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舌戰石中行
鐵算盤來的很快,流火簡單囑咐幾句以後,便在幾名暴雪內衛的護送下趁夜趕往礦場去了。
第二天流火和侯穩二人進山,留下左磐玉和楊帆繼續在莊園里修養,朱雀顯然還在生氣,也沒跟他倆進山,反而和白鳥打成一片。
路上侯穩一個勁的套流火的話,總想打探他和朱雀的關係,弄的流火尷尬萬分。
「師弟啊,你也別騙我了,你就說實話吧。你跟朱雀那曖昧勁,絕對不是朋友關係…」
「你放心,我嘴嚴,保證不往外面亂說去…」
侯穩的話噎的流火直翻白眼,心說你要是嘴嚴了,那天下就沒嘴碎的人了。
可惜侯穩白費了半天唾沫,到最後也沒套出流火的話來。
二人進山後,在一條岔路分手了。
侯穩指著左面的山路說道。
「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直到你見到一個大兵營,你就找到石長老的家了。我去這邊,幫你做通玄大師的工作…」
說完侯穩快馬加鞭,向藏書齋方向奔去。
流火在路上走了很久,一邊走一邊組織著語言,思考著如何說服石長老。直到天色快到正午了,才見到了侯穩嘴裡的軍營。
這那裡是軍營啊,分明就是一座城堡啊。
流火面前是一座依託懸崖修築的巨大城堡,黑色的石塊是城堡的主基調,從懸崖底部一直修建到頂端,足足有十幾層樓高。
城堡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窗戶,隱隱約約的還能看見裡面活動的人影。
城堡下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不下三四千士兵在空地上操練,喊殺聲震耳欲聾。
催馬向前的流火還沒走幾步,就被值班的士兵攔住了,等流火抱上姓名和來意之後,一名士兵快速向城堡里奔去。
流火在關卡處靜靜的等待,不一會一名軍官打扮的人快馬從城堡里跑來。
「流火大人久候了,石大人在內殿等候…請…」
說完頭前帶路把流火接進了城堡。
在城堡門口,流火下馬進城,一路之上根本就見不到什麼侍女、下人之類,全都是站崗警戒的士兵。
帶路軍官見流火詫異,解釋說。
「我家大人最喜帶兵,整個城堡其實就是個大軍營,只有懸崖頂的內宅里才有一些侍女和下人,這次大人就是在內宅接待您…」
流火沿著城堡里的階梯,層層向上,走了很久才到達了懸崖頂端。
等到達懸崖頂部,流火這才感覺到了一點煙火之氣。原來整個懸崖平台,都被改造成一處巨大的花園,數不清的精美房舍就隱藏在花園之中。
花園口的侍者替換下那名軍官,把流火引到花園深處。
不一會,就來到一處四面透風的宮殿前,站在殿內的正是身材高大,面容嚴肅的石中行了。
「本以為你來內門會先來看我呢?結果還是跟那個泥猴子親近啊…」
石中行萬年冷麵孔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這讓殿內的侍女們十分驚訝,不過石家家教森嚴,侍女們誰都不敢表現出來。
流火已經知道石中行和師傅的關係了,趕緊跪倒在地向他施禮。
「師叔在上,受侄兒一拜…」
石中行攙扶起流火,說道。
「這事不怪你,你師傅那個脾氣我知道,肯定是沒怎麼跟你提過去的事情。不過他不提,我不能忘啊…」
石中行讓流火坐在自己身邊,又讓下人們去準備酒菜。
「我這裡跟個軍營一樣,平日里你們這些年輕人都不愛來,也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你,你就湊合陪我坐會吧…」
流火看著面前一桌酒菜,感慨萬分。他萬萬沒想到,造化門長老之一居然吃的跟普通人家沒什麼兩樣,一壇烈酒,幾個小菜,小菜里居然有炒雞蛋。
流火見石中行給他倒酒,趕緊雙手舉杯以示恭敬。當酒杯斟滿之後,流火趕緊接過酒罈,幫師叔倒酒。一邊倒,一邊還說。
「師叔知道我。我是孤兒出身,師傅在我10歲那年收養我,我從小苦慣了,這樣一桌酒菜,以前做夢都不敢想啊…」
流火的話讓石中行很滿意。
「師兄會教育孩子啊,知道富貴出驕子,不讓你過太舒服,也是為你好啊。對了,聽說柳老根本沒給你法寶?是真的嗎?」
流火見師叔詢問,趕緊把自己修行的方式簡單介紹了一下。聽完流火的介紹,石中行直拍大腿。
「誒呀,師兄幹嘛不早告訴我,早知道我也這麼訓練石猛了,現在太晚了,錯過幼年那段黃金時光了…」
推杯換盞之間,一老一小聊得很是投機。
氣氛最熱烈之時,石中行突然問了流火一句。
「今天來,不是無緣無故的吧?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師叔問的挺突然,還好流火有準備,急忙靜了靜神開口介紹了這次出任務的情況。
