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冷血太絕情
陸勘深強迫自己冷靜,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吳醫生清清嗓子,嚴肅道,「陸先生,你久征沙場,能在血雨腥風的商界闖出一番名頭,想必比我更清楚接下來要做什麼。您不能再囚著於小姐了,適當地給她自由,讓她做她想做的事,她不是您圈養的一隻鳥兒,她是人。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人。」
「你以為我沒放過她自由?」陸勘深冷哼一聲,不屑道,「我們剛在一起的那一年,我給她自由,給她錢,准她和閨蜜出去消遣。結果她頭都不回地跟閨蜜逃了,你知道逃去哪嗎?美國。簽證都辦好了,單程的,她沒想回來。」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用您的話說,您給她自由,給了她錢,事實上她什麼也不缺,這是多少女孩羨慕、想要的生活。為什麼於小姐不珍惜呢?您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麼?」
陸勘深攥著手機的手緊了些,吳醫生彷彿會讀心,輕輕地笑了,「陸先生,其實你知道原因,但你不肯坦誠接受,您選擇忽略,拒絕背上枷鎖和負擔,您是自私的,您和於小姐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因為家境和出身,於小姐生來自卑。讓我唏噓的是,她的自卑不曾表現出來,很長一段時間裡,她自信的面對每一個人,您一定有印象,少年時候的她,多麼胸有成竹。而現在,她的自卑完完全全地爆發了。您撕碎了她偽裝的面具,得到的一定不僅僅是你們關係上的自卑,還有家境和童年。於小姐下意識把所有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她認為她的出生是個錯誤,她認為她本身就是個錯誤。而您不同,誰錯您都不會錯,文字上這叫自欺欺人,心理學上這是鴕鳥綜合症,把頭埋進沙子,並不能躲過一場風暴,陸先生,該面對現實了。」
回到跟何曼婷的婚房,已是午夜。
帥帥睡了,何曼婷輕手輕腳離開兒童房,望見渾身煙酒氣息的丈夫,她眼睛亮了一下,壓低聲音問,「要洗澡嗎?我去放水。」
「不用。」陸勘深醉倒在沙發上,似乎瞥了她一眼,又似乎沒有。何曼婷心頭失落,每晚回來不是醉酒就是深夜,外頭一定有人了,可悲的是何曼婷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勘深會怎麼回答她?有,然後叫她收拾行囊離婚?沒有,然後道她整天胡思亂想、小肚雞腸,從此厭惡?
她說不出口,她怕陸勘深真的會離婚。
那個小三,他一定很喜歡,所以才捨不得掩去留在身上的桃香味。
兩年前,何曼婷第一次聞到這個味道,帥帥窩在何曼婷懷裡,天真地昂起小臉,迷迷糊糊地打哈欠,一邊吐泡泡一邊笑。小嫩兒的臉皺巴巴,一笑褶子沒了,眼睛彎成月牙,星星彷彿住他眼裡,那時候何曼婷就告訴自己忍,要忍。
帥帥需要父親,何曼婷需要丈夫,即便這婚姻里沒愛,她也要忍辱負重、披荊往前。
「帥帥的幼稚園明天開家長會,老師讓我們務必到場。」何曼婷坐到陸勘深身邊,柔柔地開口道。試著去握他領帶,想jie開,被反應靈敏的陸勘深輕易躲過。
陸勘深眼神清明,眸底卻沾著絲縷迷茫,不知醉著還是醒了,「我沒空,你去吧。」
他閃躲過女人,搖搖晃晃地起身,回房。
陸勘深婚房的豪華程度不用多說。上下兩層,帶電梯,陸勘深住樓下,何曼婷和帥帥住樓上,他們長期分居,出現在同一屋檐下已不容易,何曼婷哪敢要求太多,可這次不同,這次是為了兒子帥帥。
「勘深!」何曼婷難得大膽地追上他,「你一次都沒出現過,帥帥的同學都以為帥帥沒有爸爸。」
陸勘深對此無感。小時候,他也被當成沒爸爸的小孩,不也一樣活到今天?
「帥帥剛剛跟我哭完鼻子。」男人不為所動,何曼婷著急碾斷他的去路,大聲質問,「陸勘深,你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
她紅了眼,陸勘深看見了,心緒微頓,無奈道,「明天我要去外地談一樁併購案,一周后才會回來。」
「就不能為帥帥推遲一次嗎?就一次!」
「何曼婷。」陸勘深叫住她。客廳燈光昏黃,有種人到中年的挫敗感,誰都不再年少輕狂,年少時的何曼婷還沒流過淚。年少時的何曼婷,陸勘深愛過,也只是愛過。
「你知道嗎,我寧願帥帥恨我,我寧願他恨我。」陸勘深深深望了眼何曼婷,邁開長腿,輕易地繞過她,嘭地關上房門。
何曼婷順聲滑落在地,她抱著雙膝,感到徹骨寒冷。
她是陸勘深法律上的妻子,陸勘深卻永遠連名帶姓稱呼她。
這個男人太冷血太絕情,一旦不愛,連一絲憐憫都不可能施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