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作弊
天還未亮儲君就已整裝待發,他耳聞室友還在打著呼嚕,便退出房門閉上。
他第一個在後院的教場等待著,而後聽見踩踏積雪的聲音,轉過頭看見了林檎。
林檎對他露出友好的微笑點頭示意,他毫不領情的收回目光。林檎沒有介意在他身旁站定,似自言自語的說道:「感覺......今天會是幸運的一天。」
兩人就那樣安靜的等待著似各有心事,直到太陽漸露頭角,師兄弟們陸陸續續的從住屋出來集合。
這時看台上出現一個黑鬍子的男人,他一臉橫肉凶神惡煞,此人正是這大敖山逾雪山莊的主人夙王池。
若不是儲君上過他的課,實難將他與文質有禮的文人聯繫起來。又或許因他身上有弄武者的粗獷,脾性顯得有些怪異。
「比賽規則昨天為師也說過了,誰能從后林找出紫玉誰就獲勝,紫玉就是那紫色水晶石的別稱,關於這紫色水晶石的傳說,可說雪國無人不知。」
文清問道:「師父,這紫玉不是被稱為神物嗎?而且為女帝所擁有,怎會出現在大敖山?」
夙王池陰鷲的笑起,「你知道的還不少嘛,此物正是從女帝手中借來,那現在你們知道有多貴重了吧!不但要找到,還不能讓其有任何損壞,否則就是掉腦袋的事。無上的女帝說了,誰要是找到紫色水晶石,她將親自重賞。」
他指向看台下的木桌,鼎里插著一炷大香,「時間以此為限,若是到時沒有優勝者,你們知道你們失去的是怎樣的機會嗎?」
台下的弟子眼睛都泛起了光。
回想初見,夙雨憐將儲君領進了這扇大門,在半山腰就能隱約看見這座以藍色為主的龐大建築,足以可見門主的財力,更印證了這山莊的不簡單。
屈瑟曾對他說過,這個山莊背後真正的主人與雪國朝中有關。此事也坐實了屈瑟是探臣的事實,否則千里迢迢且信息閉塞的雪國機密,她卻十分清楚。
每接近她的真相,儲君總不願再深思,那不過是個與自己再無關聯的陌生人。
金色門匾上寫著:逾雪山莊。夙雨憐叩響了厚重的大門,粗布灰衣的護院趕緊來開了門,諂媚的喊著:「大小姐來啦,幾天不見又漂亮了。」
夙雨憐顯然很是受用,「你這小嘴跟抹了油似的。」
護衛憨笑著摸了摸腦袋,夙雨憐神采飛揚的領著儲君進了院子。
她帶著儲君直接從前院穿到後院,熱鬧的聲音展開,後院的人正在習武耍劍,估摸有百來號人。
看台上坐著一個三十好幾黑鬍子的男人,生的寬臉眼睛狹小嘴唇也是極薄,鼻樑高挺。
說起鼻樑,雪國人大抵都是高挺的。離他最近的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一身熱汗打濕衣襟扎著馬步,雙腳已經開始打顫卻不敢挪動半步,跨下放著一盆燒的紅火的碳。
他求饒道:「師父,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夙王池不以為然的說道:「堅持不下去,大可以馬上離開。」
「離開這裡,我這一輩子就完了,我若不出息,娘親還要過那悲慘的生活到幾時......」
」如此孝心真是令為師感動,那你更要努力才行了是不是歷承?別說為師沒給你機會,重要的還是要看自己會不會把握。「
儲君看在眼裡,不由得有些後悔,這樣的人,有資格成為別人的師父嗎?
少年咬緊牙根,淚水在眼眶打轉,始終不願意放棄。他身後一雙雙看好戲的眼睛,儲君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明明是同門,卻如此冷漠。
這時,一個男子瀟洒的蹲下身子,從地上捻起一團雪球。少年失力的向火盆上坐去,有人發出了竊喜聲。
男子將雪球輕輕一彈,竟將火盆移了位置,少年只是癱軟的坐在了地上。
人群中有人向男子投去了敵意,那人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他向前一步拱手說道:「師父,林師兄從中作梗,是不是壞了規矩?」
夙王池指向林檎,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林檎大方的從人群走出來到夙王池面前,拱手道:」師父叫徒兒前來,所為何事?」
「你王師弟指正你暗中作梗,你可有話說?」
「徒兒只是想試試前些天師父所教的彈指之術,誤打誤撞竟將那火盆移了位置,師父的武技徒兒只是習了皮毛卻有這威力。」林檎彎下身姿作揖,「師父果真是武藝超群。」
夙王池咯咯笑了起來,從看台跨下大步來到他面前,「你這張嘴巴總是那麼討人喜歡,不過,你以為這樣為師就免了你的責罰?」
林檎無辜的看向夙王池,「那可真是冤枉了,徒兒怎敢壞門規,師父的教誨,徒兒可是句句謹記在心。」
王統向夙王池投來了不甘心,夙王池心裡暗襯,王統是朝中大臣王良之子又是槐王妃臣弟,不是他能惹的主。
「念你是無心之過,但也不能壞了門規,就罰你清理一個月的西閣好了。」
人群中竊笑的聲音變大,有人笑道:「真難想象高雅的林師兄倒夜香的畫面。」
「哎喲,你可別說了,我彷彿都能聞到林師兄身上傳來那味兒了。」
夙雨憐氣沖沖的迎了上去,「父親,你好狠心啊。」
