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丹田破
「哼！」
陳飛冷哼一聲，強忍劇痛將寶玉扔給了黎蠻。
「不過如此！」
黎蠻握著寶玉，冷然譏諷。
以他的脾性，原本不會如此，但他本就是年輕氣盛，又是為自家兄長出氣，而且陳飛身為九黎城下屬勢力敢如此，於情於理都給了他打壓的理由。
「哈哈哈，什麼狗屁陳家三少，給我家少爺提鞋都不配！」
相較於黎家青少年的歡呼雀躍，冷嘲熱諷，陳家一眾侍衛武者雖然義憤填膺，極不服氣，但陳飛和陳匡泰卻出奇的平靜，異常詭異！
哞！
就在眾人唏噓，黎家之人簇擁著黎蠻歡呼不止之時，陡然一聲震耳發聵，讓人心驚膽顫的暴戾咆哮傳來。
轟隆隆！
鋼鐵柵欄扭曲的刺耳爆鳴聲中，大地震動，一道龐大的虛影自斗獸場深處沖了出來。
「不好，是鐵甲犀牛！」
陳匡泰佯裝一驚，抓住陳飛帶著人便向後方飛奔。
轟隆！
斗獸場的圍牆摧枯拉朽般爆碎開來，一頭丈許高，通體泛著玄鐵色的獨角龐然大物沖入場中，瞬息人仰馬翻，慘叫連連！
正是陳匡泰口中的鐵甲犀牛，二階凶獸！
誰也沒想到，斗獸場中竟然還有這等凶獸，最可怕的是直奔人最多的黎蠻等人之處飛奔而來！
「跑啊！」
面對那散發懾人凶戾氣息的凶獸，眾人驚楞了剎那，隨即瘋狂逃竄起來。
連陳匡泰這等煅真境三脈武者都跑了，他們不跑，留下來等死嗎？
看熱鬧的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更恨陳家竟然沒有關好這等凶獸，就是沒有恨自己沒事瞎湊熱鬧！
「走！」
黎任峰早就一溜煙跑了。
望著那橫衝直撞，肆虐人群的暴虐凶獸，黎家眾子弟雙股顫顫，沒了之前的囂張，隨之而逃！
「五哥，你我聯手，應該能為他們爭取逃走的時......」
黎蠻受多年教條所影響，下意識履行城主職責，即便他也害怕。
可沒成想，看到的卻是黎任峰消失在慌亂人群中的背影！
原本簇擁在身邊的黎家子弟，更是跑的一個不剩，即便是被他救下的七哥黎柏鳴和黎俊也早早就溜了。
唯有四個自幼便被他父親安排做貼身侍衛培養的護衛武者，緊張的留在身邊。
只不過，這四人雖然年紀比他大，但資質卻差了不少，僅僅是內息六七轉的境界而已。
對比上那頭頂明顯有一個淺色漩渦紋路的鐵甲犀牛，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這代表著，這頭鐵甲犀牛是煅真境一脈凶獸，但仗著刀槍不入的鐵甲防禦，還有無窮的怪力，絕對超過一脈煅真，甚至是二脈煅真。
「呔！」
眼看著鐵甲犀牛肆虐，斷肢橫飛，黎蠻一咬牙，掄起鐵棍便沖了上去。
四名侍衛哪裡敢讓他一人冒險，紛紛咬牙前沖！
哞！
鐵甲犀牛本就沖這個方向而來，甩動磨盤大小的頭顱，數尺長的青色牛角上掛著三個人便頂了上來。
噹啷！
刺耳金鐵爆鳴聲中，黎蠻悶哼一聲，鐵棍抖手便脫飛而出，雙手虎口更是崩裂滲血，人也隨之吐血倒飛而回。
面對鐵甲犀牛的怪力，即便他天生神力也扛不住，完全錯估了雙方實力差距，瞬間便受了不輕內傷！
好在，他也借勢翻飛而起，強忍劇痛攀上了不遠處的圍牆。
哞！
鐵甲犀牛瞪著猩紅血眼，撒開四蹄撞了上來，極為駭人！
「逃！」
地面震顫不休，黎蠻心下著慌，恐懼壓過了心頭衝動，手腳並用向外躥去。
慌亂中，依稀看到，已經跑到邊緣的陳飛和陳匡泰面露一絲詭異冷笑。
「遭了！」
黎蠻沒來得及跑出多遠，體內壓下的氣血竟然被一股氣勁調動起來，渾身劇痛踉蹌著跌落在街面，面色慘然的轉頭看向鐵甲犀牛。
「孽畜！」
就在此時，猶若神兵天降，一道蘊含著驚怒的爆喝伴隨著凌厲的強絕氣勁，直取鐵甲犀牛腰腹最薄弱要害。
「海叔救我！」
黎蠻目中泛起希望之光，奮力爬起。
哞！
面對生死一擊，鐵甲犀牛竟然不閃不必，仍舊奮力沖向黎蠻。
「我命休矣！」
瞳孔中鐵甲犀牛的身影越來越大，黎蠻死死盯著那雙攝人心魄的巨大血色眼眸，便在劇烈的撞擊中，依稀聽得一聲驚怒爆喝，渾身劇痛襲來，眼前一黑便再也沒了知覺！
......
