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黎明之前
在蘇棠棠和空相的保護下,沒有無辜者受傷,基地也只是酒店遭到了破壞,秩序並沒有被打亂,會晤如期舉行,帝都也有商塞和之後來的米嘉榮做代表。
三天後,會晤成功落幕,各大基地首領達成一致,贊成統一戰線,紛紛回自己的基地部署。
緊張的會晤過後,人們也終於有時間回味那晚發生的事情。
沒人想到當初轟動帝都的事情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反轉,曾經的正義捍衛者竟然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曾經的罪惡之子才是無辜的人,這般遲到的正義不禁令人唏噓。
在權利和利益面前,所謂血濃於水的親情真是不值一提。
顯赫一時的夏家大廈也傾然坍塌,一星期不到已經被其他虎視眈眈的世家蠶食殆盡,帝都再無第一世家。
離開星辰之前,夏菲爾也終於有時間找到季瑩瑩。
河邊的草地,站著夏菲爾和季瑩瑩,稍遠的地方,站著管家和黑衣人他們。
沉默良久,夏菲爾最終只說出一句,「謝謝。」
他從未想過要對方牽涉進那些漩渦之中。
他知道所有於富貴之中生長出來的人都逃不過命運的枷鎖,逃不出一張名為利益的網,但哪怕只有她一個,他也想要保護她遠離那些黑暗,永遠不被沉重的枷鎖所束縛。
在他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自由里,可以憑自己的意願肆意地活著,不需憂愁。
「天使長謝我什麼?我什麼都沒做啊?」季瑩瑩歪頭。
夏菲爾看她。
「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季瑩瑩趕緊撇清關係,「這叫『惡人自有惡報』,是他們自己以前犯下的錯,所以才造成今天的結局。」
「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是無辜的!」
季瑩瑩努力瞪大自清純的大眼睛,表示自己的清白。
夏菲爾輕笑出聲,「嗯,你什麼都沒做,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這不是當然的嘛!」季瑩瑩將一塊平扁的石頭放在他手心,笑著問,「所以天使長你現在的選擇呢?要和我一起比賽嗎?」
夏菲爾握住手裡的石頭,點點的暖意傳到手心,他挑眉,「這還需要比賽嗎?輸的肯定不是我。」
季瑩瑩撿起另外一塊石頭,揚起下巴,「話說得這麼滿,到時候輸了可是很難看的。」
夏菲爾勾唇笑了笑,兩人同時將石頭打出去。
平扁的石頭沿著水面,一連彈跳十幾下,才終於沉下去。
一直縈繞心頭的情緒也隨著那塊石頭被流水帶走,只剩下一片輕鬆。
「啊,你肯定是用異能了!」季瑩瑩跺腳,耍賴道,「這次不算,再來一次!」
「可以,反正結果也是一樣。」夏菲爾撿起另外一塊石頭。
季瑩瑩震驚地指著他,「你你你、你這麼站起來了?!」
夏菲爾站著,拋了拋手裡的石頭,「原來你真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季瑩瑩瞪大眼睛,「你竟然都不告訴我!」
夏菲爾彎腰,將手裡的石頭打出去,彈跳了幾十下,轉身問:「你不打?」
「哼!」季瑩瑩彎腰,「這次一定是我贏!」
石頭從手裡飛出去,跳躍在水面,如同蹦跳的小孩,濺起白色的水花。
季瑩瑩跟著帝都代表團一起走,要比夏菲爾多呆一晚。
晚上,空相來找她。
皓月當空,兩人站在樹下。
夏天的夜晚還是有點冷的,季瑩瑩只穿了單衣,抱住懷裡的季星取暖。
「不是說了只要你幫我做好那件事,你同我母親的約定就兩清,不需要再跟著我。」
「你為什麼討厭我?」空相單刀直入。
季瑩瑩抬眸,月下的人如玉堆砌,風姿卓越,神情卻是為不知如何討在意之人喜歡的不解和煩惱,和普通人沒有任何的差別。
「我討厭的不是你,而是跟在你身後的人。」
空相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跟過來的蘇棠棠。
蘇棠棠神色著急,白色的裙擺沾染上灰塵,但她一點都沒注意,眼裡只看到心心念念的人。
她看見空相,翦水秋瞳里冒出兩點光,快步上前,歡喜地喊:「雪哥哥,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這個稱呼,季瑩瑩眉毛忍不住一挑。
蘇棠棠也注意到空相面前還有一個人,看到是季瑩瑩,歡喜的神情頓時一愣,彷彿不知道空相是來找季瑩瑩的。
「我……我、我不知道雪哥哥你是來找人的,」她雙手無措,連忙道歉,「對不起,打擾到你們。」
