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荒宅夜談
燕南飛一躍而出時,黑衣人已快速的向前飛躍而去。
燕南飛一提真力,身形一拔,竟施展起了武林近乎失傳的絕頂輕功「燕子三抄水「,速度比之黑衣人已更快。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逐漸接近,腳下的樹還在飛快的後退著,天上不知何時已升起了一彎明月。
就在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及一丈時,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在了一棵樹前,燕南飛在空中身形猛的一頓,凌空一個翻身,輕飄飄的落了下來。
他左手的青筋已突起,劍握的更緊。
黑衣人臉上蒙著一片黑巾,只露出一雙刀鋒般發光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柄窄而長的劍。
燕南飛的眼神更冷,更靜,身上的氣勢更加凌厲。
兩個人的精神,氣力已凝聚到了巔峰狀態,手都放在離劍柄最近的位置,也是能最快拔劍的位置。
時間在慢慢的流逝,黑衣人的臉上已沁出了豆大的汗珠,燕南飛的鼻尖上也出現了細細麻麻的汗珠。
誰也不敢先動,他們都在等機會,等對方出現破綻,這時機或許只是稍縱即逝,誰能把握住機會,誰就能活著。
月已漸升漸高,他們的身體已有些麻木。
一陣風吹過,樹上忽然有一個黑影落下,當黑影落至他們的上空時,忽然發出一聲慘叫,筆直的調落到了地上。
隨著這一聲慘叫,燕南飛和黑衣人身上的殺氣突然消失於無形,他們同時喘了口氣,兩個人身上的衣服也已被冷汗浸透。
「燕南飛不愧是燕南飛。」黑衣人的語聲低沉,飄渺。
「你是誰?」燕南飛目光灼灼的盯著黑衣人,冷冷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你並沒有惡意。」黑衣人似乎在笑。
「你沒有?」
「當然沒有,做你的敵人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你的劍法很好。」剛才他們雖然都沒有出手,但已能感受到對方的那種殺氣,那是經歷過很多生死存亡的戰鬥而形成的。
黑衣人嘆了口氣,道:「但我卻沒有把握能殺你。「
「我練的本就是殺人的劍法。「殺人的人若是殺不了別人,就只能被人殺,這些話燕南飛並沒有說出來,但黑衣人理解,他們豈非也是同一類人。
「希望我們不要有成為敵人的一天。「黑衣人笑著說道。
「但願如此。「說完這句話,燕南飛就已轉身而去。不管他是誰,燕南飛都已不願再去想,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知道黑衣人的身份的。
燕南飛站在廟前,看著空空的廟堂,冷靜的心裡已有一絲不安。
廟中並沒有打鬥過得痕迹,難道是江上飛出事了?
他了解江上飛,也知道他的武功,不管是什麼突發情況,都不可能令他毫無還手之力,而被人抓走,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不知深淺的不戒大師。
想到這些,燕南飛的心又冷靜下來,或許他們是發現了什麼,而立刻追蹤下去,才會來不及留下訊息。
灰爐下的紙條也已不見,這本就在燕南飛的意料之中。
夜已很深,已將近子時。
燕南飛走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中,轉過前面的街角,在走兩條街,就可以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覺。
不知道江上飛回去了沒有,是不是已有了發現?
燕南飛想著這些,抬頭向前看去,在街角處的陰影中,赫然竟出現了一條人影。
燕南飛的眼神已變得銳利,瞳孔已收縮,握劍的手因用力而使得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雖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憑直覺,那人絕對是一等一的高手。
走江湖的人,大多都有一種敏銳的感覺,可以分辨哪裡有能夠威脅到自己的人,就像是野獸能夠感知危險一般。
燕南飛已距離那人不到一丈,他已準備出手,那人卻突然開口道:「來的可是燕公子?「
一聽到這個聲音,燕南飛全身的肌肉已放鬆,他已聽出那黑影正是才分手幾天的歐陽明。
「不錯。」
歐陽明已帶著笑容走了過來。
「你總算來了。「
「歐陽先生難道是專門在這裡等我?「
「不錯。」
夜色凄迷,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在明亮的的月色下泛著銀色的光。
這裡本來是一處荒棄的宅院,燕南飛還未進來時,就已能想象到裡面的破敗景像。
但現在他已有些佩服歐陽明,因為這裡已完全不像是一個廢置已久的地方。
地面上並沒有枯枝落葉,反而很乾凈,花園中的花也開的正艷,空氣中還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大堂中的傢具竟也很齊全,十幾盞明亮的白紗宮燈將整個廳堂照的更亮。
歐陽明的幾個手下正分散坐著休息。
燕南飛剛進門,一個響亮的聲音就已傳了過來:「你竟然才來。」
聽見這個聲音,燕南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已看見了江上飛,還有不戒大師。
能看見江上飛毫髮無傷的坐在這裡,還能喝酒,他的心裡也是非常高興。
「不戒大師,好久不見!」燕南飛對這位少林高僧還是有著幾分尊重。
「燕大俠依舊是英姿不減。」不戒大師合什行禮道。
「不戒大師過獎了。」燕南飛道,「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江上飛抹了抹嘴,道:「當時你離開后,我忽然發現,還有一個黑衣人在跟蹤監視我們。」
「是什麼人,你可查到沒有。」燕南飛驚奇道。
江上飛嘆了口氣,道:「沒有,我一直追他到城中,接著他就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燕南飛臉上帶著深思道。
「不錯。」
歐陽明忽然開口道:「那人會不會柳葉的人?「
燕南飛道:「很有可能,或許就是因為有柳葉的接應。他才會忽然消失。「
歐陽明道:「柳葉組織當真嚴密,我來這裡這麼久,竟還是沒有任何的發現。「
燕南飛道:「正因為他組織嚴密,才會成為江湖中規模最大,也最神秘的組織。「
江上飛喝了口酒道:「那我們豈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不戒大師忽然開口道:「各位又何必灰心,只要有信心和決心,就一定會有收穫的。」
燕南飛道:「不戒大師所言甚是。」
「其實我們還有一條線索。」燕南飛頓了頓道。
歐陽明道:」什麼線索?「
燕南飛道:「一劍震九州,孟平川!」
「對啊,我竟然把他給忘了。」江上飛哈哈笑了兩聲,已忍不住要跳了起來。
歐陽明道:「就是那個八年前,以一柄長劍連挑長江烏蛟幫二十四寨的孟平川?「
燕南飛道:「不錯。「
不戒大師道:「連孟大俠這樣的人竟也會有人暗殺,唉,阿彌陀佛。「這位高僧的臉上已露出了悲戚之色。
「像他這樣的人,仇家本就太多。「燕南飛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莫名的憂傷與無奈。
他理解孟平川,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
所以他在為孟平川憂傷,也是在為自己憂傷,他們這樣的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這是他們的悲哀,也是大多數江湖人的悲哀。但走上這條路,他們已別無選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豈非正就是所有江湖人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