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秋雨
一陣急匆匆腳步聲響起,後面緊隨一位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少爺等等,今天的葯你還沒喝呢!」
左手邊高大照壁人影一閃,弟弟夢秋雨躥到面前,烏黑的眼睛睜圓,驚奇嚷道:「姐,難道你今天沒有出去?」
夢秋水看他神采飛揚,一臉興奮,微微一笑,道:「姐今天感覺不舒服,所以呆家了。」
夢秋雨臉色倏變,急切道:「姐哪裡不舒服了,要不要緊呀?」不假思索拉起她的玉手,以示關切。他手腳毛糙,恰好觸到手指傷口,夢秋水眉頭輕蹙,輕呼:「哎喲!」
夢秋雨心中一慌,瞅著姐姐蹙眉表情,急道:「我弄痛姐啦!」
夢秋水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麼,手指被利刃劃到,破了點皮。」
夢秋雨心急火燎舉到面前定睛一瞧,心痛道:「還好劃得不深,不會留下傷痕。」接著把手指往嘴裡一送,輕輕吮吸滲出的血水,大眼盯著姐姐,含糊道:「姐姐以前也是這麼做的。」
丫環黎玉枝氣喘吁吁拎著木盒走進院子,見到姐弟情深一幕,心中羨慕,不忍打擾,靜站一旁。夢秋水微笑道:「好了,一點破皮不值大驚小怪,待會兒我自己包紮。」
夢秋雨戀戀不捨吐出手指,笑道:「嘻嘻,成天喝葯,我都成藥罐子了,口水也能治傷。」
夢秋水莞爾一笑,道:「瞧你得意的,好了,說說吧,今天為何特別高興?」這時黎玉枝快步上前,插了一句:「少爺該喝葯了。」
夢秋雨正在興頭,隨手一推,不悅道:「沒瞧見我正和姐說話嗎?」而後不再理睬,興緻高漲道:「姐今天不出門大大失策,錯過煜祺他們之間精彩紛呈的比武。」
猝不及防,「噔噔噔」黎玉枝後退三步,心裡難受,眼眶一紅,委屈地看著夢秋水。夢秋水心中一軟,瞪了弟弟一眼,招手道:「玉枝姐過來,和我一道聽秋雨講故事。」黎玉枝心情轉好,從夢秋雨身邊經過時,重重哼了一聲,和夢秋水並肩而立。
夢秋雨置若罔聞,彷彿眼中只有姐姐,神采飛揚道:「姐,我撿最精彩說給你聽,嗯,有兩場,其中一場是林煜祺和葉傑彥的比武。」
錯過如此盛事,夢秋水心裡老後悔,顧不得矜持,急聲道:「快說說,仔細點咯。」
夢秋雨小腦袋微偏,眨眨眼睛,道:「好,那我拳腳並用,還原比武場景給姐看。」清了清嗓子,挺胸收腹,學著林煜祺的神態,拱了拱手,老氣橫秋道:「謝謝各位兄弟姐妹來捧場,煜祺獻醜了!」
夢秋水「噗哧」一笑,道:「學得真像,就是身子骨沒他壯實,少了英氣。」黎玉枝湊過嘴,壓低聲音道:「秋雨漏了好多台詞,盡記些簡單的……」
夢秋雨眉頭一挑,輕喝道:「嘀咕什麼呢,態度端正些,別影響我的發揮!」重重一咳,擺出一個起手式,道:「煜祺擺出『白鶴亮翅』,傑彥擺出『靈蛇吐信』,兩人惺惺相惜對視一眼,傑彥大喝一聲,一個『靈蛇出洞』揉身撲去。」
說話間睜大眼睛,扭動腰身,那身姿、那神情實在彆扭,夢秋水倆忍不住咭咭咯咯笑起來。
受此鼓舞,夢秋雨喜笑顏開,更加賣力表演,換著鶴形拳,向後輕盈一縱,道:「煜祺一個『雲鶴獨舞』,避其鋒芒,來個以靜制動。傑彥趁勢追擊,一個『靈蛇戲珠』,雙手快如疾箭,直襲煜祺雙胸。」說著雙手扁縮成蛇拳,口中配合發出「噝噝」聲音,靈活地吐著信,向黎玉枝襲去。
