霎時照亮了整個大地，彷彿是一瞬間的白天一般，把已變得滿目狼藉的地面與周圍的群山展現出來。閃電之後，接著便響起雷聲。

「要下大暴雨了，阿天你去看看窗子有沒有關好。」聲音從山腳下的一間屋子裡傳出，同時也亮起了燭光。

「嗯，我知道了。」一個少年從黑暗的房間里緩緩走出來。這少年便是龍天，一個從小在溪水村長大的孩子。

龍天在屋裡巡視了一番后，說道：「門窗都關好了，沒事。」

那大人說道：「那行了，睡覺吧。」說完便走進一個房間。龍天也走進了另一間房。

過了一會兒，燭光也滅了。

驀地——

一個聲音從遠到近，正快速地傳來。沒錯，是雨聲。淅淅瀝瀝，而且越來越大。雨中又帶著風，吹著，打著，山林更經受不住了。雨打在房頂瓦片上，彷彿是豆子砸下來一般。轉眼間便已譜寫了一首風雨的交響曲。

這次真的遇到了罕見的暴風雨。

四下除了雨聲還是雨聲，落下的雨點更是恨不得把房頂捅個窟窿。雖然這場雨大，非常大，但是卻並不能引起什麼災難。

然而，人們卻不知道。在距離村子不遠的一片岩石山腳下，有一股水流從一個黑乎乎的山洞裡淌出來。原先只有比小溪流大一些，可過了不久，竟然已有河流一般大小了。可是，並不僅僅如此，它還在隨著水勢的洶湧而壯大。轉眼間便已邁進村子的田野里，那氣勢如同一條巨蟒正在吞噬食物一般。

然而，熟睡中的村民們並未發覺這一切的來臨。

時間如流水，轉眼間黑夜已經過去了，雨也早停了。第二天，天空還是昨日的天空。但天空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任誰也不會相信這是真的。整個溪水村就像是從水裡長出來的一樣，一部分房子建得更低些的，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屋子露出水面。

另外一些稍微更好一點。有一部分人已經爬到山上去了，一些人則在水中搬運物品。水面上很醒目的地方，一個少年站在一塊木板上。手中撐著一根長長的竹竿，正向一處使去，仔細一看，正是龍天。

他有滿頭烏黑如墨的長發，長至肩頭，一身黑色衣服，就連鞋子都是黑色的。

不一會兒，「船」駛進了一處山坳。這是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距離村子也比較遠。至少也有兩里路了，所以，龍天趕到這兒，差不多用了半個鐘頭。

那山坳看起來也極平常，三面環山，一面缺口。在沒被水淹沒的山坡中央，有條小路一直通往山上。

「四叔！小櫻！」龍天匆忙固定好船后，大聲朝山坡上喊叫。

但是，只傳回一陣回聲，沒有任何回答。

他快步向山上跑去。山路迂迴曲折，走了幾十米的樣子，他在一片廢虛中停了下來。仔細一看，原來這都是土磚，瓦片和木材之類的——是房子倒了。

此刻，他已顧不不上剛剛因狂奔而氣喘吁吁了，立即跳到那堆廢虛上，拚命搬著磚塊。過了一會兒，地面露出一塊木板。他立刻將木板翻開。

木板下竟然有人！沒錯，確實有個人。

「四叔！四叔……」龍天呼喊著，。那人正是他四叔——龍威。只見他俯著身子，好像為下面的東西擋著泥土。只是他脖子上正壓著一根水桶粗的木棍。

「難道……小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使勁翻開木棍，然後把人翻譯過來。沒想到下邊有個人。只見一個一身藍衣的熟睡的女孩，神情安詳……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龍威唯一的女兒——龍櫻。也是龍天的四妹。

