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院子里的下人全都經過了仔細盤問,這些日子裡,她們俱都循規守矩,並沒有外出過,門房也做了證實,盤查不到絲毫的蛛絲馬跡。

南卿不敢報官,因為南家名下還有遍布全省的幾十個錢莊,動亂的年代里,尋常百姓家對於錢莊的一點風吹草動都出奇的敏感,南家不敢透漏出絲毫的不利於自家生意的負面消息。

未央不爭不辯,冷眼看著南卿逐一盤問院子里的下人,最後平靜地說,「南卿,我才是最大的嫌疑人,你應該審的是我。」

南卿一拳砸到桌子上,手背處皮肉綻開,滲出殷紅的血來,「未央,你非要曲解我的意思嗎?必須要把我想的這麼不堪嗎?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

「你氣勢洶洶地闖進來找我興師問罪,不就是想找到我圖謀南家的罪證嗎?我這樣居心叵測的女人竟然會笨到明目張胆地去提取現銀,栽贓到自己的頭上,為了區區一萬兩,因小失大?這麼幼稚的把戲,精明如你,怎麼會看不出來?你只是從一開始就沒有信任過我,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那個工於心計,對你有所圖謀的女人罷了。」

南卿一時啞口無言,竟無從辯駁。未央從來都是他的不冷靜,只要關乎她的事情,他好像都丟失了自己慣有的理智。可是這樣解釋,她會信嗎?

南卿夜不能寐。方樞溫柔地勸解著他,「你沒有追問過錢莊里的夥計,取走銀兩的人是何模樣嗎?我們興許可以順藤摸瓜,查看一下他與府里的什麼人有來往!」

南卿發現,自己果真是因為關乎未央,急昏了頭腦。第二日一早,便尋了那個管事和夥計,仔細詢問那人的樣貌特徵,並找了一個畫師,根據他們的講述,描摩下來。

南卿臉上的臉色越來越差,最後幾乎沉地滴出水來。匆忙將畫像卷了帶回府里,交給方樞。方樞打開后亦是身體一震,顫抖著偎進南卿的懷裡。

南卿的聲音無比艱澀,滿含著難以置信,「方樞,你也認出來了是嗎?確定是那個人吧?」

方樞的背仍有些抑制不住地戰慄,臉色蒼白,「當時地窖里雖然漆黑一片,他在窖口又是逆著光,但是他抬臉時嘴角那塊傷疤,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就是綁架我們的其中一個土匪。」

南卿沉默許久不語,「樞兒,答應我,不要跟別人提起,以免打草驚蛇。」

方樞把臉埋進南卿懷裡,低聲勸道,「可能事情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

「但願如此吧。」南卿嘆息道。

未央的院子里籠罩了一層沉沉的壓抑,沒有了平日里的歡聲笑語,下人們全都垂頭喪氣,小心翼翼。

芊兒也不再像家雀一般圍著未央聒噪,翻來覆去地盯著手裡的信封,信封上只潦草地寫了幾個大字:未央小姐親啟。

她終於忍不住,「小姐,難道我們院子里真的有內奸嗎?」

未央正斜靠在藤椅上剝著黃澄澄的枇杷,酸的眯了眼睛。

芊兒仍舊疑惑地自言自語,「否則這封信是誰放到窗台上的呢?」

聽不到未央的聲音,回頭見她正專心用絲巾仔細擦拭著自己的指尖,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說話,急得跺腳道,「小姐,你怎麼都一點不著急呢!這信驢唇不對馬嘴的,說些什麼讓你想辦法盜取南府印章一類的話,我覺得這事不簡單,其中必然有陰謀!」

未央將枇杷核吐進旁邊的青花瓷碟子里,嘆口氣道,「原來我覺得父親所在的江湖風雲詭異,血雨腥風,是最恐怖的,現在才知道大宅院里爾虞我詐,勾心鬥角更為驚心動魄。我縱然知道有人要害我,又能奈何,這信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我的院子,一樣也會送到別人的手裡。我卻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防不勝防。」

芊兒懊惱地看了看手裡的信,說道,「那我先把這封信燒了吧,莫讓別人抓了把柄。」

話音未落,院子的門被人一腳從外面踢開,南卿鐵青著臉從門外邁了進來,向芊兒伸出手道,「拿來!」

芊兒慌忙將信藏到身後,後退了兩步,這一舉動無疑更激怒了南卿。未央淡淡地道,「芊兒,給他就是。」

南卿從芊兒手裡奪過信封,只看了一眼,眼裡怒火如熾,一招手,從門外進來兩個家僕,「給我把這個吃裡扒外,勾結外賊的丫頭關起來!」

芊兒驚慌地辯解道,「南少爺,這信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但是絕對和小姐沒有關係,我們是冤枉的。」

南卿不語,兩個家僕不由分說衝上來用繩子將芊兒捆了。

未央一步一步走到南卿跟前,仰著頭望著他,平靜地說道,「南卿,你若恨我佔了方樞的位子,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你沒有必要如此費盡心機,環環相扣,逼得我未央百口莫辯。」

南卿咬牙切齒,幾乎扭曲了一張臉,「蘇未央,事到如今,你不懺悔也便罷了,推卸罪責也可以忍,你竟然將罪名扣到我的頭上!枉我還想顧全你蘇家的顏面,想懲罰她一個下人便罷了!」

未央微抬著臉,將溢滿眼眶的淚水強硬地逼回心裡,「你也知道被人冤枉很不好受吧,我進了你南家的大門,你三番四次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我,我卻已經習慣了。你曾經問我,為什麼從來不肯解釋,可是,你給過我解釋的機會嗎?如果我說,我知道那戒子是被誰偷走的,你會信嗎?南卿,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南卿蹙眉望著她倔強的臉,心裡閃過一絲心疼,「你說是誰?我信!」

「我若說是你的方樞,你信嗎?」未央盯著他的眼睛,「我生病時只有她跟隨母親來看過我,拉著我的手一直哭。」

南卿譏諷一笑,鄙睨著未央,「你說的若是這府里任何一個人,我都相信你。唯獨她,不可能!你知道嗎,取走一萬現銀的人,我找人畫了像,正是綁架了我和方樞的土匪。而他,剛剛從你的院子里離開,可惜我只安排了兩個人監視你,他身手利落逃得快,不然送進來讓你們好好敘敘舊。」

「你安排人監視我?」未央後知後覺猛然醒悟過來,一臉蒼白,驚愕地後退兩步,「你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和匪人勾結?!」

「勾結?太好聽了吧?你蘇家人本來就是土匪!」南卿近前兩步,狠狠地掐住未央的下巴,「蘇未央,你對我們南家可真是處心積慮啊,先是綁架了我和方樞,逼迫我爹去求你父親,嫁入我南家。又欲擒故縱,跟那阿九一唱一和,大演悲情戲。好吧,蘇未央,我承認,我愧疚,我感動,我喜新厭舊愛上你了。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只需要等,南家遲早都會是你的。你怎麼就這樣迫不及待了?想早點謀奪了我南家的財產好與那阿九雙宿雙飛嗎?」

未央被南卿狠狠地摔到地上,頭磕在花架上,一陣眩暈。

頭上最後一朵紫藤花搖搖欲墜,最終翩躚著飄落下來。

未央心裡的最後一絲溫暖,也被完全抽離。

空蕩蕩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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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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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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