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內鬥
說來也奇怪,自打魏小峰成了禁軍襟門之後,十幾日內居然一連三級跳,直接從一個從六品的小官變成了正五品的長門都尉。鷹王帶著雲妃去九霄雲獵場騎射,他竟然被選中得以隨行護衛。一路上,欣茹和心愛的男人在同一個隊伍里,甜蜜與焦躁並存,那種心神不寧,簡直不用提了。
到了行宮,眾人接休息一晚。第二天,鷹王帶領上將軍司空長烈、宣稱將軍司空長風、懷化將軍申志威以及十幾位鐵騎營中的高級將官到射箭場上,切磋技藝。
在場參加騎馬射箭的人,個個射箭的準頭都很好,箭箭中紅心。但是輪到鷹王展示的時候,湯桂全親自率人搬了五個箭靶上來。五個箭靶呈縱列排好,鷹王站在五丈之外,問司空長烈:「長烈,你就在這兒射,一箭能穿幾顆紅心?」
司空長烈不解,道:「主子,莫非要將木板射穿?」說著,拉弓去射。箭如霹靂穿刺而去,「砰」一聲,第一面箭靶木屑紛飛。司空長烈已然用上自己最強的功力,那支箭也只是射裂第一塊木板,然後向後飛出,插在第二面箭靶上,入木很淺,且偏離紅心寸許。
即便如此,兩邊將士們已經驚嘆不已。
而等鷹王彎弓,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如同銅鈴一般。都知道鷹王的武功好,但是,到底好成什麼樣兒,在蓬萊國勢逐步穩定之後,後起之秀就越來越沒機會看到。今天也是一個機會,鷹王也打算在闊別人前多日之後,讓他的下屬們見識見識。但見弓來開后如同滿月,箭射出后則帶驚雷。一聲尖銳刺破蒼穹,新換的第一面箭靶上發出「噌!」一聲裂響,好像被什麼撐開似的,一塊木板分成大小相等的兩塊往兩邊飛出。接著,後面的箭靶效果相同,一塊接著一塊分裂,分開落於地面的距離彼此相距越來越近,最後,一箭命中第五面箭靶紅心,而地面上,兩列半圓形箭靶呈開合之勢,趨勢直指最後的第五面箭靶。鐵矢盡數入木,木面並無裂縫,中箭處紋理均勻。
眾人一起奔上前查看之後,無不駭然。
司空長烈問:「主子,您這又是什麼功夫?」
鷹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人取來一把兵器。這把兵器迥異於眾人平日所見,身長近四尺,一面無刃,且厚如刀背,一邊鋒利,但是整個寬度卻只比尋常長劍寬一倍而已。
司空長烈默然無聲,良久,才試探性道:「主子,屬下觀此物,倒似——」下面的話沒敢說。鷹王側目與他,道:「繼續說。」司空長烈連忙低眉拱手,道:「是,回主子話,此物很像是數年前叛臣玉鵬程所用。」
當年的事情,在座的並沒有太多是直接參与戰鬥的人,是以聞言有些迷惘。
鷹王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不錯。正是參照那廝所用。不過,孤為它重新起了個名字,叫『歘火』。」歘火,傳說中掌管雷火的神,用這個名字命名,可見其氣勢之猛烈。
鷹王將歘火橫掌於手中,端看良久,思緒悠遠久久才道:「想當初孤一身功夫號稱無敵,卻被逸城公子看出了致命弱點,在連雲山上,居然挫敗於逸城公子手下。為了抹去這個弱點,孤思考了很久。玄秘太虛神功太過重視防守,對付遠遠弱於自己的對手尚且無害,但是如果再次碰到逸城公子那樣的高手,就又浪費了它原本該有的威力。」
司空長烈聞言沉思,少頃,道:「屬下明白了,主子剛剛所使正是玄秘太虛神功所行之外主攻的招式。這把歘火,只怕也是為了此招專門所創。」
鷹王一笑,誇讚道:「你果然是孤最好的臣子。」說著,持歘火在手,對所有人道:「你們把趁手的兵器都拿出來,孤一人。誰能傷到孤一招,加官進爵!」
射箭場,眨眼之間變成了武功高手之間的競技場。雲妃為首,站在場邊的太監、宮女,只看到十幾位將軍將鷹王殿下一人圍在中間,十幾把劍無不使足了力氣。配合之間,但見劍光縱橫,他們中有誰稍近一些,臉皮子都會被一道道快捷無比竄過的勁風刮出一道道橫豎不一的血痕。心中頓時無不害怕。而害怕之餘,都紛紛伸手捂住眼睛,唯恐一時拿開,就會看到血光飛濺的慘景。
而事實上,圍攻鷹王的人當中,即使是司空長烈,已然將自己的本事用到極致,也根本無法真正靠近鷹王分毫。歘火反震的力量確實不同一般,長劍和之相比,體型上原本就脆弱許多,硬碰硬的,每每接觸上,就要不由自主被彈開。黑風劍陣講究配合,配合就講究絲絲相扣分毫不差,一旦有差誤了,那陣法自然就破綻重重。圈子大一點,還好補足。要攻擊到需攻擊的對象,圈子務必縮小,一旦縮小,歘火的反攻之下,司空長烈等反而互相制肘,束手束腳。時間持續得差不多,各自力氣都漸漸弱下去,氣勢也慢慢被消磨了。當先被鷹王一腳踹出去的,是功力招式都略差一些的輔軍中郎將。接下來,十幾條人影紛紛或被掌劈或被腳踢,風車一樣飛跌出去。最後留下的是上將軍司空長烈,竭盡平生只能,接了鷹王縱劈撗削十五招。最終「當」的一聲,長劍被劈為兩截。一陣刀風逼至,下巴一下,脖子上血痕頓時現出來。