見夙雨憐來,夙王池傷腦筋的說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林哥哥可一點錯也沒有,我看得仔仔細細呢。」
「你女兒家家的,不要摻和庄內的事。」
「不參與才好呢,我也好勸勸娘親不要原諒你了,虧娘親還讓我來看看你的表現,我還凈說好話,這才讓我帶了些你愛吃的東西,倒不如在路旁就扔了,反正你也不知懺悔。」夙雨憐舉起籃子佯裝摔落的動作。
夙王池受不了她的糾纏,揮了揮手,道:「好啦好啦,這些事私下說。」
夙雨憐得意的挑了挑眉沖儲君使了個眼色,跟著夙王池一同進了內堂。夙王池剛在案幾席坐下,夙雨憐殷勤的為他奉上茶水,將籃子里的糕點遞上。
夙王池有所領會,「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情要麻煩我?」
夙雨憐沖儲君招了招手,儲君來到她身旁。
「他是儲君,想拜在你的名下,這件事你看……」
「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夙雨憐撒嬌道:「爹爹,你就同意吧!」
夙王池不屑道:「你還當真是個花痴,見不得美男子呢。」
夙雨憐一下翻了臉,「夙王池,從今天起你就再也見不到你的娘子和女兒了。」
夙王池露出狡猾的笑容,「他要留下來也可以,只怕到時別哭喊著要離開。」他來到儲君面前,儲君感到了無形的壓迫。
「一旦成為逾雪山莊的弟子都不得私自脫離,除非我說可以,否則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抓回來,到時就不是斷手斷腳的問題了。這樣,你還願意當我的徒弟?」
儲君默然的閉上雙眼,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在那場覆滅中靈王已經死了,一無所有的自己,還有什麼可顧忌。他睜開雙眼,噗通一聲跪拜在地,「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很好。」夙王池一腳踩在他肩上將他往地上壓扣,「你的眼裡滿是不情願啊,但是,首先你要學會如何服從師父。」
火架旁的大鼓被擊響將儲君的思緒拉回,木桌上焚起的香已經開始計時,所有人迅速從後門湧出山莊到后林。
為了能搶先到,有人早早的在過道的雪層下挖了深坑,不明所以的人掉進了大坑裡。
當他們進入到荊棘林時,儲君才真正的見識了何為不擇手段。他本以為那些陷阱是夙王池比賽的一部分,直到看見文清等人毫不費力的全部避開,正是有此發現,他便循著他們的路子。當他回過頭時,發現林檎跟著他的步伐而來。
林檎笑道:「你與我一樣,會耍些小聰明。」
儲君不理會他繼續前行,被身後的林檎一把拉住。
"前方是荊棘林,那裡草木茂盛,很適合藏匿暗器。「
」那又如何?"
"那你知道這些暗器是誰埋的嗎?「他指向前方文清等人的身影。儲君震驚的看向他,本以為是夙王池埋下,只是率先將路線告訴了那幾人而已。
「師父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他做任何事都不用親力親為,只需要放出一點風聲......」
「你怎麼知道?竟然如此,這個比賽意義何在?還讓這些不明所以的人做了墊腳石。」
林檎只笑不答,給了他一個建議,「你可以跟在我身後,保證你平安無事的走出這片林子。」
儲君總覺得他在打什麼壞主意,「我憑什麼相信你?」
林檎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我知道紫玉現在所在何處。」
儲君難以置信的看向他,林檎平時雖看起來彬彬有禮為人和善,儲君透過他的雙眼,總覺得那裡藏了很多秘密。
他轉過頭與林檎背道而馳,林檎在身後說道:「你覺得那幾個人會放過你嗎?」
「也總比跟著你這個偽善之人的好。」
林檎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怎麼分辨不出別人對你的好意,在這世道要相信一個人確實很難,但並不是每次的建議都是別有用心。」
儲君避而不聞,加快步子為趕上文清等人的步伐。這時,前方傳來幾聲慘叫,儲君循聲而去,林檎則同他走了相反的道路。
眼前的情景令儲君感到毛骨悚然,荊棘林因深草中長滿荊棘難行而得名,那荊棘本身也是毒物,破皮的話更是要皮膚潰爛,非不得已沒人會選擇走這裡。
文清等人在荊棘林的對面笑成一團,十來人被困在草叢中嗚咽吶喊,「救救我。"
他們的下半身全部陷入大型的捕獵器,鮮血將綠草上的積雪染得紅艷,稍稍輕舉妄動就只有死路一條。
」不識趣的傢伙,乖乖放棄比賽不就好了。"
「就是,還以為跟著文清少爺就能找到紫色水晶石?自作聰明,現在嘗到惡果了吧!「
儲君微微皺起眉頭,人心到底有多醜惡?
文清發現了儲君,向幾人使了個眼色。幾人心領神會,隨即消失在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