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情傷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南宮策悄悄的起身。目光穿過紗蔓，直直的落在我的脊背之上。

「不要胡思亂想了睡吧，下了朝我就回來陪你。」

原來他也知道我整宿未眠。

「嗯」

我閉著眼睛，喉嚨溢出微不可聞的聲響。

門帘起落間，南宮策走出了內侵。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依然毫無困意，只好換來春桃、秋桃為我打水洗漱。

輕輕推開宮門，冷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

我揚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刺骨的寒氣，踏出宮門。

「娘娘……娘娘……」

身後傳來春桃急切的腳步聲。

「外面涼了，您把這個穿上，不然感冒了，皇上可是會心疼的呢。」

說話間，一件厚厚的雪狐毛風衣被披到肩頭。

我用手輕輕觸碰肩頭的雪狐毛，柔軟光滑的感覺流淌在指尖，舒服異常。

「娘娘，這可是千年雪狐的皮毛，聽說宮中一共就兩件呢。」

「哦」

我抬眸望向春桃，見她一臉興奮

「那另一件呢？」

我好奇的笑問道。

「另一件……」

春桃猶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另一件在……在玉妃娘娘那裡。」

「不過皇上心裡只有娘娘您一個人的」

春桃連忙解釋道道。

我神情一擲，急忙掩去眼底的失落，笑了笑道：

「知道了，我想自己出去走走，你們不必跟著。」

「娘娘……」

春桃欲言又止。

「放心，我會在皇上退朝之前回來的。」

我回頭給她一個安定的微笑。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南宮策每次退朝之後看不到我便會為難她們姐妹，那凍人的眸子，別說她們二人，就連我看到了都心驚肉跳。

春桃會意的眨眨眼睛，轉回屋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梅林，嬌艷怒放的花瓣開滿枝頭，淡淡地梅香縈繞的鼻尖，叫人心曠神怡。

「太后，您看這梅花開的多艷麗呀？」

「誰？」

我舉目望去，遠處來了一行人。為首的正是太后，剛剛身旁說話的是她貼身伺候的女官嬤嬤。

我本來是想出來清凈清凈的，誰料想遇到了太后。為了避免麻煩，我閃身躲到了一塊岩石的後面，還是等她們走了以後再出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梅林的主僕非但沒走，還鋪著厚厚墊子，手捧著暖爐坐在石凳上坐下不走了，像是在等什麼人。

我心下著急，自己躲在石頭後面，時間一長，手腳已是凍得冰涼，有心出去又覺得這麼長的時間白等了，不出去，又不知還要等到何時……

正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打遠處又來了兩個人，腳步匆匆。

我心一緊，怎麼是他？

「母后這麼急著叫兒臣來做什麼？」

一身金黃色龍袍的南宮策傲然立在太后的身旁，溫生道。

太后拉著他的手，飽含風霜的眸子里充滿著慈祥的笑意

「策兒，母後過幾天想去一趟清華寺，也許要多呆些日子。」

「母后清華寺剛剛建成，裡面有些設施還沒有完善……」

南宮策急急的勸阻。

「我答應過你父皇，要等他百年以後帶著他遠離皇宮，你父皇昨日託夢給我，說他等不及了，還與我耍起了脾氣。」

太后嘴角掛著淡淡地微笑，眼底卻掩藏不住得悲傷。

「母后打算何時動身？」

南宮策眸低一暗，沒做過多的阻攔。

「就十五那天吧。」

太后眉頭舒展，似乎早已經做好了決定。

「母親臨走之前想提醒你幾句。」

太后表情突然變得凝重，她左右看了看，見定大海和女官嬤嬤走出了很遠，才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對李家的女子動了真情？」

我躲在岩石後面的身子一愣。

李家的女子？是在說我嗎？我屏住呼吸，眼睛直直的望著不遠處的母子。

「母后何以這麼說？」

南宮策俊眉微皺，聲音有些僵硬。

太后眼底閃過一抹擔憂之色：「母親悲傷過來人，怎會連這些都看不出來？」

語氣有些凌厲

南宮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母后多慮了，戲若不演的真點，怎能從她身上得到李家兵符的下落？」

演戲？兵符？

我口中喃喃的重複著，手指狠狠的嵌入岩石縫中，尖銳的疼痛從指尖蔓延至心底，錐心刺骨。

南宮策，我到底看錯你了，到底敗給你了，敗給了你的假面溫柔，敗給了你的逼真的演戲。這一仗我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那母子最後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見了，聽見的只有自己心碎的聲音。如果說鳳翔玉給我的傷是凌遲一樣的痛，那麼南宮策的則是比之強過千百倍的刺心之痛，連帶著靈魂一同被無情的利刃碾壓著，傷得徹底，疼的絕望……

離開梅林的路像鋪滿了鋼針，每踩上去一步都會讓人如走針氈，難耐的疼痛從腳底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快走到宮門口的時候，春桃大老遠的迎了過來：

「娘娘說話不算數，說是再皇上下朝的時候就回來，可皇上都在屋等您半天，也不見您半個人影。」

春桃垮著小臉控訴道。

春桃見我半天沒出聲，直直的望著我毫無焦距的眼睛。

「娘娘，您……您這是怎麼啦？」

「手怎麼這麼涼？」

春桃一把拉過我冰冷的雙手，在她手中揉搓。

「沒事」

我收回雙手，深吸了一口氣道：「皇上可曾責怪你們了？」

春桃聞言，臉再度垮了下來：「沒見過皇上如此緊張一個人的，一刻見不到娘娘那臉冷的要凍死人似地！」

「呵」

我冷笑出生，緊張我？他怕是緊張我們李家的兵符，或者是緊張李家的那顆蠱蟲草吧。南宮策的心機還真是不一般的深！

「娘娘，快走吧，晚了我怕萬歲爺的目光能把秋桃凍死。」

春桃拉著腳步踉蹌的我快步走進殿內。

一陣暖意襲來，房門被緩緩地推開，舉目向里望去，南宮策正一身便裝坐在蘭花木椅之上，眼底帶著一抹焦慮的神色。

「大清早的去哪了？早飯都沒吃。」

南宮策將我冰涼的身子擁在懷中，觸到我冰涼的指尖皺了皺眉道：「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說罷，將我的雙手握在他溫暖的掌心。

「出去的時候迷了路，所以耽擱了時間。」

我掩去眼底的傷痛，淺淺的說道。

「呵」

頭上的人發出一聲輕笑：「下次你想去哪，為夫給你帶路，省這你自己總是迷路。」

他聲音依舊磁性中帶著溫柔，將我從身體里移開，笑盈盈的望著我的眼睛道：「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我的氣嗎？」

火熱的眸子，曖昧的聲音，叫我的臉瞬間變的滾燙，暗恨自己竟這般的沒出息。

「來，為夫陪你一起吃早飯。」

他拉著我的手，來到飯桌前坐下，殷勤的給我盛飯夾菜，寵溺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我半毫。這一刻我多麼希望眼前這一切是出自他的真心，多希望這不是一場戲！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放心大膽的去愛，可老天為什麼不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是我錯了嗎？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人，丟了情，也丟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