流火說的很詳細,整個經過沒有任何遺漏,包括赤龍雇傭毒刀劉還有官道遇到襲擊的事情都說清楚了。
唯一沒提到的是流火對幕後黑手的猜測,還有左磐玉他們秘密組建同濟會的事情。
石中行聽的非常仔細,不時打斷流火又詳細的詢問了一些細節。等到流火介紹完之後,石中行久久沒有開口,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陣,石中行開口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領兵,內門的事情耳聞了一些,沒想到問題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權利傾軋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說完石中行煩躁的站起來,在殿內來回踱步。
過了一會,石中行突然站在流火面前,冷冷的問道。
「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想自立山頭,要拉隊伍了?」
冰冷的語氣跟剛才的春風滿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流火被這言語一激不自主的站了起來。
石中行給他的壓力確實不小,絲絲冷汗都從鬢角滲了出來。
流火和石中行就這樣對視著,氣氛越來越凝重。
過了好一會,流火心裡暗自較勁,狠了狠心,咬咬牙,從嘴裡蹦出幾個硬邦邦的詞語來。
「對。我要自立,因為我看不慣…」
流火堅定的話語就象石塊一樣砸在內殿里。流火拚了,這句話剛一出口,他就已經收不在了,他要傾訴,他要吐槽,他要發泄滿心的不平。
「您可知道沛水兩岸百姓過的是什麼生活嗎?你知道他們已經經受了五十多年的苦難嗎?」
「農田荒蕪、妻離子散,換來的是什麼呢?是骯髒的窩棚,是官吏的剋扣,是監工的皮鞭…」
「他們掙扎的活在爛泥地里,他們的命如草芥。對,他們是草根,凡人中的草根…」
「你見過他們手捧一碗白米飯時,眼中的淚水嗎…」
「你見過他們懷抱新棉被時,滿臉的笑容嗎…」
「你見過他們為了感謝這頓簡單的飽飯而奮力工作嗎?」
「他們不分晝夜,不論颳風下雪,點著火把也要在礦場里采玉…」
「有無數的人直到累脫了力,才回去休息…」
「他們為什麼?他們為什麼這麼拚命…」
「我告訴你為什麼。他們就為了感謝我那一點點的善行,就為了那一頓飽飯、一件棉衣而去拚命…」
「因為,我給了他們,僅僅一點點的尊嚴…做人的尊嚴…」
「水玉礦場這一個月的奇迹就是他們創造的,產量足足翻了四倍…這是草根們的奇迹…」
「覺醒者又如何?毒刀劉為什麼做賊?那些刺殺我而死的覺醒者們,他們到底是死在誰的手裡?」
「是我嗎?不是,他們是死在陰謀里,他們的生命僅僅是幾件法寶就可以換來的…」
「他們也是草根,覺醒者里的草根,他們卑微的性命甚至不配被人記住…」
「他們匍匐在高門貴族的腳下,只是希望自己的修行之路能夠走的更遠一點…」
「這就是現在的造化門,這就是現在的覺醒者,這就是現在我看不慣的一切…」
「你說我要立山頭,我憑什麼不能立山頭…」
「你說我要拉隊伍,我憑什麼不能拉隊伍…」
「我就不信造化門的天空永遠是這麼陰雲密布,哪怕我死,我也會刺穿這片烏雲…」
「哪怕僅僅帶來一線的陽光,這就足夠了…」
流火的話已經變成喊叫了,直到他耗盡肺里最後一口空氣。
流火的言論讓全殿的侍女們都驚呆了,他們傻愣愣的看著流火,身體不自主的打起來哆嗦。
石中行也被流火的言論砸的頭髮暈。看著呼哧喘氣的流火,心裡上下翻個。
過了一會,石中行居然笑了,狠狠的拍了了流火一下。
「臭小子,不愧是柳師兄的徒弟,這脾氣跟他一個德行啊…」
看著面露微笑的石中行,流火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暗嘆道。
「大精通的氣場真是強大啊,我都快虛脫了」
石中行把流火按到椅子上,自顧自的幹了一大杯酒。
「你小子有豪情,敢擔當。我也是怕你私心太大,步那些紈絝的後塵,所以才有這一問的…」
「柳老沒看錯你,我替我這個師哥欣慰啊」
「水玉礦場的事情我支持你,他媽的那些個紈絝們還搶地盤呢,我大侄子憑什麼沒有,後天元老院議事,你就選那天去交任務吧…」
石中行的承諾讓流火心中大定,一頓酒足足喝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