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里)章 逆行之鐘

房間里依然沒有什麼巨大的聲音，但是比之剛進入房間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我可以聽到楓（應該是他）的呼吸聲，小麻雀輕抖羽毛產生的震動聲。在我的腦海里，似乎還隱約可以感覺到（或者就是聽到）羽那劣開嘴角后輕微的邪笑聲。

直到現在，我都不能清楚的了解這個房子里的人是否注意到我的存在。他們沒有談論起我，也沒有任何發覺我存在的舉動，但是我內心深處總覺得他們是知道我的存在的。

我依然緊閉著眼睛，似乎這樣可以使耳朵可以更加充分的發揮效力似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是在等待著什麼。沒有人出聲，沒有人移動，甚至連那隻小麻雀都安靜的倒在楓的懷裡睡著了。時間似乎停滯了似了，感覺不出它的流動。

想起來，我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來到這個空間有多久了。我沒有去計算時間，沒有去考慮過人類體能的承受力，也許是我只是一個精神體，完全沒有身體的束縛，完全沒有肉體消耗極限的原因吧。

我依然沒有張眼！

突然間，耳朵中傳來了新的聲音，很微弱，又很規律。那是什麼呢？「滴答滴答……」

時鐘！

我刷的睜開眼睛，同時從微弱的光線中看到了楓也很神速的張開了眼睛，連他懷裡的小麻雀都不再睡覺，警覺的梳理著羽毛。所有的目光都指向那新的聲音的發源地，牆上那口木製的掛鐘。

老實說，我已經不清楚是不是我進來的時候時鐘就已經開始走動，也許它一直在走，也一直發出著聲音，只是我們都沒有發現罷了。

但是我從楓那警視的眼神中可以感覺到，這個鐘有所不尋常。

終於，楓開口說話了。「時鐘什麼時候開始走的！」

「它一直在走。」能回答的只有羽。

「羽，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楓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羽笑著，「你怎麼問我呢？能帶你來這裡的只有你啊！」

「羽，這裡的時間是怎麼計算的？」楓突然問出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時間……」羽並沒有回答。

他或許在思考。而我在等待。

「你知道你每一次的沉沒有多久嗎？」羽突然發問。

「不就是片刻嗎？難道還3，5天嗎？」楓這麼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羽又笑著。笑的很恐怖。

「笑什麼？」楓有些憤怒了。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的每次沉沒可能就是10天半個月，甚至3個月～5個月。」

「啊～～～～～」楓發出了驚嘆。同時，如果我能發聲也會發出驚嘆。

這怎麼可能？每次楓的沉沒我都能察覺到，並不至於有那麼長的時間啊，還是在我出現之前楓出現過那麼長時間的沉沒呢？為什麼沉沒時自己無法察覺呢？就如同沉睡了一般。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合邏輯了。

我仔細的分析著羽說話的邏輯，但是我並不認為他在刻意騙我們。突然，我似乎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我每次有意無意地閉眼，是不是我也在無意識間流失了大量的時間呢？

我開始感覺到恐懼，同時我也感覺到楓的恐懼。因為也許，我們都遊走在這個時間的夾縫中，自己卻不得而知，還以為自己總是存在於這個空間中。其實，我們早就離開過了！當我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我就已經離開了。只是空間的隔閡將我的思維永遠的隔離在這裡，讓我無法感覺到原來世界的空氣。我怎麼會來到這裡的呢？又怎麼會夾雜在這裡的呢？我頭好痛啊，我有種崩潰的感覺。

楓這時倒沒有顯得很抓狂，也許他根本沒有意識在有一個精神體在和他相同的空間里瘋狂著。他顯得很堅定，很能面對現實。

「一點也沒有害怕嘛，這個可不像你啊。」羽又開始說話。

「我相信我能找到打破這裡的辦法。」楓回答。

「你真得相信？」

「我只能相信！」楓堅定的回答。

「你變得更勇敢了。」羽說，「也許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雖然不能讓你產生記憶的思維，卻還是能對你的性格產生直接的影響。」

