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蜀道難

李慕白的話不瘟不火，淡淡而來，可是，聽在眾人的心中卻是十分震撼。林夕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入夢境對手，那麼說，這李慕白入夢之初，也同樣能力戰小形境了。

「我青蓮劍宗以劍入道，觀想之物多為凌厲。白兒入夢之前，尤喜詩詞。入夢之後，不以實物為觀，反而另闢蹊徑，觀想詩詞。他聰穎敏慧，每一篇詩詞，都能從中悟出不同大勢。以詩為觀，比之實物要快上許多。」青蓮劍宗宗主杜山道出李慕白的修行之法。

儘管杜山這樣解釋，仍舊讓人難以接受。就算他以詩築夢，也難快到入夢境就力敵小形境的。當然，林夕是個特例，因為他有一個聖人師尊，在這些人眼中，聖人幾乎是無所不能的。

「林兄以入夢境初期，連敗四大小形境高手，讓李某十分傾佩。」李慕白露出難得的笑容。

「李兄謬讚，我不過是僥倖，才得以取勝。觀李兄之戰，卻勝的輕鬆。」林夕自然要謙遜一些，即使勝了四場，他也不會膨脹起來。

「林兄之言，太過謙遜，我在台下，卻看的清晰。」

「戰姜辰，你以聖人之名，驚嚇於他，勝在名之勢。」

「戰藤雲，你以不死之軀，一往無前，勝在勇之勢。」

「戰藤驍，你以不屈之力，拚死相搏，勝在執之勢。」

「戰姜寐雨，你鎮定自若，以身試法，勝在智之勢。」

李慕白一一道來，沒想到，他看的那般深刻，將林夕勝利的原因都分析了出來。

林夕聽的驚詫，他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是覺得，他不想輸而已。

「林兄，我很想知道，若能勝我，你又有何勢。」李慕白心情激動，他真的很想看看，林夕還有什麼值得他李慕白稱讚的地方。

「此劍名為青盧，居玄器榜第一百零八位，比之斬鴻要更勝一籌。林兄可會用劍？」李慕白問道。

「不會！」林夕回答的乾脆。

「我與青盧從不分離，如此只能得罪了。」李慕白擁有文人慣有的啰嗦，他與劍形影不離，每次對戰，他必用劍。

二人不再多言，由李慕白先行發動進攻。一柄三尺長劍閃耀光華，劈開氣流，直破林夕。一股危機感沖林夕襲來，憑藉身體的本能，林夕跳起閃開，與李慕白拉開距離。

李慕白手中有劍，讓林夕不得寸進。這樣一來，又形成了一個被動的局面，林夕只有躲閃的份。

「林兄，若是你再躲閃，恐怕要輸了。」李慕白邊進攻邊說道。

林夕也感受到了，這李慕白不是藤雲藤驍之輩，他的劍越來越快，似乎不想給林夕任何的機會。

沒辦法，終究是要被刺中的，林夕想試試，他這副身體，到底能夠承受多大的傷。當李慕白一劍刺來的時候，林夕沒有躲閃，而是像對戰藤驍時的一樣，以應龍鱗片形成的靈炁之勢，護住手臂，用手臂去抵擋這一劍。

林夕的炁終究還是不夠強大，青盧刺中他的手臂的時候，直接破開了他的龍鱗護甲，將他的手臂穿了個通透，白骨都快露了出來。

沒有多想右手的疼痛，林夕左手運拳，一拳打在了李慕白握劍的手上，他想通過這樣，來減少李慕白劍勢的威力。只要破了李慕白的劍勢，他就可以放開了打了。

李慕白似乎看出了林夕的目的，立時縮回青盧，在空中一個旋身，又向林夕的左臂刺來，林夕也沒有給他足夠的空檔，在李慕白轉身之際，他忍著右臂的疼痛，抓住李慕白的肩膀，將他甩了出去。李慕白一劍落空，停在了十丈之外。

「李慕白這是怎麼了，為何劍勢如此微弱。」獨孤婉兒雖心念林夕，但這李慕白謙謙君子，也是他心怡的對象。

「李慕白有儒道風範，不喜恃強凌弱。你看他的炁，收放有秩，溫文爾雅，只有入夢境初期的威力。」碧雲仙子在一旁解釋。

杜山望著李慕白，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他的這個弟子，平時看起來閑雲野鶴，不在乎什麼，可是心中卻很偏執，若是讓他以小形境後期的修為，欺負一個入夢境初期的人，他是決然做不到的。

林夕也感覺到了，除了青盧給自己帶來的壓力，李慕白的靈炁，卻讓他感受不到危險。相比於林夕而言，李慕白入夢境的靈炁，還是要稍遜一籌。

「林兄看似莽夫，實則心細如絲。便是我借青盧之宜，也占不到半點上風，恐怕，在我退開之際，林兄的傷勢已然無恙。」李慕白收劍，沒有在攻過來。

林夕看了看手臂，除了衣服破了，傷口的確已經復原了。

「李兄未盡全力，故意相讓，我這才好過一些。」

「你這青盧一劍，便讓我受傷，若是如對柳葉那般，黃河之水天上來，我恐怕難以抵擋。」林夕實言，當時看到那靈炁如瀑布傾泄，著實被驚到了。

「林兄也懂詩？」李慕白問道。

「背過！」林夕如實回答，他小時候，在父母老師的威逼之下，的確背過不少古詩詞。

「那林兄可懂其中大勢？」李慕白追問。

「我之見，太過淺薄，李兄能以詩為勢，觀想入夢，自然更為深刻。」林夕哪裡懂詩，以前做詩詞鑒賞，他就沒得過幾分。

「如此，就請林兄選詩一首，我便以此詩為勢，與林兄相戰。」李慕白佔據了青盧之便，又不想因此而被說成欺負林夕空手，故而他讓林夕選詩為勢。若是林夕選出一首平淡無奇的詩，那他也能問心無愧了。

