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永不癒合的傷疤

事實證明，在皇宮裡做皇后的確沒有做太監那麼爽，這幾天除了要每日去給天後娘娘問安，就是接受各宮嬪妃的請按，搞得我頭暈昏腦漲。不過在眾多嬪妃中獨不見玉妃，那個清冷如仙的女子。心下不禁暗暗猜測，看來南宮策對她是特別的，如果沒有他的默許，玉妃何故遲遲不來我這裡請安，就連麗妃和容妃那樣囂張到不可一世的人都會大婚的頭三日來到我殿中，心有不甘的叫聲「皇后萬福」呢。

「娘娘，杜美人來了，說有事要見您。」

杜美人？想起來了，那個叫做憐兒的女子。前些日子她來我這拜祭過，皇后大婚的前七天已過，按照天翔國的規矩過了頭七天我不用再每日向太后請安了，而後宮的嬪妃也結束了每日的拜訪，一切已經回到我大婚前的平靜了。而今日她怎麼突然來了？

我揚眉，輕輕的從榻上坐起：「叫她進來吧。」

「是。」

小德子回答的異常清脆。

遠遠望去，一身梅粉衣衫的女子飄然而至，巴掌大的臉龐異常的白皙，漆黑的眸子謙卑的垂下：

「皇後娘娘萬福」。

聲音如銀鈴一樣悅耳。

「杜美人今日到我這裡所為何事？」

我起身將她拉坐在一旁，直奔主題。實在不想與南宮策後宮的女人有過多的糾纏。

美人抬頭望了我一眼，隨即又離開，慌忙掩去眼底的傷痛之色，小心道：「明日是我的生辰，臣妾想請娘娘與皇上一同來我的馨香苑熱鬧熱鬧，不知……」

她面帶猶豫的看著我。

請我和皇上？確切的說，她應該是想請皇上才對，自從我與南宮策大婚以後，他便一直住在我這裡，為了得見天顏，那些嬪妃們背後不知使了多少勁呢，但對於她這樣大膽相邀來說，我還是比較佩服的。

「好」

我爽快答應道。

憐妃驚愕的抬眸，眼底湧出一絲感激的神色。

「謝謝皇后賞臉，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俯身走了出去。

她，是個很識相的女人，事情辦完不多說一句廢話，叫我心生好感。

「娘娘，您剛剛不能答應她，她這不是明顯的想要見皇上嗎？」

春桃在一旁提醒道。

「可不是么，娘娘您這也太大方了。」

我無奈的看著身邊的姐倆，接過她們手中遞上的茶水，輕輕的吹散熱氣，淺淺的啜了一小口：「他是皇上，是後宮所有嬪妃的丈夫。總不能叫我一個人一直霸佔著吧，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這個皇后不懂事呢。」

春桃和秋桃在一旁無言以對，可能她們還不能理解我的做法，但我卻十分清楚，自己只是這皇宮裡的過客，所以南宮策不是我的，我無權霸佔著，也沒有資格霸佔著。

天色漸漸暗了，我坐在書案之上，一筆一筆的畫著，素白的紙張上你呈顯著一張美麗的面容，絕美而又溫婉。

「她是誰？」

淡淡地龍延香從身後延至到鼻尖，我輕聲道：「是我娘親。」

紙張被身後的人輕輕的拿起，端詳了半晌道：「你和她很像。」

我轉身面向他，接過他手中的畫，用手指輕輕觸碰畫面上的人，溫熱的淚水滴落在紙張之上，喃喃道：「娘，您是不是已經在天上與爹爹團聚了，您可想久兒了嗎？如果您想久兒了，為什麼不來我的夢裡看看我。」