「小櫻，小櫻……」在龍天的呼喚下，龍櫻漸漸睜開眼睛，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

「爸！」龍櫻跪倒在地上，使勁搖著地上毫無生機的父親。一接觸到龍威冰冷的身體，她已經知道了一切。

「阿天，你快救救爸，你一定有辦法的！快救救他啊！」龍櫻一邊搖著一邊哭喊著一旁的龍天。

一旁的龍天既為親人的死而難過，同時也因看到悲傷的龍櫻而萬分不忍，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獃獃地站著，任眼淚流下。

「小櫻，好了，別這樣，四叔已經走了。人生不能復生，要是看到你這樣，他會難過的。」

龍天用手握住她的肩膀，蹲下並靠近她的耳邊，說道：「好了，我們走吧！到我家去，你全身都濕了，我來背四叔。來，乖，聽話。「

說著並把龍櫻扶起來。龍櫻轉過頭，用閃著淚花的眼睛看著她，點了點頭。龍天也吃力地背起地上的龍威。

他們走了一段，龍天已經很吃力了，但仍然堅持著。

龍櫻眼中雖然還含著淚，但眼前的一切早已把她驚呆了，使她暫時忘記了哭泣。

天空中，地面上看不到有任何鳥獸的蹤跡。緩緩流淌的洪水已經快要漫過三米高的樹木了。

轉眼間，兩人已走到了水邊，可是原先的船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糟了！」

「怎麼了？」

「木板被水沖走了，現在走不了了。」龍天望著洪水發獃。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長長的喊聲。

「快看，是定海他們幾個！」龍天順著龍櫻手指望去，果然，水在面上漂著幾隻船，幾個人正往這邊趕來。

「喂！定海，振濤，阿浩，我們在這裡！快過來！」龍天沖著他們喊道。

「我們來了。」

過了幾分鐘，那幾隻船已經靠岸。共有三個人，和龍天一個年紀，高矮也差不多，只有一個稍微小些。他們分別是龍天大哥龍定海，二哥龍振濤和五弟龍浩。

「阿天，小櫻，怎麼了？」

「呀，阿天，四伯他怎麼在你背上？怎麼了？」

「四伯！」龍浩嚷道。

龍天看著他們一個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哎，阿天，你倒是說話啊！」一旁的龍振濤打破了龍天的沉默。

「難道……」龍定海張了張嘴，卻沒把話說下去，他彷彿已經知道了什麼。

「爸爸……爸爸已經離開我們了……」龍櫻說完，又流起了淚。

「什麼！」他們三人同時盯著兩人喊道，隨之快速向龍天跑去。龍天將龍威放了下來，他們三個蹲下查看了一會兒，便站起來不作聲了。

龍天不敢跟龍櫻說任何話，怕再次刺激到她，增加她的傷痛。

他望著眼前這片洪水，久久不語。

房屋倒塌，村民死去，田地盡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片洪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惡！為什麼會這樣！」龍振濤無比憤怒。

「我只記得昨晚屋子搖晃得厲害，我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龍櫻啜泣著。

「四叔是為了救小櫻而被壓在房子下面的。」龍天看著他們幾個解釋道。

「好了，什麼原因都不重要了，我們先把四叔帶回家去吧。還有把事情告訴我爸，二叔，三叔和五叔他們。以後小櫻就住在我們家中了。」對大家說完后，龍定海背起龍威上了船，把他放到了船上，其他人也都跟著。

就這樣，龍定海載著龍威，龍振濤載著龍浩，龍天帶著龍櫻一起走。一路上，誰也沒有言語。

走了沒多久，眾人在岸邊發現一塊木板，正是龍天方才丟失的船。船自然被龍天撐回，讓無事可乾的龍浩撐著。

「糟了！我忘了東西在後面，得去拿回來。你們先回去吧！」龍天忽然說道。

「小心點，早點回來。」龍定海看了看他叮囑道。

龍天點了點頭，他讓龍櫻到振濤那兒，自己獨自調頭往原來的方向駛去。

寬闊的水面延伸至遠方，一眼望不到邊。一人一船在波濤中翻騰起伏，如一片落葉，一根枯木。

他們很快就看不見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