空相皺眉,但並不是責怪蘇棠棠,只是不喜歡這樣的巧合,聲音有點冷地問:「你找我什麼事?」
「我、我……」蘇棠棠眼睛朝季瑩瑩望了一眼,雙手絞在一起。
「是我打擾才是,我只是路過,你們隨便聊。」季瑩瑩笑了笑,轉身離開。
空相想要阻止,季瑩瑩回頭用一句話堵住他所有的動作。
「當初救你的是我母親不是我,不要被別人的一句話就困住自己的人生,哪怕那人是你的救命恩人。」
拋下兩人,季瑩瑩回到住處,管家他們正等她開飯。
睡覺的時候,季瑩瑩看見齊熾擺在床頭的雪花球,想起剛剛月光下看到的那個吊墜,忍不住拿起來,打開底座的暗格看那個凹陷。
「你幹嘛突然看這個?」
燕珀枕在齊熾大腿上,齊熾在幫他掏耳朵。
季瑩瑩將那個凹陷給他看,「我知道這個是什麼了。」
「是什麼?」
「那個丟了的吊墜。」
雖然沒有直接說,但燕珀知道季瑩瑩指的是哪個,眼睛微微瞪大,問:「所以你要搶回來嗎?」
「搶什麼搶,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季瑩瑩乜他一眼。
「是是是,所以你是想要回來嗎?」
「要來幹嘛?又沒用。」季瑩瑩將雪花球重新擺好。
燕珀翻白眼,「難道不是你先提起的嗎?」
四天後,代表團回到帝都基地,人類和喪屍的大戰也正式開始。
整條戰線以六大基地劃分為六路大軍,聯合周邊的小基地,將原本想要圍困他們的喪屍大軍反而圍住,將其首尾打斷,分成六個部分,實施逐一擊破的策略。
一直坐鎮的大將軍親自帶帥,指揮各基地集結的最強精兵,正面迎擊喪屍主力軍和它們的皇,同時實力雄厚的晨星基地在其背後截斷它們的退路,形成前後包圍的困局。
面對人類的攻勢,喪屍大軍也依勢而變,六位喪屍王迅速朝自己的皇靠攏,收攏兵力,擺脫六大基地的圍攻。
前線戰火激烈,後方也被全部動員起來,不斷為前線輸送物資,和救治從前線送回來的傷員。
在面對種族存亡的危機面前,人類拋開一切成見,前所未有的團結。
在大將軍遠征之際,季瑩瑩揪住他的衣袖,滿是不舍。
大將軍摸了摸已經到他肩膀的女兒,柔聲說:「再唱一次吧,以前你給我唱過的歌。」
季瑩瑩抬頭,仔細描摹他沐浴在晨光中的五官,露出笑容,點頭說好。
「風搖樹樹搖月
月亮下來太陽出
囡囡的阿爸要行軍
旭日升天地動
萬丈光芒照前路
晨曦的精靈長路的風
替我守護長征路上我最重要的人
刀光劍影也不怕
鮮血淋漓也無懼
勝利的號角終將吹響
萬千紅旗迎風飄揚
我看見光芒中萬軍凱旋
……」
大將軍轉身,站在隊伍的最前,拔出腰間的長劍,直指朝陽。
「出發——!」
「晨曦的精靈長路的風
替我守護長征路上我最重要的人
我看見月亮落下旭日升起
天地萌動光芒萬丈
前行的旗幟隨風飄揚
刀光劍影也不怕
鮮血淋漓也無懼
勝利的號角吹響
萬軍凱旋
……」
歌聲之中,肩負重任的隊伍迎著晨光踏上長征的路。
很久很久之後,每當這首歌的旋律響起,人們都會想起這場「黎明之戰」,永遠記得是什麼人用他們的熱血換來自己現在的安穩。
偌大的梅林別墅只剩下季瑩瑩和齊熾、季星,還有鸚鵡,管家和燕珀也去了前線作戰,並為成為強大的助力。
季瑩瑩坐在庭院的鞦韆上,懷裡季星用尾巴捲住她的手。
齊熾在她身邊坐下,挽起她耳邊被風吹落的碎發。
「小時候我也是這樣,只能坐在家裡等。」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的病,以為只要長大,就可以跟著一起去。」
「後來我長大了,也懂得了自己的病,知道自己的病就算好了,也是不能跟著一起去的。」
「因為我的病早就決定我是不可能成為那樣的人,能活著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但無論我如何懂得、如何明白,我還是一樣害怕。」
「害怕我等不到他,也害怕他等不到我,所以我一直努力地、努力地活著,直到他回來。」
齊熾抱住她,一下一下拍著她後背。
「不怕,我在這裡,我們一起等他們回來。」
季瑩瑩將頭埋在他肩窩,雙手緊緊抱住他。
陽光透過綠葉,灑在兩人身上。
金色的光斑隨風浮動,季瑩瑩抬頭,伸手接住,浮光掠影中她忽然想起一個小小的身影。
「齊熾,我記起來了。」
「什麼?」
季瑩瑩雙手捧起他的臉,露出燦爛的笑容,「你就是那個小哥哥對不對?」
齊熾看著她,淡色的眼睛閃過水光。
「對不起,」季瑩瑩貼著他額頭,「我現在才想起來。」
齊熾閉上眼,緊緊抱住她。
「沒關係,我會一直記住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認出你。」
季瑩瑩憐惜地親了親他鼻子。
「我不會再把你忘記。」
枝頭的鸚鵡收攏起自己的翅膀,安靜地站著,抬頭望著天邊的那朵白雲。
日光灑照,每一片葉子都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