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若愛有天意
掛了電話,佟岑岑對Oscar說,「快去洗洗手,我們下樓了。」
「爸爸到了嗎?」
Oscar擦了擦臉上的汗,走到佟岑岑跟前。
佟岑岑點頭,拍拍孩子肩膀,「動作快點,我讓他在樓下等咱們。」
黑色奧迪停在樓下,連晟把車鑰匙交給陸祁南,二人又聊了幾句,連晟就離開了。
因為是周末,正好又沒應酬,佟岑岑難得閑暇在家裡陪孩子,沒有化妝,素麵朝天一張臉就出門了。
不過她皮膚底子好,就算是這樣看著也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
母子二人上了車,Oscar坐後面,佟岑岑坐在副駕。
Oscar笑著喊了一聲爸爸,他腦袋伸到前面,陸祁南正好伸手撓他。
「你們倆晚上想吃什麼?」陸祁南問。
佟岑岑正在看微信消息,是喬湘在和她聊天,她抬頭說了一句「我都可以」。
陸祁南又問Oscar,Oscar想了一下,說,「我想吃北京烤鴨。」
陸祁南啟動車子,呵呵的笑,「那就烤鴨吧。」
城北有一家生意很好的烤鴨飯莊,這個點兒去的話估計是要排號,路上陸祁南打電話給田孟致,讓他叫人給走個後門,可以直接去用餐。
到了烤鴨飯莊,已經七點半了,飯莊生意很火爆,這個時候門口還候了很多手上拿著排號單的客人。
飯莊老闆過來打招呼,悄悄遞了一張排號單給陸祁南,說是很快就能叫到他們了。
陸祁南雙手合十說感謝。
陸部長光臨飯莊,老闆倍感榮幸,幫這點小忙又算什麼。
老闆給陸祁南遞煙,兩人在人少的地方聊著,佟岑岑回完喬湘的消息把目光轉到陸祁南身上——
男人寬厚的背影,總讓她想依靠,曾幾何時,她就是把那裡當做自己停靠的港灣。
前台服務生叫號,輪到佟岑岑他們了。
陸祁南跟老闆又握了一次手,隨手把煙頭扔進旁邊垃圾桶上面的煙灰缸,過來攬著佟岑岑的肩膀進了飯莊大堂。
一家三口落了座。
服務生拿來菜單,Oscar睜圓眼睛看著,十根小手指對在一起,表情很是踴躍。陸祁南看著他笑,「Oscar會點菜嗎?」
孩子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當然啊。」
陸祁南對服務生說,「菜單給他。」
Oscar點菜的時候,陸祁南拉過佟岑岑的手放在他腿上,「昨天我媽的事情我很抱歉。」
佟岑岑只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陸祁南又道,「她那個人就那樣了,誰都拿她沒辦法。」
由始至終,佟岑岑都沒有應聲。
有些事情,看開了就沒什麼過不了的,對她來說,那都是無關緊要的。
Oscar點完菜,服務生拿著菜單離開了。
Oscar對陸祁南說,「我點了三個肉,兩個素,我覺得夠了。」
陸祁南爽朗地笑,說佟岑岑,「你兒子真節約。」
佟岑岑這才開口,「Oscar一直都這樣,不會鋪張浪費。」
陸祁南點點頭,「這是好事。」
Oscar點了半隻烤鴨,鴨架熬了湯,湯里的豆芽佟岑岑愛吃,陸祁南全都挑出來夾到她的碗里。
男人對自己這些體貼舉動,佟岑岑銘記感恩於心,他對她越好,她心裡的負罪感也就越深。
明明是他媽媽的錯,為什麼要由他來承擔。
誰不想跟自己愛的男人白頭到老,誰又不想跟自己愛的男人兒孫滿堂,可是佟岑岑不想,哪怕再愛他,也不想再要他。
吃過飯,驅車回家。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Oscar下了車,陸祁南卻拉住佟岑岑,對車外的孩子說,「Oscar你先上去,爸爸媽媽還有點事要處理。」
Oscar眉頭皺了一下,「什麼事情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陸祁南咳咳兩聲,四十歲的男人,總也會有臉皮薄的時候,「回頭你就知道了,快上去。」
Oscar聳聳肩,「那好吧。」
Oscar在佟岑岑那裡拿了鑰匙就先回去了,佟岑岑沉默地坐在副駕上,她在等陸祁南開口。
男人心裡想什麼,他要說什麼,其實她都清楚的。
陸祁南握著她一隻手,有好一會兒沒說話。
他內心幾分沸騰,也有幾分緊張,有些事情,一輩子就只干過這麼一次。
佟岑岑看見他從褲兜里拿出一個錦盒,然後他喊她的名字。
「岑岑,你一輩子什麼都不缺,也不需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能給你的,你自己能靠自己得到。但是,有一樣東西,我一直都想給你。」
他從錦盒裡拿出一枚鑲嵌著鑽石的戒指,他和佟岑岑四目相對,他的眼中,流淌著的,不過是一個成年男人對女人的溫柔,以及愛慕。
「是承諾。」
他說話,將那枚戒指套在佟岑岑的無名指上,說話間,他唇角溢出一抹弧度,能得到她,他這一生已經足矣。
可是,在佟岑岑一臉平靜地沉默了近一分鐘之後,她垂眼,緩緩地取下那枚戒指。
