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免教生死作相思
如下兩日,慕雪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她別無選擇,自進宮那一刻起,她的命便已經不是自己的。慕暖曾說,她的性子烈,根本不適宮中的生活,看來真是。可不適合又能怎樣?她還不是逃脫不了進宮的宿命。
夏荀皓索性這兩日也沒有來尋她的麻煩,甚至慕雪就希望那不過是南柯一夢,醒來便什麼也沒有了。可第三日的到來叫慕雪不得不提前看到了未來,蕭淑妃宮裡的婢女薄景今晨趁著送浣洗的衣物遞給她一封信。慕雪雙手顫抖,夏荀皓只一句,生或死。
慕雪回了薄景一個低頭,今日是最後一日,待明日,夏荀皓自會安排她去太**中。瞧著薄景遠去的身影,慕雪緊握著書信,悲愴萬分。
慕雪沒有告訴安蟬即將離開的事情,端了衣物去了晾衣室,回來時卻駐足在那高牆之後,浣衣局地處偏僻,聽安蟬說,只一牆之隔,外便是宮外。
"祈陽,可好?"
指尖輕觸紅牆,慕雪一滴清淚划於臉龐。
"慕雪,可好?"
顫抖著雙肩,慕雪僵持原地,自是幻聽,夏祈陽怎會出現在宮內,垂目,卻見瞧見一雙黑底緞面長靴。驀然抬眸,除卻驚恐卻再無其他表情。
"可是幻象?"慕雪苦笑,不由得向後倒退了一步,絆倒在地,面前那謫仙般的男子,會是幻象嗎?
"你說呢?"男子淺笑,低下身子伸出手。溫聲細語,倒叫慕雪迷惘,忘卻了動作,只是端看著面前的男子,一陣呆愣。
他似乎永遠都是一身素衣示人,眉目之間,淡淡的冷漠,可對上她時,卻又說不出的柔情來。
夏祈陽淺笑,眸光里綻放出來的是無盡的思念,可也才那麼一刻,隨即轉換了神色。他到底是不該來的,皇宮之內哪裡又能逃得過眾人的目光?可他就是忍不住來了。
"慕雪可好?"
明知不該問,可夏祈陽終是忍不住。
"王爺以為呢?"
她,會好嗎?
想起那天撞破三皇子偷情,被逼去東宮為細作,慕雪淡笑,隨即忘卻了方才見到夏祈陽的高興。
若是當初夏祈陽肯帶她走,她也不至於會如此,陷入兩難的境地。
"慕雪?"夏祈陽皺眉,為著慕雪的冷漠而失神。若不是今日為夏荀皓去江南一事皇帝召見,他也不可能來這後宮,如若不是聽司無殤提起,他更不會在出了承乾殿便走來了這裡。避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心中的思念蓋過了禮教。
"何必如此?"
"王爺說笑了,奴婢還有事,先行告退了。"慕雪跪安,急忙轉身離去。手臂傳來的溫度卻叫她停下步子,那一隻修長的手此刻正抓住她的柔荑,不肯放開。
"七王爺這是作甚?"慕雪冷哼,心底卻在顫抖,自夏祈陽手心處傳來的熱讓慕雪膽戰心驚,原本以為沉寂的心卻再一次沸騰。
"莫不是想讓慕雪陷入困境,慕雪不過一介宮婢。"
慕雪道,夏祈陽則是頓在原地,原本冷漠的臉上有著錯愕,慕雪今日的表現叫他難以接受,她明明就在自己的面前,可夏祈陽卻覺得她里自己很遙遠。
"慕雪,我知道是我的錯,你該是恨我的。"
終究還是鬆開了手,當初的他不也是鬆開了手嗎?才讓慕雪陷入了這殘忍的宮闈鬥爭中,這才幾月?慕雪便被貶為宮婢,他早該知道,依著慕雪的性子,怎會心甘情願將自己交予皇帝。
"不,七王爺錯了,慕雪不恨任何人。"沒有愛,哪裡來的恨?
慕雪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恨夏祈陽,留在心底的也只有愛。
"慕雪,如若有選擇,我還是不會帶你走。"夏祈陽道,原本心已成灰的慕雪再次僵硬,這比夏祈陽說不愛她更難以接受,"慕雪,我有我的使命。"
"所以,我也有我的宿命是嗎?"
慕雪低喃,似在詢問,也在回答。
端看著周圍,慕雪淡笑,伸手觸及到夏祈陽的臉時頓了下來,輕輕的,在他分明的稜角上劃過,然後收回手。可夏祈陽卻突然再一次抓住了她的手,那一雙蔥白小手似不再像以前那般柔滑。
"慕雪……"
灰白色的繭,厚厚的一層。夏祈陽輕輕磨搓,終究是不忍的放下。
"今日是奉命進宮,慕雪,你就不與我為難了可否?"
"祈陽……"她何曾想這般?不過是後宮之中難以展露真情,她早已學會了將內心斂藏起來罷了。
"後宮之中不得不防,祈陽,你不該來這兒的。"
明知違心,還是不得不說。離開夏祈陽的每一天,她莫不是在思念中度過的,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築起的那道圍牆卻轟然倒塌,可她卻也知道,他跟夏祈陽都不能逾越了本分。
自那日她被貶,夏邑的話她何嘗不明白。不願意做帝王的女人,那麼這一輩子將孤獨終老。
"慕雪,我不在身邊,你可安好?"
"王爺你說呢?"
"不早了,宮門會關上的。"慕雪提醒,明明是思念得緊,明明是不舍,可她卻不敢挽留。這不是在蘇府,不是在嵐青王府,所以,她逾越不得。
"是啊,不早了。慕雪,今日一別,怕是再無機會相見。"
能見上她一面,他已是掙扎許久,再一次,恐是不得不阻止自己了。
"祈陽,保重。"
轉身,慕雪不願見他離去,夏祈陽站定在原地,終是嘆息一聲,然後翩然離去。
"多加小心,慕雪,尤其是離太子跟三皇子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