我冰涼的指尖劃過畫上女子的臉龐，輕聲控訴。

「別傷心了，如果你母親在天有靈的話，也不願看到你這樣。」

他笨拙的試著我眼底的淚，掩去眼底心疼之色

「告訴你個好消息。」

我揚頭，一雙紅紅的眼睛探究的注視著他。

「你大哥……你大哥他沒死。」

什麼？我一把抓住了南宮策的雙手道：「我大哥在哪？他在哪？帶我去見他！」

「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南宮策扶我到榻前坐好，正色道：「他現在在南越將軍的手中，聽說他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時候就剩下半條命了。」

我捂住嘴，淚水無聲的落下。

半條命？哥哥當時是受了多麼重的傷啊，那個俊朗的男子，那個驕傲的男子，如今落在敵人的手中，該受到怎樣的折磨啊？「

「你能不能把他救出來？求你，把我哥哥救出來！」

我帶著祈求的目光看著他，除了他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幫我了。

「你冷靜點，救人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必須從長計議。」

他雙手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冷靜了下來。

「唉！」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眸底閃過一絲焦慮

「要想救人，必須要進入梁城，但現在是非常時期，別說是人，即便是只蒼蠅飛進去也是十分的困難。」

「那怎麼辦？」

我無助地看著他

「聽說你父親在梁城挖過一條暗道，可直達城中，是不是？」

南宮策眼睛閃過一縷精光，淡然問道。

我垂眸，看來世界上真的是沒有秘密的。

「是」

「但是知道這條通道的李家人都不在了，密道的所在，除了南越的人，無人知曉。」

我蹙眉答道。

「你們李家不還有一支隱形的軍隊嗎？其中有跟隨過你父親的老部下，他們應該知道。」

南宮策語氣波瀾不驚，像是在說一件很及其普通的事。

我赫然抬頭，撞進他深入潭底的眸子，李家的秘密他還知道多少？

「不要這樣的看著我。」

他用寬大的手掌遮住我的眼睛：「你們李家已經沒有任何秘密了，就連街邊的百姓都比你知道的多。」

我拉下他的手，諷刺的揚起嘴角笑道：「那你說說看，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你姑姑瘋了，是皇上害得。」

姑姑瘋了？是皇上害的？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

「她們根本就不是母子，鳳翔玉的母親是王婉婉，而你姑媽的兒子是你二哥李玉騰。」

我細細的琢磨著這句話，眼前突然浮現出姑姑與鳳翔玉那天反常的情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纏繞在我心頭的種種謎團都烏雲般散開，怪不得他在我家隱忍十年，怪不得他要我家破人亡，竟然是這般。

那他為什麼要招惹我？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他？難道報復就要將一個人傷的如此徹底，里裡外外乾乾淨淨！

「那二哥呢？他的父親是誰？」

南宮策低沉這聲音：「他是你的親哥哥，是你父親的親生骨肉。」

「不，我不信。」

父親與母親那般的恩愛，怎會與姑媽生下孩子，打死我也不信。

我搖著頭，臉上掛滿淚水。

「你姑媽異想天開的想讓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處心積慮，最終將你們李家一步步的逼上了絕路……

「別說了。」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下去了。

「你要聽得，久兒。」

我扯下我耳邊的雙手：「我要讓你明白，你所謂的復仇是令天下人不齒的，放棄仇恨你才能活的快樂些，你知不知道？」

「呵呵」

我嘲諷的冷笑兩聲

「他為親母報仇沒錯，他逼瘋姑媽沒錯，那誰又有錯？難道我們李家有錯嗎？我有錯嗎？枉死的那些人都有錯嗎？」

我聲音哽咽，淚水再度湧上雙眼。

沉痛間，身體被帶進一個溫暖懷抱。

「別哭了，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對不起。」

「父親……父親沒有反心啊，他沒有……沒有……爺爺，奶奶，母親，他們不該死……不該死……為什麼要趕盡殺絕……為什麼……？」

我在南宮策懷抱中撕心裂肺的哭喊，斬殺親人的情景再度浮現眼前，無比錐心的痛楚把我捲入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