司空長風當先叫起來,雲妃也嚇得忍不住失聲驚叫。
司空長烈兩條手臂都麻到沒了知覺,而雙手虎口因為適才一直努力握劍而鮮血長流。
鷹王端著歘火,湊在他耳邊道:「你為什麼要擅用吳啟山、吳啟水還有吳啟飛?」司空長烈大驚失色,他又問:「調離童放,就是為了提升一個小聯總,你是想為了討好雲妃嗎?」
這些話都被他用內力說出來,只落在司空長烈耳朵中,如鐵絲刺耳膜,耳朵劇痛連帶頭痛,司空長烈一個鐵打的漢子不得不被壓得跪在地上。
鷹王將歘火提在身體一邊,森然又道:「你對雲杉的心思,孤明白。但是,蘭氏已經是孤的嬪妃。再說,孤對雲杉,所用心血並不比你少,孤既納了蘭氏,就決不允許你從中再有牽連!」
司空長烈額頭上大顆汗珠滾落:「主上,屬下……屬下從未想過要和您搶!」
鷹王看著他,許久,方才恢復正常說話:「有時候,你自己興許都不了解你自己的真心。」
雲妃想要衝上去,看看司空長烈怎麼了。欣茹一把將她拉住。
欣茹雖然不知道鷹王為什麼突然重創上將軍,但是這個時候,在這個場合下,娘娘居然公然對一個臣子表示關切。鷹王看見了,會動怒的。
雲妃非常惶急,欣茹連連道:「娘娘,不可以。」不斷搖頭,這才讓雲妃勉強安靜下來。
司空長烈從死到生,滿心驚懼,又極端悲憤,苦於無法去說便很是無奈。長風跑上來,扶起他,叫:「哥,你做什麼了,鷹王突然如此?」
司空長烈反問:「我做什麼了?不就是切磋嗎?殿下技藝甚高,我不敵而已。」
長風回頭看,鷹王飛身上了湯桂全牽過來的駿馬,正打馬離去,轉過頭,對他說:「哥,你就不要瞞我了。咱們是親兄弟,跟隨鷹王,我也有十年。這其中的不尋常,我看得出。」
正說著,雲妃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也離開射箭場。臨走之時,雙目飽含關切,遙遙看來。司空長烈很畏懼,匆忙轉過頭去。長風一看,頓時心如明鏡。他向來不喜歡此女,頭一次看見就覺得這個女人還會是影響長兄命運的禍害。如今擔心成了現實,鷹王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險些殺了兄長,頓時滿腔憤懣,那就不用說了。
雲妃在坐騎上,偷偷問欣茹:「你確認,上將軍沒有事嗎?」
欣茹警惕查看四周,然後說:「娘娘,那真的不關您的事,奴婢之見,您真的不要再問啦。」
天氣日益變冷,園子里的樹許多都落光了葉子。賞梅園的蠟梅開始鼓出花苞來,打了蠟一樣的幼嫩的金黃,在瑟瑟的寒風中顯得非常醒目可愛。而瓊玉宮中,雪妃卻沒有一點兒雅興去關注蕭索的冬天裡還會有這樣的勝景。她的心,就如同大部分熱鬧過了之後突然落寞的植物,風一吹,只剩顫抖的力氣。
淼靈端著一碗湯羹從殿外走過來,雪妃看她的神情蠻不對勁,未及伸手預先問:「怎麼啦?御膳房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嗎?」
淼靈欲言又止,斟酌著言語然後才說:「娘娘,您可不要生氣。奴婢剛剛去御膳房給您拿每天都要吃的燕窩,到了那兒,那兒的人給的、給的……」
雪妃立刻將碗拿過來,掀開蓋子,看了一眼,立刻抖手扔了。「哐當」一聲,叫外面正給小宮女們吩咐著事兒的浮香都嚇了一跳,慌手慌腳跑進來。淼靈更是嚇壞了,跪在地上勸:「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浮香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瓷碗里露出的乃是一隻完整的乳鴿,周圍灑著一地鮮湯。
雪妃氣憤得氣都喘不勻了,浮香看看淼靈,淼靈一邊看地上灑落的乳鴿湯一邊擠眉弄眼沖她使眼色。浮香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自從御膳房將一貫供應給娘娘的金絲血燕改稱白燕后,態度越發過分起來,白燕都沒了,人蔘鹿茸什麼的,也不徵詢太醫館,換給娘娘,而直接燉了一鍋再普通沒有的乳鴿湯。真是一群牆頭草,風往哪吹,那些奴才便往哪裡倒。莫怪娘娘如此生氣。
浮香和淼靈一起走到雪妃面前,浮香溫言勸慰:「娘娘,許是有原因的,那海角閣的燕窩本來也不常有,一時短缺也不稀奇。您不要這麼生氣。」
雪妃道:「燕窩短缺了不要緊,人心短缺了才是最關鍵的。」她肚子里懷著鷹王殿下唯一的子嗣,按說誰敢如此怠慢?可是,只不過是多出了一個爭奪走鷹王寵愛的雲妃而已,連奴才都敢這樣欺負她,可見這孩子懷與不懷,對於鷹王本人來說,意義都不甚大。自己如此辛苦,為的不就是得到那個男人真正的關愛嗎?他居然如此冷漠,雪妃的心怎麼能不心寒?