「羽，為什麼要創造這個世界？」楓繼續問。

「我說過，能把你我帶來的只有你，要說創造，那也是你，你本身就不願意離開，我也無可奈何。」羽這麼回答。

「我不願離開嘛？」

「我也不願離開嗎？」

前一個問句是楓問出的，后一句是我的捫心自問。

我緩緩的移動到了牆邊，假象著自己依偎著牆壁，我多想有個依靠。我想閉眼，但是我告訴自己我不能，也許這次閉眼又不知道會流失多少時間，從這一點來說，我已經沒有楓堅強了。其實真的並不是沒有破綻，當我每次重新張開眼睛的時候，這個空間都會發生或多或少的變化，並非我自己沒有注意，而是我從根本就懷疑自己，老是覺得是自己的記憶問題。雖然我在不斷的尋找出路，但是卻從來沒有連續不斷的用盡過全力，都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閉上了眼睛，而且總給自己尋找各種借口。比如疲勞，絕望，等待，時機。這些都是我的借口，直到現在我才承認。

忽然，眼前落下了一滴紅色液體。很稠密，還帶著腥味。

這個是血液！

我抬起頭，突然發現楓正死命的掰動著牆上時鐘的指針。往回捭嗎？不是，卻是相反的往前掰，就是順時針掰動。

他沒有成功，手指卻因為阻止指針而劃開了口子。

等等，他順著時針掰動，怎麼會受到反方向的力道而劃開手呢？

我肯定，鍾，在逆行！

怪不得我們聽到了指針發出的滴答聲，原來這個鐘只有逆行的時候才發出正常的聲音的。如果說正常流動的時間讓我的時間不斷向前跳躍，那這樣逆行的時間不是讓我們不斷向回倒退嗎？

顯然，這樣的問題更加嚴重！

難道我們只是不斷地尋找著回憶？

「羽，快幫忙！」楓呼叫著。

但是羽依然無動於衷。

「快啊，羽，離開這裡也不是你的願望嗎？」

「你有讓我出去的意思嗎？」羽冷冷地問。

楓無語了，也可能是他已經用盡全力阻止逆行之鐘，無力再說話了。他滿手都是鮮血，頭上已經布滿了豆大的汗滴。室內的亮度因為鐘的轉動而加大，特別是鐘的周圍。

楓全力以赴著，小麻雀也飛了上來，用力的蹬著指針。我卻在幹嗎呢？

我環顧四周，不知什麼時候，羽已經不見了，我根本沒有看見他的人影。是他不忍心看下去，一個人隱藏起來了還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羽？我無從分辨。

楓越來越無力了，他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了。我獃獃的看著他和小麻雀，心中一陣酸處。

猛然，我竄起身，張開雙手，用力握住楓那緊緊抓住逆行指針的手，我也要幫忙！

我只是一個精神體，也許根本沒有任何的力量，但是就算是形式，我也要做。

這個也許就叫期盼奇迹，我不得不這麼承認，一個沒有軀體的靈魂怎麼可以產生物理動作？

時鐘就像一道門，我突然這麼覺得，而門把手就在我們手裡！

指針的滴答聲不再響起了，楓的血液也已經染紅了指針。不過，指針的移動肯定是停止了。我想我們是成功了！

楓整個人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手上還不斷的滲出血液，他真的已經用盡全力了。小麻雀溫柔的坐在他身邊，無能為力的看著他。

似乎，我也應該很虛脫！

時鐘的光芒突然瞬間加大，膨脹，我感覺我們3個瞬間已經被籠罩了。也許，我們可以離開了！

我不知道我們讓白光被帶到哪裡，會去到哪個世界，但是，至少我們已經突破了第一步，也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和楓要一同戰鬥了。

只聽見楓輕輕的說了一句：「謝謝你，羽。」

（全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