陸祁南臉上的笑意,在這一刻漸漸地消散了,等到佟岑岑拉起他的大手,將戒指塞到他的掌心,她說,「對不起,這份承諾我不要,答應要嫁給你,我也要食言了。」
男人的面部表情變化極快,由前一秒的溫存愉悅,變得不解而憤怒,「別開玩笑。」
佟岑岑眼眶酸澀,但她忍住了那股子難過,她硬生生擠出一抹笑來,「陸祁南,我沒跟你開玩笑,這陣子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結婚,一點兒也不想,你說了你不逼我,就真的不要逼我。」
陸祁南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著她,他臉上平靜如常,有好一會兒沒有再說一句話,末了,他抹了一把臉,只對她說,「可能是我把你逼得太急了,如果你覺得有壓力,結婚的事以後再說。走,送你上去。」
佟岑岑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陸祁南已經下了車去。
他繞到佟岑岑這頭來給她開車門,門開了,佟岑岑看了他幾秒,這才下去。
陸祁南拉住佟岑岑的手,佟岑岑卻站在原地把自己的手縮回來。
男人忍到現在,所有的怒意積蓄在心已經瀕臨爆發,見她對自己如此抵觸,終究是忍不了了,「你到底是怎麼看待我們兩個人的關係?這麼多年了,你離開了又回來,我卻一直待在原地像個傻子!你高興了可以跟我很親密,不高興了就翻臉,佟岑岑,你讓我很累!」
他盛怒的樣子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年紀小的時候很怕他,因為他會動手打她屁股,現在這歲數了,他也不可能像教訓孩子那樣教訓她,所以他的威信在佟岑岑那裡幾乎為零了。
她一臉平靜告訴他,「既然這麼累,那就早點分開,不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你說這樣的話算什麼!」
「陸祁南,我不想再繼續了,請你理解。」
佟岑岑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想快進電梯,可是男人哪能這麼容易讓她走,陸祁南咬牙拉住她,她反手就把他甩開,二人這樣拉拉扯扯的,佟岑岑肩上的包一下就掉在地上。
包的拉鏈本就沒有拉好,這麼一摔,裡面好多東西都掉出來,男人不經意在地上掃了一眼,這就看見滾落在地的那個白色藥瓶子。
長效避孕藥幾個字赫然出現在視線中,那一秒,陸祁南感覺到自己心跳都停了。
佟岑岑自然是看見藥瓶子滾出來了,她就站在那裡,靜靜地站著,不由得呼了口氣。
這樣也好。
他知道了也好。
陸祁南石化了一般僵在那裡,過了好幾秒鐘,他彎腰撿起那個瓶子,慢鏡頭似的在手裡反覆地看,然後他笑了,他笑著看向佟岑岑,「所以是我想太多了,你從來就沒打算過要和我結婚,也不會想再要孩子,是嗎?」
佟岑岑閉了下眼睛。
她輕輕點頭,「是,我是不想要小孩。」
他緊緊攥著藥瓶,聲音小而低沉,「跟我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呢?」
佟岑岑沒騙他,「喜歡你,總想著你。」
「你這個女騙子!」
在這安靜的地下車庫,藥瓶猛然砸在廊柱上的聲音是那樣刺耳,就想砸在佟岑岑的心尖子上。
她看見陸祁南在砸了那瓶葯之後,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他一個四十歲的男人,身在高位,可謂一人之下,誰又能想象到他在感情中會這樣的挫敗。
兩人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佟岑岑沒再看他,他已經崩潰了,她何嘗又能如常人一般站在他跟前,她的唇一直在顫,忍著想哭的衝動忍得有多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等到一輛車從面前駛過,陸祁南再一次抹臉,然後深深呼了口氣,對她說,「就這麼著吧。」
男人上了車,佟岑岑退到一旁。
等那輛車子從眼前開走,佟岑岑再也支撐不住,扶住了一邊的牆。
下一秒,眼淚就這樣掉了下來。
……
周一上午,佟岑岑送Oscar去學校。
Oscar很好奇,周六那天晚上爸爸怎麼就走了,走了也不給打個電話,而且周日一整天也沒聯繫過他和媽媽。
Oscar問佟岑岑,「女孩,你是不是跟我爸爸吵架啦?」
佟岑岑不想騙孩子,沉思了一會兒,說,「我跟你爸爸分手了。」
Oscar如遭雷擊,整個人被震得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然後過了好久才開腔,「你、你別跟我開玩笑啊,好好地怎麼就分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