「好，那就《蜀道難》。」林夕隨口說道。

「什麼？這小子不知死活吧。」柳乘風驚異，就算他不觀想詩詞，但這《蜀道難》只要人不傻，都能看出個大勢，這林夕是不懂詩詞，還是故意找死。

其他人也不太懂，為何林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林兄真的要選《蜀道難》？」李慕白眼神怪異，架不住林夕不按套路來。

「難道李兄不會？」林夕沒有多想，《將進酒》都出來了，那《蜀道難》肯定也行了。

「這倒不是，林兄出人意料，在下萬分佩服。既如此，我定然全力以赴，不負林兄之望。」李慕白以為，林夕故意選擇《蜀道難》，是想迎難而上。這樣的人，怎能不讓人敬佩，李慕白心中喟嘆，想著全力施展，以顯示對對手的尊重。

的確，林夕有些期待，在他看到李慕白的《將進酒》的時候，就特別震撼，因此，他想親身體會一下李慕白吟出《蜀道難》又是何等氣勢。

李慕白昂首挺胸，目視遠方，雙手持劍，舉過頭頂。從他的周身開始，一股厚重堅實的靈炁擴散開來，順著他的劍鋒所指的方向向上攀延。源源不斷的靈炁浪**涌，一層疊著一層向上追趕。

李慕白的靈炁，不再是淡紅色的了，比之林夕目前所見的對手都要清晰。靈炁浪以青盧為中心在李慕白的前方形成了一座聳入雲端的大山，大山巍峨雄偉，周身繚繞霧氣。

這便是李慕白《蜀道難》的起手勢，他還沒有開始吟詩，這靈炁就已經形似秦嶺一般，直插雲霄。

「噫吁嚱，危乎高哉！」李慕白終於開始吟誦了起來。

只見環繞在青盧周身的靈炁開始湧入劍身，青盧吸收了靈炁之後，體型便得龐大起來，漸漸地，已然化身成了一座高峰，只是這峰是劍鋒，異常凌厲。

林夕獃獃地望著眼前的場景，感覺自己是不是太過託大了。這劍鋒若是劈下來，那不是兩半的問題。那絕對是涼拌，被碾成粉末。

怎麼辦，難道坐以待斃嗎？

不可能，林夕絕對不會被嚇到。他記得，下一句應該是「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如果單從字面上看，他覺得，要想破開劍鋒，除非你能另闢蹊徑，否則比登天還難。

然而，林夕卻沒有這麼想，常人所說，難於上青天，是因為他們無法做到登天。在地位界，他見過十二仙子的琵琶飛行，也見過柳家的柳雲葉飛行。不僅如此，在來風行谷的路上，柳乘風這些人物，也都御風而行。

在此之前，林夕一直都在思考，他們到底是如何御空而行的，只是一直都沒有結果。

林夕覺得，即使能御空飛行，那也到不了李慕白意境中的青天。他不會源術，也無法穿越靈炁壁壘去直接攻擊李慕白，因此，林夕只能回到自己的夢界之中，搜索對付的方法。

夢界之中，經歷了藤驍之戰後，觀想出來的家鄉之境有些殘缺，而那條應龍，依然在天際傲游，時上時下，穿越雲端。

看到應龍，林夕笑了，他知道，這青天，他可上得。

夢界中的大勢所形成的力，便是靈炁的來源。林夕心念所指，應龍身形所在。騰雲駕霧，直上九天，對於應龍而言，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了。在夢界之外，一股衝天之力，攜著林夕，直奔九霄，轉瞬便越過了青盧幻化的高峰，此時，縱使青盧劈下，劍鋒也傷不到林夕。

眾人看的目瞪口呆，這是什麼御空之法，怎麼如此迅捷，剛還在大地之上，只一個騰挪，便去了九霄之外，這還怎麼打，縱使這《蜀道難》看起來氣勢恢宏，可若是目標脫離範圍，那也是毫無意義。

眾人只是驚嘆於林夕的飛天之術，卻不知這對於李慕白而言，他的《蜀道難》已然被破解了。對現在的林夕而言，蜀道還難嗎？

一陣紅暈散去，青盧漸漸縮小，回到了李慕白的手中，他收回了大勢。李慕白望著九天之上的林夕，心中苦澀。他雖不知林夕是如何上去的，但是他知道，林夕能破了他《蜀道難》的大勢，下來的時候，也定然能將他李慕白打敗。因此，他已經沒有了再比下去的信念，林夕給他帶來的震撼已經足夠了。

的確如李慕白所想的那樣，在高空之中，林夕也在醞釀，應龍能一飛衝天，那同樣也能入地下海，他將拳頭緊握，正在凝結這最強一擊。

只是，在剛才的飛天之中，林夕已經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了，不說他全身冒火，他的皮膚全都破損，骨架都有鬆動的痕迹，更尷尬的是，身上的火焰早已將他的衣服燒的一絲不剩。就這樣下去，不僅有些尷尬，他也擔心落地之前會不會被氣流摧毀。

還好，他見到李慕白收了大勢，好像沒有再繼續下去的打算。林夕在雲層之中，靠著雲層遮掩身體，想著怎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