一念至此,忍不住悄然落淚。淼靈浮香和雪妃主僕情深,心裡也覺得非常難過。
晌午之後,天氣暖和些。和坤宮那邊大太監汪培過來傳話:「雪妃娘娘,王後娘娘有事相召,煩請您過去一趟。」
雪妃中午沒吃幾口,人正氣悶著,冷冷道:「什麼事兒,你帶話過來不就行了嗎?本宮體乏,不適宜走動,你們娘娘不知道嗎?」
淼靈還想給自己的主子再長點威風,抬著下巴乜斜道:「娘娘話都撂出來了,你有話說話,沒話就趕快走吧。」
浮香也幫腔,道:「是啊,愣杵在這兒,別人看著可礙眼呢。」
汪培是資歷深厚的老太監了,哪吃她們這一套,冷哼一聲,尖著嗓子說:「事情說完了,雜家自會走的,兩位不要這麼心急,有著些精神,留著將主子伺候伺候妥帖,比什麼都強。」轉臉對雪妃道:「娘娘,奴才要說的話可是說到了,王後娘娘讓您過去。王後娘娘也不是只請您一個,賢妃娘娘、珍妃娘娘都去,雲妃娘娘頭一個的,大概已經到了,這下面的,什麼金昭儀啊、余昭容啊,都少不了的。鐵定是有重要的事兒了,您不去,漏了點什麼,稍後後悔的還是您自己,不是嗎?」
雪妃冷道:「本宮能少什麼,還不是你們主子給安排好的。」
「娘娘,奴才還不是為您著想嗎?」汪培賠著一臉笑,躬身道:「您看,這時間不老早的了,奴才先告退啦。」退了三丈遠,轉身離開。
淼靈道:「這老太監,就是王后的狗腿子。」
這話說得挺解氣,浮香立刻點點頭。
雪妃說:「這個王后,處處針對本宮,這次,不知道又出什麼題目想做什麼文章。」
淼靈問:「娘娘,那您還去嗎?」
雪妃想了想,道:「去啊,不管怎麼說,去了,那王后也不能把本宮怎麼樣,但是如果不去,汪培的話說得真沒錯,王后想耍什麼花招,本宮可就全被蒙在鼓裡。」
和坤宮,這時候果然熱鬧,已經從九霄雲歸來的雲妃坐在左邊賢妃的旁邊,斜對面是珍妃,依次分兩邊坐下的是金悠璇、余箬青等人,美人韓琳琳和才人柳無塵緊靠門邊兒了,個個都在聽王后以及三位妃子們閑話說笑,偶爾自己接上一嘴兒來,惹得王后也能起興緻。
雪妃進來的時候,正值王后問雲妃騎馬到底如何騎法,雲妃解釋了之後,賢妃立刻插了一句,輕笑:「妹妹,你入宮之前,這法門就精通了嗎?否則咱們姐妹都在這宮裡,又不是咱們比妹妹蠢笨了許多,為什麼你一騎就會呀,本宮聽了你解釋老半天還不得要領呢?」一看到雪妃,大家一時都不說了。
雪妃給王后請安,然後在右首邊第一張椅子上落座。
王后問:「雪妃,你也會騎馬的吧?鷹王曾經那麼寵愛你,想必也常常帶你去騎馬射箭。」
雪妃知道她只要逮著機會就會攻擊自己,雖然生氣,但也無法,綳著臉道:「臣妾懷有身孕,不適宜談這些話題。」
珍妃道:「是啊,雪妃妹妹的肚子算算有四個月了吧,再過些日子都要出懷了,這馬呀,肯定是不能騎的。」
賢妃笑著道:「馬是不能騎了,但是鷹王平日里忙得很,偶爾閑暇,也只是全心全意放在雲妃妹妹身上。咱們姐妹也就罷了,反正都已習慣。不知道雪妃娘娘能不能忍受這被冷落之苦呢?」
珍妃忙訕笑一下,端起茶杯來低頭佯裝喝茶。
賢妃是吃過雪妃虧的,連同婕妤岳影珊,都不避鋒芒直視與她。雪妃咬牙切齒,眼看就要當場發作。
王后見狀,急忙開口:「好了好了,大伙兒今天都聚在一起,說些大家都開心的話吧。」對雪妃說:「雪妃,你懷著王嗣,心懷需放寬一些。」看賢妃和岳婕妤,微帶威嚴,道:「賢妃,你也是的。雪妃位份長於你,你和她說話,需注意分寸。」
賢妃哪聽過這般教訓?忍不住尷尬,心裡甚為不屑,表面卻還要忍著。既然王后指教了,她少不得要站起來向雪妃賠罪,起身斂衽,萬福道:「姐姐,妹妹失禮啦。」
雪妃懶得理她,倒是多看了王后兩眼,心道:「好一個長孫清漣,這麼快,王后的架子就全端平啦。」