哞哞哞！
天地震動，萬牛奔騰，無數散發凶戾氣息的巨牛自蒼茫中洶湧而出，瞪著血紅的眸子，瘋狂的沖向黎蠻。
「跑......」
黎蠻喘著粗氣，瘋狂逃竄，可怎麼也無法擺脫，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一雙雙瞪著仇視血眸的凶牛沖向自己。
「不......呼呼呼！」
黎蠻凄厲嘶吼，舉手遮擋，陡覺眼前一陣刺目光亮，卻發覺自己渾身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那光亮正是窗外的陽光！
「原來是一場夢......啊！」
但轉瞬，黎蠻便覺渾身劇痛無比，往日里的氣力消失的無影無蹤，人也隨之重重跌回床上，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再次昏厥過去。
「蠻兒，蠻兒......」
依稀間，熟悉的粗獷聲音沙啞入耳，透著焦急與自責、憤怒。
「嗚......」
當黎蠻再次醒來時，窗外已然漆黑一片，借著昏暗的燈盞，黎蠻看清了自己的情形，之前的一幕幕湧入腦海，不由揪著頭髮，痛苦嘶吼，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咆哮，「我的內息，我的內息，不......」
雅緻的房間充斥著濃郁的藥味，最濃郁的莫過於黎蠻身上，刺目的是胸腹處包裹的浸著血褐色的紗布！
原本意氣風發，健碩若成年人，武道有成的軀體，如今赫然骨瘦如柴！
黎蠻的面頰乾癟，眼窩深陷，沒有一絲血色，渾然一具會動的乾屍！
常年修武如他，清醒后哪裡看不出來，自己已經是個廢人了！
丹田處的劇痛，苦練而來的熟悉內息，早已空空如也！
即便是成年人面對這等慘變都無法承受，更遑論他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蠻兒！」
屋門嘎吱打開，走進來一道高大健碩的身影，粗獷的面容依稀與黎蠻受傷前有七分相似，正是他的父親，九黎城之主——黎重山！
這鐵打的漢子，此時難得露出了慈父的一面，強忍著悲痛，關切的來到近前。
「爹！嗚嗚！」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黎蠻凝望著平日里交流不多，對自己異常嚴厲，如今卻是唯一的依靠，卻發現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頹喪的痛哭起來。
「蠻兒放心，為父定會找到靈藥救你！」
看著埋首在被褥間的獨子，黎重山虎目發紅，粗大的手掌顫抖著拍了拍黎蠻肩頭，步法沉重的走出屋子。
「我廢了，我是個廢人了！」
黎蠻呢喃自語，依稀間聽到窗外壓抑極低，蘊含著憤怒的沉喝。
「大哥，二哥，這才一半月，你們知道紫魄寒玉對蠻兒有多重要......」
「三弟，你我都清楚，蠻兒丹田盡碎，內息盡毀，筋脈猥瑣，已經是個廢人，紫魄寒玉是家族重寶，對族中子弟有大用，再留在他身邊已經無用！」
「你們......」
父親的不甘，叔伯的薄情，一字字的刺入到黎蠻本就千瘡百孔的心海，以至於下面的話都沒有聽進去。
「城主，我仔細盤問過事情經過，最後發現，那原本應渾然天成，沒有一點瑕疵的紫魄寒玉中多了一道血絲。
恐怕，那鐵甲犀牛一直追著少爺，絕非偶然！」
不知過了多久，海叔的聲音傳來！
「陳家，我黎重山與你不死不休！」
黎重山憤怒到了極致，一口鋼牙咬的嘎嘣作響。
事到如今，黎蠻終於明白，一切從開始就是陳家的陰謀！
紫魄寒玉自離身，便被染上了鐵甲犀牛幼獸精血，才惹得那頭鐵甲犀牛直奔他而來，最後以犀角頂破他丹田。
若非『海叔』在暗中保護，恐怕小命都丟了，但終究是遲了一步，這一步之差，讓黎蠻生不如死！
「原來已經過了半個多月......」
淚水劃過瘦削的臉頰，黎蠻絕望了。
若非無計可施，黎重山絕不會任由叔伯拿走寶玉，一直以家族為重的黎重山，雖然多年來對黎蠻一直不聞不問，但卻讓最信任的人『海叔』教導黎蠻。
縱然因『那件事』兩父子的交流一直不多，但卻無法遮掩兩人想要得到對方認可的心！
只不過，這一切都沒有等到黎蠻成年，便被生生擊碎了！
嘎嘣！
鋼牙緊咬，渾身劇痛，無法抵消這股恨，但再恨也無濟於事，他廢了，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窗欞明暗交替，白晝往來，沒有了過往的熱鬧，除了父親和海叔，還有活下來的兩名貼身侍衛，平日里時常來邀他玩耍的族中同輩沒有一個人過來，哪怕是被他救下的七哥、八哥！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短短几天，殘酷的擺在了黎蠻眼前，重擊著本就支離破碎的心神！
「不如死了算了！」
淚水劃過臉頰，黎蠻輕生念頭愈演愈烈，奮力爬下床榻，四肢卻無力支撐，噗通滾落床沿，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
嗡隆！
就在他不甘起身之際，大地震顫，再一次重重狼狽跌倒在地，劇痛襲身，險些昏厥過去！
屋外傳來驚慌失措的呼喊，宛若末日降臨，雜亂的腳步更是不絕於耳，讓黎蠻驚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