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午後等待

到達晨星基地，季瑩瑩將吊墜和雪花球交給博士，博士看到那兩塊瑪瑙石板后，一頭鑽進實驗室，沒有研製出喪屍病毒疫苗就沒有出過實驗室。

劉別西和司馬格，還有燕燕人偶小姐姐，再次見到季瑩瑩非常高興。劉別西做了一個麵包糖果屋，開心得鸚鵡撲進去，一連三天，直到將麵包吃完，才敞開圓滾滾的肚子睡了三天。

一聲不吭的司馬格，和燕燕人偶小姐姐一起為季瑩瑩專門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表演。晨星島第一次如此熱鬧沸騰，整座島嶼的天燈一直亮了一個星期。

晨星的人第一次這麼狂歡盡興，他們從來沒想過竟然有一天，那個古板冷酷的首領會允許舉辦這樣的盛典，要知道就連慶賀「黎明之戰」的全國慶典都沒有這麼熱鬧。

五顏六色的煙花將夜幕映照如白晝，沙灘上燃起一堆堆篝火，人們圍著篝火或歌舞、或欣賞煙火、或一起玩遊戲。火光映照之處，皆是笑臉。

熱鬧顧及不到的角落，季瑩瑩坐在海邊的礁石上，**的腳放在海水裡，有一下沒一下，踢著那些追逐的浪花。

夏菲爾在她身邊坐下。

兩人無言，頭頂上炸開一朵又一朵的煙花。

「啊啾——！」

夜晚的風有點冷，季瑩瑩只穿了件弔帶小洋裙，忍不住抱住裸露的雙臂。

夏菲爾將外套解下，披在她肩上。

「謝謝。」

外套帶著體溫，季瑩瑩感覺沒有那麼冷了。

兩人再次無言。

良久，夏菲爾終於開口：「不想哭嗎？」

季瑩瑩搖頭。

夏菲爾將手往在她腦袋，像小時候那樣摸了摸。

「以後想哭了就來找我。」

季瑩瑩垂著腦袋，溫厚的掌心很給人安全感。

「嗯。」

之後，季瑩瑩就一直留在晨星基地。

黑暗骯髒的巷子里，青皮綠瓜的喪屍小孩拚命逃跑，臉上的恐懼如同實質，他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這般後悔做出那樣的事，如果重新給他機會，他就算是死也不會招惹那個瘋子！

可惜，世界上沒有如果。

白色的刀光落下。

「啊——！」

喪屍小孩捂住半截手臂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手是被人一刀砍掉的，傷口非常平整，漂亮得如同藝術品。傷口處暗紅的血沒有滴落，反而向上涌動著，一點一點蠶食著新鮮的血肉。