王後知道賢妃不開心,便把話題轉移開去,笑著說:「今天將妹妹們都叫來這裡,本宮是有事要與你們商量。」一邊說,一邊讓蘭瑟將一疊冊子拿過來。分發給各位嬪妃,大家打開來一看,原來是關於後宮中相關機構的介紹。其中,最重要的乃是涉及三庭局,排在前面是輕工局中的各部門:建造司、尚容司、織造司、尚服司、鑒寶司等,然後是菁華局中的三處:樂工院、清音閣、羽裳閣。後面的諸如矩正院以及勞務司等等,也有相匹配的內容。各嬪妃們一一看完,面朝王后,心中不覺非常疑惑。
賢妃到底聰明,問:「娘娘,您是覺得宮裡面姐妹素日里太過閑暇,想找點事情讓咱們做做嗎?」
王后笑起來,道:「妹妹果然蕙質蘭心,猜想本宮心思真是一準兒分毫不差。」面對眾嬪妃,然後道:「鷹王重視輕工製造以及文化傳播,宮中各人理當緊隨其後,多少涉獵一些。」頓了頓又道:「再說,這三庭局曾經是雪妃掌管,現在雪妃身懷有孕,鷹王屬意本宮,本宮也應當竭盡所能,將宮中如此重要的部門給照管起來。但是,本宮想,畢竟本宮一人,能力並不能覆蓋完全,假如各位妹妹們能從旁協助,必定可將事情做得更好。」
這話說得,大部分人都耳目一新,繼而精神一振,只除了雪妃。
雪妃失勢,本來就是一件萬分傷及自尊的事,現在權力旁落不談,還擺脫補了被人刻意指使。這可是她來到蓬萊之後首次碰到的現象。
而王后這個安排,表面上看去出以公心,是以大局為重,但是,老練如珍妃、聰明如賢妃,以及經驗早豐富到無需細想便揣摩出滋味的雪妃,立刻看出其中的奧妙。別人喜歡那是覺得自己竟然有機會插手後宮中具體事務的管理,珍妃、賢妃和雪妃卻能理解,不過是在清閑的生活中找些讓嬪妃們聊以打發時日的事情做。而從這個思路聯想下去,珍妃倒是無所謂。本來鷹王絕少眷顧之下,她就有自己一套打發時日的方法,那尚容局的柔雲粉以及胭脂膏子,她精研了多少年,做起來一點兒也不生疏。從選料到配製,當真指導起宮裡的宮女來,一定頭頭是道。至於賢妃,文采出眾那是眾所周知的,而繪畫才能也是宮中一絕呀。這輕工局裡的建造司、尚服司、鑒寶司,都用得著高超的畫技,而菁華局裡的清音閣,常常需要人去給曲子填詞,賢妃當然同樣手到擒來。雲妃這個小妮子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會,但她無所謂,鷹王那麼寵愛她,每日大多數時間都被佔用了去,王后的這項安排可以說是將她排除在外的。接下來,就只剩下雪妃。
金昭儀和余昭容都是帶藝被選上來,填詞作曲倒非能事,但是彈琴弄簫根本就是小菜一碟。聽著旁邊的韓美人頗為開心討論自己可以一試舞技,她們便商量著是不是往樂工院多走走。岳影珊昔日學刺繡,成績不錯,既然賢妃有意向多領幾個差事,她也就不介意好好綉點精品出來。柳才人看看你,又看看她,一貫低調如她,在這個群情高漲的時候,情不自禁依然保持沉默,不多說話。
雪妃越聽越覺得王后此舉根本就是沖著自己來,旁邊金昭儀和余昭容又不識相,嘰嘰喳喳議論個不停,她頓時暴怒將桌子一拍。「啪」的一聲,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
金昭儀和余昭容都禁不住渾身一顫,她們向來和雪妃是一個陣營,雪妃娘娘發怒,必然是因為三庭局各處沒有適合雪妃娘娘的去處。王后此舉的深意,直到這時她們才突然想到。而別人也停下來,目光都看著這裡,一副紛紛醒悟過來的樣子。是啊,長孫王后一向認為從蠻夷小國來的莫雪姬文辭不通,舉止更是缺乏柔軟通融,故而完全沒有一個正一品妃子的風範。曾經仗著鷹王的寵愛,肆無忌憚將別人踩在腳底,從自尊到生死,連遮羞用的伎倆都不需要,端是無城府修養而只一味的飛揚跋扈。至於珍妃擅於妝容,而賢妃多才多藝,除了雲妃之外,宮裡面就只剩下這位雪妃娘娘除了享受什麼也不會,現在大家越是討論的熱烈,雪妃越是情何以堪?
