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低谷

25. 低谷

被那個奇怪的神送到這個鬼地方,也許是命中注定吧,雲莫無奈地想到,畢竟從某種程度來看,自己什麼都不明白就觸犯了他們默守的規矩。

雲莫在這個看不到任何參照物的地方吼了幾聲,沒有任何反應,心中升起一陣無力感,即使試著依靠法力傳音,四周依然沒有任何迴音,傳出的聲音都被吞噬了一般,雲莫感到了有些慌亂。

「放我出去!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鬼地方!」

不知時間流逝多久,等到雲莫冷靜下來獨自回想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時,一切似乎都已經晚了。這裡從頭到尾只有他一個人孤魂野鬼般琢磨她最後的話。

「能看見我的只有兩類,一種是死人,還有一種是......」

雲莫思考了很久還是拿不準第二類到底是什麼,不過他倒是覺得當自己思考出那是什麼的時候,大概就明白自己的真實處境了。

「這該死的地面,這裡是地獄嗎?!」

雲莫不滿的來回抬腳,因為確實難以忍受。

對環境的抱怨並沒有任何用處,堅硬的地面十分粗糙,而自己渾身只剩一身單薄的睡衣,光著的雙腳直接接觸著十分刺腳的地面。並且自己身體比尋常的人類好的太多,依然感到難以忍受。雲莫不禁詫異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若是一般人恐怕難以在這裡生存片刻吧。

不過,自己並不是尋常人啊,自己可是從魔主傳承中脫胎換骨過的。

向前走,不知道過了多久,腳下的地面似乎變得更加刺腳,開始的刺腳漸漸變得難以忍受不可忽視。不用去看他也明白,自己的腳下在淌血,只是自己的骨骼顯然比地面更硬,於是他依然如履平地般向著一個認定的方向走著,額頭不知何時開始向下淌著汗,可能是累的也可能是因為疼痛。

隨著那看不見的時間的流逝,腳底的血肉不斷被地面刮的乾淨又不斷再生,實在難以忍受時雲莫不得不手腳並用放慢速度,但卻是絲毫不願停下向前的行動。

隔斷了世界,自己認識的人們也都不復存在,他們還會想到自己嗎?雲莫對於那些不時冒出的想法不想去思考,只讓身體不斷地持續僵硬的行動,每當自己因為麻木想要停下之時,清醒過來的意識對四周的感官似乎更加敏感,忽然加強的疼痛感讓他幾乎昏厥。

不知何時起,即使每時每刻都像在受刑,而自己的身體似乎到了一種奇特的狀態,就像適應環境了一般,就連血肉再生的速度似乎都變得更快了。

死亡也就那麼回事吧,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而自己來到這裡又過了多久呢?多久沒有休息了呢?

想到那些消失過的外來之人,似乎他們所有的線索都沒有再出現過,無論之前是什麼身份,就像忽然人間蒸發一般。

「難道現在的我也是如此嗎?我可以停下嗎?」

沒有人回答,似乎停下可以但是也似乎不可以。

一個人在這樣絕望的時刻,就算可以停下也會選擇拒絕,為什麼呢?

大概是身體為了保護自己,思維似乎在持續單調的行動之中都變得鈍化,他想了想,大概是,哪怕在這裡連走帶爬持續到死,也不想失去那渺茫的,可以再見到她的希望吧。

無休無盡的痛苦和行動,看不到任何光亮的前方,沒有了時間的維度,世界也沒有了對他的任何回應,他找不到了活下去的理由,或者說,也許他可以給自己無數個立刻去死的理由。

但他不願,哪怕那個不斷在自己耳邊訴說的聲音說的多麼有道理,換作以往的他可能會立刻決定停下腳步,只是為了稍微歇一歇腳。

「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一會兒再走也不遲啊!」

「你說的很對,可我絲毫也不能停下呢。」

這時的他只是需要一個點,只要還有這那一點點希望,他便可以翻越一切困難,顯然,無論那個聲音拿著回憶與大道理怎樣勸阻,雲莫在記憶里有著一個清晰的點。

並且越來越清晰的一幕,宛如就在眼前。

那天天很好,風吹著自己寬大殘破的衣衫還能感到熟悉的涼爽。

在廢墟般的部落中幾乎痛苦到麻木的自己,燉了一大鍋食物,那時破舊的部落大門處,那個不斷探頭看著的狐狸看起來是那麼的特別。

那個時候,對於一個少年來說,宛如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一般。他也笑了,怎麼就想到了這裡呢?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瞞著自己什麼,一個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實就是,這些年,真正走進雲莫心中將他救出的,那一幕是一個開端。

而在部落中生活的場景反而漸漸模糊了,也許魔主傳承中那個入夢道法中,自己的心在看到自己被部落首領放棄的那一刻,出現的不僅僅是痛苦吧。

還有一些自己不願面對的感情,是反而有些意料之中的釋然。

想到這裡,他不禁又笑了,這次是感到舒適的笑,宛如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的感覺。