喪屍小孩尖銳的手指死死扣在傷口裡，想要把那些吃人肉的東西挖出來，摳出來的卻只是一塊一塊血淋淋的鮮肉。

疼痛如同火焰舔舐著神經，又疼又癢，一寸一寸沿著神經爬進腦子裡，將人一點一點地擊潰、逼瘋。

喪屍小孩的臉因為慘絕的痛苦而扭曲，七竅流出暗紅的液體，喉嚨里發出古怪又悚人的聲音。

一隻腳踩在污水四溢的地上，濺起的污水弄髒了乾淨的鞋子，破碎路燈昏暗的光亮照在季瑩瑩半張臉上，彷彿被撕開一半的面具，琉璃色的眼睛不帶一絲情緒地看著蜷縮在地上的人。

齊熾站在她身邊，和她十指交握。

燕珀一腳踩在地上的人臉上，手裡握著刀刃，刀鋒在昏暗的光里閃過一絲血色。他歪頭，朝季瑩瑩輕笑，弔兒郎當地問：「還要繼續嗎？」

琉璃色的眼眸一眨，冰冷的刀鋒順著肌肉的脈絡一劃，切豆腐般挑出一塊生肉。

「啊——」

凄厲的叫聲劃破巷子的寂靜。

季瑩瑩抬起手，捂住齊熾的眼睛。

「別看，會弄髒的。」

齊熾抱住季瑩瑩，第一次發現這個一直安慰守護他的人，原來是這般瘦弱，瘦削的肩膀，他一隻手就可以輕輕擁住，嬌小的身體完全被他抱在懷裡。

「嗯。」

燕珀的視線與齊熾對上，慘白月色下，對方眼睛里的愉悅那般分明，是壓也壓不住的黑暗粘稠。

無人窺見的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嘴角輕輕勾起。

白色的刀光再次落下，尖銳的叫聲不斷響起，直到天光破曉，清冷的晨光穿破重重障礙，落在一地的碎塊上。

圓滾滾的眼球陷在暗色的血水裡，死不瞑目。

「黎明之戰」后第一年，各基地向外擴張，清剿附近的喪屍。

第二年，「聖光女神」誕下龍鳳胎，同時晨星基地成功研製出能夠抑制病毒擴散的疫苗，人們認為這是「聖光女神」的兒女所帶來的祥瑞，稱龍鳳胎為「聖子」和「聖女」。

第三年，成功研製出喪屍病毒疫苗。

第四年，喪屍病毒疫苗改良，可以大批量生產，再無喪屍產生。

第五年，地球的喪屍基本被清理，人類社會終於踏入正軌。

第六年，世界終於恢復以往的和平，人類文明也逐漸恢復到以往水平。

晨星基地，最底層研究院。

博士進行第19374次疫苗對大將軍細胞活性實驗。

培養皿里，綠色疫苗活性分子，全數被紅色病毒細胞吞噬。

第19374次實驗失敗。

博士放下手裡的試管，嘆了一口氣，走出實驗室，摘下口罩，對等在外面的季瑩瑩說：「失敗了。」

「嗯。」季瑩瑩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同樣的話，她已經聽過無數遍，從第一次的期待緊張，然後失望，接著又一次期待、又一次失望，一次又一次，期待和失望不斷交疊，直到最後已經再也不能產生任何的情緒，只是日復一日地進行同樣的事情。

「大將軍的情況很特殊，一般的疫苗根本沒有效果，如果有病原可能還有一絲的辦法吧。」

「果然當初就不該那麼容易讓它死掉的。」季瑩瑩喃喃一句。

「什麼？」博士沒有聽清。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季瑩瑩岔開話題。

「有是有，」博士捏了捏眉心，他已經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睡覺，都在研製新的疫苗，「但是以我們現在的科技水平根本無法做出來。」

「石板上記載的東西遠超我們的文明，即便是末世前的人類文明，也落後幾個次元。」

「很多材料和儀器都不存在於地球，根本就無法做出來。」

「這樣……」季瑩瑩望著牆角的綠植兀自出神。

離開研究院后，季瑩瑩去了夏菲爾的辦公室。

剛好裡面客人商談完畢出來，季瑩瑩側身讓開。

關上門，季瑩瑩直奔主題。

「和其他基地聯手，將石板的存在也告訴他們。」

夏菲爾正襟危坐在桌子背後，看著季瑩瑩，「星辰基地也要嗎？」

「嗯，反正如果爹地在的話，也會這麼做。」季瑩瑩臉上沒什麼表情。

「好。」夏菲爾答應道。

離開辦公室前，季瑩瑩忽然停下，轉身對他說：「我要回去以前的別墅一趟。」

「嗯，路上小心。」

國道和城市之間的公路在第四年就全部恢復暢通，只用一天就回到最初的別墅。

季瑩瑩從車上走下來，抬頭便看見完好無損的大門。

管家站在她身後，皺起眉頭。

燕珀和齊熾也從車裡下來，見他們不進去，燕珀問：「難道不是這裡嗎？」

「小姐，我先進去看看情況。」管家對季瑩瑩說道。

「嗯。」

阿斯莫德拉了拉管家的衣袖，管家垂頭，摸了摸他腦袋，上前推開鐵門。

齊熾問：「怎麼了嗎？」

季瑩瑩拉著他跟在管家身後，「我們離開的時候，大門是壞掉的。」

「誒？」燕珀挑眉，看著那完完整整連一點銹跡都沒有的大門，「所以說現在有人在裡面？」

五個人穿過院子，草坪和綠植很整齊，擺明有人修剪過。

別墅原本坍塌的大門和牆也完好無損。

管家的神色越發凝重，他讓季瑩瑩在台階下面等，自己上前走到別墅的大門，鸚鵡也好奇地跟過去，落在管家肩膀上。

季瑩瑩懷裡的季星抬頭，鼻尖嗅了嗅，抬起頭，用圓圓的狐狸眼望著二樓房間的那扇窗戶。

大門沒有鎖，管家一推就開。

管家走進去，沒有發現人。季瑩瑩他們也跟著進去。

大廳里很整潔，桌子上的鮮花還帶著露珠，明明是有人住，但卻沒看到人。

五個人站在中央，管家站在前面，燕珀站在最後。

樓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所有人抬頭看著二樓的樓梯口。

腳步聲不急不緩，一個人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管家和季瑩瑩同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出現在樓梯口的人。

那人襯衫長褲，外面套著一件長長的白大褂，看見季瑩瑩露出開心的笑容。

她走下樓梯，在季瑩瑩面前站住，張開雙臂，笑著說：「我回來了。」

季瑩瑩死死瞪著她，忘記動作和語言。

齊熾感受到季瑩瑩的僵硬，奇怪地看著那個人。

燕珀也不認識對方，但對方眉眼和季瑩瑩很像，小聲地問：「她是誰呀？」

阿斯莫德躲在管家身後，緊緊捉住他的袖子。

管家拉住他手心冒汗的手，回答燕珀，「這是小姐的母親。」

「什麼？！」燕珀驚呼出聲，對方的視線望過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很小聲地說：「不是說她已經……的嗎？」他不敢將那個字說出來。

季母雙眉內斂，神情有點受傷，「媽媽回來了，瑩瑩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