金昭儀和余昭容明白自己的處境,連忙收斂表情,低下頭,雙手安安分分放在膝蓋上不做任何錶示。珍妃、賢妃都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攙和到王后對雪妃的挑釁中去,也不再說話。岳影珊依仗著賢妃的勢力,如何還會強出頭呢?韓琳琳、柳無塵都是位份較小的,一起悶不吭聲。
長孫王后說:「雪妃,你有什麼意見嗎?宮中可做事情很多,數不勝數,你不若也像各位妹妹,也選一件來做吧。」
雪妃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傲然道:「王后,你大概忘記了,臣妾懷有王嗣,平安將孩子生下來,然後將小王子或者小公主撫養長大,才是臣妾需要盡心去做的大事。」
長孫王后「哦」的一聲,坐直了身體,一時倒是無言。
雪妃繼續道:「不管鷹王殿下最後會不會喜愛,但是鷹王的子嗣就是鷹王的子嗣,以後這天都是誰說了算,明華宮裡還會住上誰,和臣妾都沒關係。有了孩子就有個根,就算日後鷹王殿下日後都不再眷顧臣妾,臣妾好歹還是有依靠。」說著,轉頭去看其他嬪妃,皮笑肉不笑揶揄:「各位妹妹,你們說對嗎?」
從珍妃開始,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將手裡的冊子放在了手邊的桌子上。
雪妃佔了上風,站起來對王后說:「王后,臣妾身子不便,才坐了一會兒工夫就感覺頭暈體乏,先告辭啦。」
長孫王后不敢留她,急忙道:「你快回去歇著吧。」等雪妃走了,她精心設計的一場羞辱雪妃的局宣告失敗,不覺非常氣結。珍妃問:「王后,這三庭局的事情,還要我們參與做嗎?」
長孫王后道:「你若時間多得閑,找點事兒做做沒什麼不可以。」
賢妃笑著說:「王后,您也不必一味被別人的好事氣壞了自己。其實您這次的想法大有意義,宮中各項製作,堪稱精良,如果真的發展好了,得以往民間推廣,民間如今的豪富正慢慢增多,錢財不是問題,可以用上品質上乘的東西,他們必然不惜代價。雖然我們日常所用,國庫會按時撥款,但是如果能夠設立專門機構,讓平日所勞變成宮中所得,一方面,姐妹們確實豐富了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減輕內務負擔,又配合了鷹王發展輕工製作的方略,豈不一舉奪得?」
岳影珊附和道:「有些人只是吊著孩子說話,豈不知王后此舉鑄就了賢名。福蔭後宮,造福國家,豈是心胸狹窄的人能夠比得的?」
珍妃也道:「是啊,王后,就照著你一開始說的辦吧。」
韓琳琳和柳才人都點頭以為是,長孫王后的心情這才慢慢好起來。
回去的路上,賢妃和岳婕妤結伴而行。太監宮女們在五步以外遠遠跟著,周圍沒有其他閑雜人。岳婕妤問賢妃:「娘娘,這次的事情,你的看法,真的和在和坤宮時說得一樣嗎?」
賢妃看著她道:「你覺得我的真實想法會是什麼?」
岳婕妤笑了笑道:「娘娘,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在明華宮裡,雖然有雪妃這個眼中釘在,可王后,那也不是我們的朋友啊。」
賢妃冷哼一聲,沒有介面。
岳婕妤明人不說暗話,敞開來往下說:「鷹王的意向,朝野之上的局勢誰看得不明白,根本就是不到春秋之後,大權就要交給別人。如果我們還像其他人一樣,以為過一天就是一天,日後騰地方給別人,出了明華宮我們連普通人都比不過。王后和我們一樣,今日的風光,代替不了日後得變成落水鳳凰不如雞。雪妃是個痴人,不懂得人生現實,所以白掌管了三庭局,一分實際的好處都沒撈到過。王后卻不同,她要將三庭局變成給自己創造財富的機器。」
說到這裡,她停下來歇口氣。賢妃不打岔,開口道:「繼續說下去呀。」