「入夢道法,原以為是毫無用處和意義的,而沒有重視絲毫。可現在才看的明白,它是在讓我面對心中那個不願面對的現實啊,潛意識裡,我還是喜歡逃避的那個我啊。」

又出現在眼前的一幕,是雲莫七歲時,那個部落中唯一一個對自己從來不露笑臉卻又最難以忘記的獵戶,這時想起來,雲莫已經記不起他的名字了。

可似乎正是他,自己曾視之為大仇人的他,對自己從來嚴肅、從第一次見開始就將厭惡寫在臉上的他,在不經意之間教會了自己打獵以及各種叢林生存的必要事項。

而正是在認識了他之後,自己每天晚上拚命的練習,後來才被那些獵戶們視為幫手,並允許自己幫忙一同狩獵,在那之後他也算是得到了一份得以糊口的本領,也不用再每天做些打掃衛生的臟活累活的工作,也得到了更多識字的機會,接觸到了許多同齡孩子,包括後來結拜為兄弟的雲峰。

自己明白一切來之不易,所以更懂得努力,一直想讓大家接受他,可是生活卻時不時會提醒自己和周圍似乎無法融入,比如說那些同齡孩子們偶爾的嘲諷捉弄。

大人們常說,他被父母送來時只有五歲,那時候還很愛哭,但那時的情景卻是記不清了,只記得後來有一天自己被分到師傅的房子旁邊居住,而那時負責照顧自己的大叔卻總是嘲諷自己並揚言讓自己自生自滅,甚至自己偶爾還會被他揍上幾拳。

但生活似乎從那時起好了起來,由於自己足夠努力,早早地就理解了所有文字的意思,所以自己學習的是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的字,明顯更為複雜。

後來有一天,雲莫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自己之所以能學習到的文字和別人不同,也是因為那個從來不喜言笑的、混不吝的男人做的事情,但這時想來,那時的他卻總是不承認並找些別的事情引開他的注意力。

只是在雲莫的生命中,他給自己上了一課後來就不見了,雲莫還記得,儘管他總是沉默,不喜歡與旁人接觸,但打來的獵物總是最好的那個,對自己大概也是最照顧的那個。

只是後來有一天,他再也沒有回來,這也是雲莫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天。

他們一起出去狩獵一隻土熊卻遇到了埋伏,當一隻四階巨蜥從草叢中竄出來的時候,雲莫幾乎嚇的無法站立了。

那天,他們最後的對話依然圍繞耳邊。

「別慌,烈焰果呢?」

「我.....吃了......」

「那麼多你都吃完了?」

於是獵人和獵物換了位置,四周充滿了低吼的聲音,但是他們似乎在等人類先有動靜。

那本是用來驅散特定幾種異獸的絕佳誘餌,也是人們經常喜歡吃的一種果實,可這天收穫頗豐的一大一小兩人回來之際,雲莫卻是在路上偷偷的吃光了這些果實。

獵戶生氣了,雲莫看得出來,可是卻不像雲莫想的那樣,他沒有像之前那樣舉起拳頭錘在哪怕一下雲莫身上。

他似乎也慌了,眼神里多了讓雲莫害怕看到的東西。

這不是雲莫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可這次雲莫卻是焦急的要哭了出來。

「快跑,別哭。」

「你不是很能跑嗎,把這裡的事情去告訴族長,然後還有老薩滿,我的父親。」

「快跑啊!」

雲莫一怔,轉身飛奔起來。

淹沒腳踝的雪地中,本已驚慌失措的雲莫只能拚命地跑著,這時的他恨自己跑的不夠快,他想再快一些可以找來救兵,跑著跑著便跌倒在雪地,他一邊恨著自己沒用,一邊爬起來繼續跑,可是兩條腿似乎不聽話,沒辦法更快。

「快跑,快跑!」他對自己不斷重複。

漫長的路似乎跑了很久,那個弱小的自己不敢停下,一路再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

等到了部落將事情說了出來,他看到那些護衛隊的武士們迅速行動起來,可後來,那個自己熟悉的獵戶卻是再也沒有回來,他們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

之後,他也沒有聽到過任何和他有關的事情,人們似乎忘記了有過這麼個人。但之後雲莫便很少狩獵,他成長了,後來的日子也不斷地責怪當時的自己為什麼選擇了逃跑。

可能是從那時起,心裡多了更多的事情,也不再和別人輕易交心,什麼事情都習慣自己解決和思考。

一開始人們以為他有什麼心事特別關心了他一段時間,後來便不再關注,他也就這樣過了這些年。

直至今天,怎麼就忽然想起了?

看看手腳上的血跡,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酸,他笑了。

現在的我不會逃了,你能回來嗎?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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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神的那些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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