眼見那雙賊手距胸不足兩寸,黎玉枝頰飛雙霞,輕啐一聲,嗔道:「呸!好不要臉!」
夢秋雨悻悻止住去勢,嚷嚷道:「怎麼不要臉,煜祺是個男的,胸前沒像你有兩個小土包,怎麼不能偷襲?」
黎玉枝大羞,用力一跺腳,偏頭向夢秋水求援,道:「秋水姐,瞧瞧少爺盡不學好,滿口烏七八糟的!」
夢秋水定睛看去,胸前好似倒扣兩小碗兒,暗暗乍舌,想想自己的平胸,微妒道:「一不留神,玉枝胸脯已然發育得有模有樣,她只大我一歲,差別怎就如此之大?」多掃兩眼,輕咳兩聲,正色道:「秋雨別總惹玉枝生氣,多大人兒還總是鬧騰!」
夢秋雨扁扁嘴,不以為然道:「好了,好了,咱們繼續。」接著雙臂一攏,喝道:「煜祺一個『鶴翅環胸』,兩人硬拼一記,不分高下,煜祺借力撥地而起,來個『鶴鳴九皋』,傑彥窮追不捨,『靈蛇躍澗』向上躥去。」
夢秋雨眉飛色舞道:「這正中煜祺下懷,使出『雲鶴漫步』絕技,身在空中腳法看似極慢,其實極快,一連下蹬十腳,看得我是眼花繚亂。」
這招夢秋雨學不來,只得以手代腳,交錯揮舞。
「傑彥臨危不亂,大吼一聲,一招『靈蛇入海』,仰面倒射,雙拳不頓,硬接十擊安然著地后,一個『靈蛇擺尾』旋風腿阻止追擊。好個煜祺,『雲鶴飛奔』這等普通招式被他用神了,他雙臂一張一合,雙腳連踏,硬生生破去『靈蛇擺尾』,一個俯身,雙拳轟在傑彥身上,打得他悶哼一聲,滿臉通紅。」
夢秋水拍手道:「煜祺贏得精彩,秋雨說得更精彩!對了,還有一場是哪兩位對陣?」
黎玉枝見夢秋雨額頭隱現細汗,趁這空檔上前道:「少爺歇歇,先把葯喝了。」
夢秋雨正在興頭,哪裡理會,繼續道:「姐猜猜最後的冠軍是誰?」
夢秋水沉吟片刻,道:「煜祺年紀最大,天資聰穎又勤奮,不出意外,這桂冠要被他摘得。」
夢秋雨笑道:「姐可猜錯了,最後的勝者是烏飛青那個黑不溜秋的小子。」
夢秋水顯然沒有印象,偏頭眨眼道:「烏飛青?沒聽說過,秋雨快說說。」
夢秋雨笑道:「是呀,烏飛青這小子平時刻苦練功,很少與大伙兒交流,名不見經傳。聽說最近被『神拳宗』的單長老看中,收其為入門弟子,習得一路『裂空螳螂拳』,從而異軍突起,出其不意奪得第一名。」
「來,我現學現賣,為姐姐耍兩招螳螂拳。看,『螳螂捕蟬』!」說著雙手勾拳,擺出螳螂姿勢,身子左搖右晃。
「啪」一聲脆響,「哎呀!」一聲嬌呼,黎玉枝單手捂著眼睛,輕輕抽泣起來。
夢秋水忙快步上前,輕摟著她,柔聲道:「傷哪兒啦,玉枝鬆鬆手,讓我瞧瞧。」
黎玉枝只是抽泣,緊捂著不鬆手,夢秋水無奈之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清叱道:「自己犯的錯,站那跟沒人似的,還不過來勸勸,幫玉枝揉揉!」
夢秋雨老大個不願意,勉強上前,嘴裡小聲嘀咕:「是她自己瞎躥造成的,我還委屈呢。」
黎玉枝心如針刺,放下手臂,把木盒往他懷裡一塞,哭泣道:「這葯愛喝不喝,我再也不管了。」而後猛地一個轉身,一邊抹淚,一邊嗚嗚地哭跑回內院。
夢秋水眉頭一挑,生氣道:「哼,玉枝眼眶都被你打青一塊,我得追上去安慰安慰,你趕緊把葯喝了!」接著一個轉身,快步追去。
夢秋雨一臉無辜,右手撓了撓腦袋,喃喃道:「也好,少了玉枝這跟屁蟲,逍遙自在多了。」說著打開木盒,取出藥罐,皺著眉頭喝著,轉著眼睛思道:「我的病早好了,得向娘親說道說道,再不能受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