岳婕妤便接著說下去:「這三庭局如今國內幾乎所有高端的輕工製造業,服飾、首飾,還有建造木工,這些,別說是大家大戶,就是小家小戶,也都少不了需要的。現在除了供給盛典以及宮內所用之外,能有多少作品?即使這樣,選購材料,製作加工,過程中的油水就很了得啦。王后讓咱們參與進去,十有八九就是幌子,最關鍵的,是給她插手三庭局製造最有利的理由。」說罷,她伸出三根指頭。
賢妃問:「什麼意思?」
岳婕妤冷笑道:「三年,只需要三年,長孫王后就會成為巨富。她的娘家會富得流油的。就算日後鷹王雲遊四海,不要她了,她照樣可以憑著自己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賢妃道:「就算是這樣,你我又能怎麼樣呢?說到底她是王后,她要做她想做的事情,你我旁觀者,沒有確鑿證據,光是憑嘴巴,什麼用也沒有。」
岳婕妤聞言甚是沮喪,一甩手,道:「那就坐視雪妃之後,長孫獨大?」側目賢妃:「那我跟你奮鬥到今日,又為了什麼呢?」
賢妃沒有立刻回答,走了一段路,然後才笑道:「當日雲妃被冊封,鷹王唯恐我等會利用雲妃,這才將長孫清漣從禁足當中放出來。鷹王的本意是讓王后、你我以及雪妃之間相互制約,但是恰恰是因為這個原因,此時此刻,我們有了足夠的時間去干一件事。」
岳婕妤聽不懂,滿臉茫然。
賢妃似有意又似無意看看兩邊,然後側目看她,低低一笑,輕輕吐出幾個字:「坐山觀虎鬥。」看岳婕妤依然不能全盤明白,笑而解釋:「利益會刺激權欲,三庭局被掌控在手后,王后必然要掃清道路上阻攔著的障礙。」
岳婕妤道:「宮裡面都是安分守己的人,除了雲妃之外,現在還有誰能成為她的障礙?」
「別人有的你沒有,並且,不論你怎麼花心思也不可能有,你說,這要不要命呢?」賢妃故作玄虛。
岳婕妤似乎想到了,道:「你說雲妃?」想了想,又覺得匪夷所思。雲妃是鷹王的心肝寶貝,長孫清漣不要命啦,想動她?於是,頓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你說的是雪妃。」雪妃今天憑藉孩子打擊到了王后,如果能讓這個孩子憑空沒有了,王后將會多麼開心啊。
想到這兒,賢妃和岳婕妤會心而笑。
岳婕妤好像撥開雲霧見到了青天,笑嘻嘻道:「姐姐,果然論起聰慧莫過於你,就這三言兩語,我的心呀,就好像水裡的秤砣一樣,可是穩定極了。」
賢妃笑著道:「這人與人之間的事兒,就得大處著眼,否則事事都牽扯著,這兒也要擔心,那兒也要煩憂,生活可不就無趣死啦。
「嗯。」岳婕妤連忙答應,心裡著實佩服,五體投地。
第二天,她們兩個就去了昭陽宮。雲妃正愁著呢,除了能扎幾針刺繡外,她也是什麼都不會。又不能為此事去詢問鷹王,顯得不通事務不懂大局也便罷了,更突顯出自己文也不行武也不行的弱勢。看到賢妃,她禁不住大喜過望。
「姐姐。」雲妃得賢妃的幫助才翻身的,是以,對賢妃的感情身為濃烈。
賢妃笑著答應著,拉著她的手,和岳婕妤一起,來到屋子。昭陽宮的布置,一看就比其他宮裡的要好,白玉床和九十九朵水晶花更是叫人久聞其名。岳婕妤好事,一起都看了,走出來「嘖嘖」嘆道:「雲妃,同樣是女人,同樣伺候著鷹王,你的待遇,可比我好上千百倍。賢妃姐姐比起你,也差好遠呢。」
雲妃笑著道:「那還不是托姐姐的福嗎?」招呼她們一起坐下,欣茹和怡香片刻后就將茶和點心送上來。
這茶嘛,也是益州的小城南灣特供的精品,茶文化悄然興起,賢妃自然一瞧便知。將茶杯端在手裡,低頭輕輕嗅了一口,清香撲鼻而來。岳婕妤也學著她,先是聞香,接著淺淺一口啜在口中。這好茶,一定要仔細品:舌尖先是一點苦澀,接著舌根處便能感受到微微的甘甜。茶水順喉而下,舌頭兩邊生津。雲妃看著兩人的動作神態,甚為羨慕,笑著道:「姐姐、婕妤,你們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喝茶的樣子也這般細緻好看。」
賢妃放下茶碗,笑著道:「人這一生,第一要做的是活著。在已經活得不錯的基礎上,就得去想一想,如何活出品質。」說著,將品茶的要點為雲妃解釋了一下,捧起茶杯再做示範。雲妃學了學,放下杯子道:「雖然沒有體會到姐姐所說茶中的奧妙,但日後總算知道些這裡面的講究,不至於什麼都不知道讓人笑話。」
