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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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葉翔坐在茶館里想著心事,僕人楊華坐在對面知趣地悶頭喝茶。
對於柳葉翔來說,土門族與修羅族及其他各部落的戰爭,無疑是個機會。他盤算著如果這次出使成功,想必應該會升調的。上頭已經承諾了,只要順利完成這次使命,柳葉翔就再也不用管江湖事,到那時,做個一年半載的官員,稱病告老還鄉,攜家帶口過著田園的生活,豈不美哉。不過現下想這些,有些大煞風景。柳葉翔和楊華這一路走來,看到餓殍遍野,人民流離失所,處處是乞丐,不禁長嘆。
戰爭成就了少數的強者,那些留名於青史的背後堆滿了枯骨。
「如果我朝不強大,我們的人民也會這樣!所以我們要阻止他們的實力擴大,威脅我們的國本。」柳葉翔喃喃。
「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們狗咬狗?」
「正是這個意思。」柳葉翔呷了口茶,好整以暇道,「土門部落的實力不容小視,以前常常虎視眈眈我們,現在出來個修羅族及其他各部族的聯軍與其對抗,我們正好坐山觀虎鬥。」柳葉翔壓低聲音。
這麼多年,楊華既是僕人,又是柳葉翔的知己。
「這裡的關係比較複雜,你可知道與修羅族聯合的最大部落是誰?」
「不知道。」
「是辛吉勃勃的後人,應該叫鐵木奇。據說他們與別沁將軍家族有世仇,互相排擠打壓,最後辛吉勃勃一族到底失寵,一脈開始不興。這個鐵木奇心有不甘,所以成了土門族的叛徒,加入聯軍對抗土門族。不過,這個鐵木奇雖然軍隊有些勢力,軍紀卻渙散,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所不幹,聯軍的其他各部落也就依法效仿,失去了很多民心。值得慶幸的是修羅部落軍紀嚴明,軍心如鐵,所以修羅族至今沒有打過敗仗。聽說,統帥聯軍的王是個年輕後生,真是英雄出少年。」
「嗯,聽說他短短一年內,吞滅了許多小部落,使修羅部落變得強大起來。大人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聽人說,別沁的兒子赫連也是少年了得,他出征掛印,也沒有打過敗仗,聯軍起初攻打土門部落節節勝利,待遇到赫連,沒有進了一寸土地,反而被赫連連續拔了十八寨!」
「確實如此!這個赫連很聰明!他知道修羅部落是鐵血軍,所以不正面交鋒,對其他各部旁敲側擊,趁他們佔了營地立足不穩,著實痛擊了一頓。可惜這後生畢竟閱歷尚淺,後來出手猶豫了,到底讓其他部落得以組織,聯合起來,後來打得實在困難。」
「我已經很佩服他了,知道唇齒相依的道理,按照別沁的脾氣,是絕對不會主動出擊,幫別人解圍的。」
「那倒未必!不過別沁的為人在土門確實頗有微詞,土門王廷好像對他也看不慣,常常想削他的權。只是他人脈比較廣,一時動不了。」
「當!」一名漢子突然摔響了茶杯大叫道:「土門的殘暴是出了名的,老百姓過的誠惶誠恐,但是好歹還有個居所,你看看現在這局面,到處是死人!聽說修羅聯軍到處燒殺搶掠,跟土門有什麼區別?甚至還不如土門!」
「小點聲!在這地界,小心隔牆有耳!」對面的人壓低聲音道。
「我就要嚷嚷!」
對面的人見勸不住,搖了搖頭,不再吱聲。柳葉翔與楊華對視莞爾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柳葉翔嘆息道:「所以說,很多戰爭根本沒有正邪之分,老百姓不知道倒向哪邊好,最痛苦的莫過於他們了。」
楊華道:「要是我,就看誰的檄文寫得漂亮些,我就加入誰!」
兩人會意地大笑,惹得其他人觀望。
此時,一隊人從茶館經過,無論男女老少,均蓬頭垢面,互相邀罵,眼神露出焦灼的饑渴,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
「這討厭的戰爭!」有人**著。
混在人群的女人不知美醜,許多褲子襤褸,可以看到光裸的屁股黑色發亮。女人們渾然不覺,偶有男人猥瑣地拍打屁股,亦不以為意。
柳葉翔和楊華不忍看,柳葉翔嘆息一聲道:「管仲說得好:『倉廩實而知禮節』,如若人民流離失所,食不果腹,連禮儀廉恥都沒有了。」
突然從道路上來了幾匹快馬,手拿鋼刀衝進了茶館,大叫道:「打劫!快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否則性命不保!」
方才說話的漢子看了強盜,嚇得抖若篩糠。
柳葉翔和楊華彷彿不為所動,柳葉翔嘆道:「現在的盜賊都敢光天化日之下搶東西了,看來戰爭破壞了所有的規矩,只剩下弱肉強食了!」話音剛落,一個把鋼刀垛進了桌子,明晃晃地顫了兩顫。
盜賊吼道:「別不知趣,快把值錢的東西都掏出來!」
楊華「哼」了一聲,將手中的茶杯捻成了齏粉,盜賊駭然,連刀也不敢從桌子上拔下,說了句「失禮」,趕緊跑開。其他幾個也感覺到了異常,來不及勒索其他人,嚇得逃出了茶館。還有一個盜賊渾然不覺,正在路上搶劫剛從茶館經過的逃難人。突然間那盜賊「嘭」地被打了出去,落在了茶館門口。
大家舉神觀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見不遠處,一個小女子躲在一個花白老人的身後瑟瑟發抖,顯然剛才強盜看出來這女子有幾分姿色,想要搶佔。而那位老人十指如鉤,雖然蓬頭垢面,鬍子花白凌亂,眼神卻充滿了殺氣,面龐倨傲,恍若一個王者。
柳葉翔看了幾眼,突然脫口而出:「蕭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