岳婕妤話中帶刺道:「雲妃娘娘,你有鷹王撐著,會不會品茶,能不能吟詩作畫,都不重要。」臉上卻笑眯眯的,聽不出意味的人只當她在拍馬屁呢。
賢妃連忙瞪了她一眼。
岳婕妤撇了撇嘴,把目光轉開。
賢妃道:「妹妹,眼下重要的事你也知道的,你怎麼打算?」
雲妃將手一攤,道:「我什麼也不會,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賢妃道:「姐姐為你出個主意如何?」
雲妃立刻跳起來,道:「那太好了,姐姐這麼聰明,考慮事情又周全,出得主意定當是好的。」
岳婕妤道:「也不一定啊,不管別人怎麼說,雲妃娘娘總要自己拿章程才作數。」
雲妃看了她一眼,笑著聽賢妃拿主意給自己。
賢妃笑著說:「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本宮在宮中無事,畫了許多花鳥蟲魚,現在考慮著,可以改製成首飾或者刺繡的圖樣。反正本宮多,分妹妹一份,妹妹有興趣就自己做一做,那盤曲、掐花、真絲、堆累的,妹妹和本宮,還有岳婕妤斷斷都是做不得的,從旁督促著也就是了,但是針線活兒卻可以親自試試。這樣,你我姐妹同在一處,有了事情做,不會感覺到寂寞無趣,豈不甚好?」
這個建議是賢妃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來的。按照她的想法,將雲妃送入輕工局較為關鍵的機構中去,王后的那些想法頓時就多出許多阻礙。有雲妃在前面擋著,她們就可以堂而皇之徹查很多事情。王后投鼠忌器也就罷了,如果硬著來,免不了要將把柄落在她的手上。王后怎麼對待雪妃,賢妃和岳婕妤都管不著,反正,那個女人乃是宮中的公敵,除了金昭儀和余昭容之外,雪妃遭到什麼不測,誰都會感到非常暢快。但是有肉一起吃,有錢得大家一起賺著。王后想一人獨吞好處,那可是不可能的事。
且說賢妃和岳婕妤在昭陽宮逗留好一會兒,一直到午膳時,兩人才告辭。下午,雲妃就考慮賢妃給自己建議的這個事情,一邊捧著暖爐一邊自言自語:「這合適嗎?圖不是我畫的,卻算成我畫的,別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會在背後怎麼議論我呢?」
欣茹靠過來,輕輕道:「娘娘,還是不太滿意賢妃娘娘給您的主意嗎?」看看雲妃的臉色沒什麼變化,便道:「奴婢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雲妃喜歡她,立刻坐直了身體,讓她將話說下去。
欣茹便笑著道:「奴婢曾經在浣衣處,一邊洗著東西一邊就有個想法,如果日後飛黃騰達了,勢必要讓欺負過我的人好好被我欺負欺負。那個寇彩兒,娘娘還記得嗎?」
雲妃一聽就來氣,道:「怎麼不記得。本宮虎落平陽,吃了她數不清的苦頭。」停了一下,說:「但是,賢妃將本宮從增成宮送回浣衣處時,大司務林蔻就已經著勞務司王勤掌制將她發往矩正院。去了那裡的宮女,從此還有什麼好日子過呀。用不著本宮再親自找她去。」
「可是,」欣茹欲言又止,眼神提示主子順著這個路子繼續往下考慮。
雲妃也不蠢成那樣,想了一會兒想出來道:「哦,本宮知道了,你是讓本宮去菁華局。」
「對呀!」欣茹非常開心主子自己將話說出來,笑眯眯道:「雖然娘娘那時候蒙燕飛靈掌制照顧,但是飛羽閣那些丫頭可從來都沒將娘娘您當回事。她們背後可說了娘娘不少壞話那。而且,最險惡的就是那一次……」
雲妃充滿疑惑看著她。
欣茹就把在菁華局裡聽來的、蘇涵英、於倩雪以及玉雅雯她們夥同起來,準備抓雲妃私會罪證的事兒說出來。
欣茹說完了,總結道:「她們怎麼也想不到,和娘娘私會的居然是鷹王殿下。事後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回了各自的房間,思慮起來,總是鷹王貼身的人乾的。固然膽子是嚇破了,可是,其險惡用心還是讓人生氣。」
雲妃道:「生氣歸生氣,本宮並不准備和她們一般計較。」
「為什麼」沒能達到自己目的,欣茹不禁有些失望。
雲妃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她們對於本宮而言,就如同螻蟻一樣,雖有傷害本宮之心,卻絕無那種力氣。若是本宮這個也要計較的話,不是顯得過於小家子氣了嗎?當沒發生也就罷啦。」
欣茹張口結舌,半天才道:「娘娘,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同她們計較啦?」
雲妃看著她說:「你這是怎麼啦?如果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呀。」凝目欣茹,看到對方臉紅耳赤局促不安的樣子,她這才冷笑了一聲,道:「你呀,不就是想讓本宮給你撐腰,讓你去找蘇涵英、於倩雪和玉雅雯那三個奴婢的麻煩。」
謎語被揭了謎底了,欣茹就實話實說:「娘娘,您知道奴婢的心那就好啦。您都不知道,當初,那三個人為了不滿意奴婢破格升入菁華局,幾乎要將奴婢趕盡殺絕。托的是娘娘的福,要不然奴婢不就是要被雪妃娘娘杖殺了嗎?就是王后,也饒不過奴婢呀。」說到這裡,她就提起韓琳琳剛入宮那時,三個姐妹因為牽涉王后和韓琳琳的爭鬥,被王后處決的事。這後宮中啊,是非對錯往往都不是以單純的面目存在,利益群體當中相互勾結糾纏,等級遠遠不夠的人常常會成為摩擦中的犧牲品,這絲毫也不稀奇。就像人走路時經常會踩死螞蟻,道理一樣呀。
長篇大論表達完了,欣茹拉著雲妃的手,苦苦哀求:「娘娘,您就答應奴婢吧。鑒寶司和尚服司根本不是您的強項,到底菁華局還是您待過的地方,且燕飛靈掌制又提攜過您,現在您在提攜她,也是順理成章的好事呀。」
這話說得有道理,雲妃立刻以手支頤,點頭道:「這本宮可得好好想想。」
欣茹見攛掇的火候施展得差不多了,見好就收,討好道:「娘娘,說這會兒話了,我給你沏杯茶來?」
雲妃乜斜道:「去吧,就是聽你說,本宮的嘴巴也倍感乾澀呢。」
欣茹「嘻嘻」一笑,歡天喜地沏茶去。
隔日,眾嬪妃又去和坤宮中請安,王后問各人意向。雪妃以懷有王嗣為名,聲明除了吃喝,什麼也不會去做。珍妃道:「臣妾就做些研磨香粉的事吧,本來就挺喜歡,再和尚容局的習掌制討教討教,做出的東西會更精當些。」
賢妃說:「臣妾和雲妃、岳婕妤一起,畫了些花草圖樣,有的可以供給刺繡,有的能做首飾。王後娘娘如果同意,鑒寶司和尚服司,臣妾都願意走動走動。」
王后淡淡一笑,看著雲妃:「雲妃,你的意思,也和賢妃一樣嗎?」
欣茹站在雲妃的身邊,緊張得忍不住看主子的臉色。
雲妃本來怯場,但是想想在明華宮,如今也沒人敢將她怎麼樣,便大膽道:「回王后,臣妾倒是想看看首飾和服飾素日里是怎麼做出來的。但是,賢妃姐姐的提議臣妾思慮之後還是覺得不妥。臣妾不是手腳精細的人,盤曲、掐花、真絲、堆累的,真是做不來。」
賢妃一聽就立刻凝神於她,道:「雲妃,你說什麼那?本宮什麼時候讓你去做盤曲、掐花的手工活?」
珍妃和雪妃在旁邊都笑了,王后揶揄:「賢妃,你也是的,雲妃妹子可是鷹王最喜歡的人,你讓她做活弄損了手指上的嫩皮兒,仔細鷹王不高興要同你急。」
賢妃頓時耳根發熱,一陣涼意從後背上冒出來。她不好與王后頂嘴,只有雙目含恨瞪了雲妃一眼。
雲妃頗有些忐忑,但是已經說出口的話那是根本收不回頭。賢妃固然對她有恩,但是她還是得做自己想做的事呀。再說了,若不是她的緣故,秦海潮這個「賢妃」當得端是有名無實。所以,論報恩,她也早報了。鷹王既然那麼喜歡自己,自己也沒必要為了其他人的好惡委屈自己。當下抬高了頭,置若罔聞。
賢妃心中發悶,卻也沒有辦法。
岳影珊也如同被暗算了一刀,心中澀澀的,恨恨的,沒法子,只有深埋在笑容下面,暗自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