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章 悔不當初貪心少

腦中念頭紛雜，龍雲兒搖了搖頭，甩開無謂雜念，抹去嘴角血跡，就要發動

屍龍一脈秘法，再戰魔主，懷中卻陡然一熱。

……怎麼回事？

龍雲兒這一驚非同小可，自己懷中別無他物，只有裝載姊姊元靈心血的瓷瓶

，這是自己的命根子，絕對不容有失，急忙神識探出，發現有一股力量，玄妙難

言，哪怕有源自姥姥的知識，也無法理解其本質，正急速湧入自己懷中瓷瓶。

……這是？

龍雲兒驚愕莫名，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卻本能感到這便是扭轉一切的鑰

匙，當下不動聲色，也不衝上前，只是小心感測，發現小瓶似乎沒有變化，又好

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在等待什麼。

一股熱流自瓷瓶湧出，龍雲兒懷中一燙，看著瓷瓶自行飛出，放出一股莫名

力量，本身如同花開又花謝，破碎融解，消散不見，其中那一點真血卻為之沸騰

，化作一團血霧，再凝成一道曼妙似仙的絕美倩影。

龍仙兒的最後一點心血，得到小白加持，又一直受龍雲兒溫養，等若吸收了

冥界屍龍、冥皇的力量，此刻又得到來自奇點的助力，封天三道門中的奇異能量

，盡歸其所有，助其迅速成長。

轉瞬之間，血霧不止化作人形，更將這三股力量融為一體，化作本身之力，

衝破層層阻礙，撩動時光長河，證萬古，登九重，直衝巔峰，龍仙兒就此重生。

急就章升上來的九重萬古，道積有缺，存有極大隱患，若妄想更進一步，肯

定不得好死，但如果只是用來拚命，那是綽綽有餘了。

「裝神弄鬼！」

「姊姊？」

魔主驚愕難當，怒喝一聲，魔掌傾天打下，要將變數扼殺在搖籃中，卻被龍

雲兒攔阻，終究晚了一步。

奇點的相關行動，素來不講道理，只是瞬息，真血已化人形，龍仙兒重歸人

間，直上天階九重，衣袂飄飄，仙姿傾城，降臨謫落，護在妹妹的身前。

「道友，你棋差一著了。」

護助已傷的妹妹，龍仙兒微微一笑，雙掌合十，發動律之大道，勾連刑之大

道，具現刀山火海，無窮刑具，要以十八層地獄擋住永恆者一掌。

驚喜至極的龍雲兒，也連忙雙掌前拍，身後具現屍龍之影，頭頂具現生死之

盤，加持姊姊演化出的十八層地獄。

生死大道與律之大道融合，姊妹同心，在人間再造冥府，近乎將周遭千里化

作近道之所，又反過來加持兩人，隱約要將兩人的力量推過界限，衝擊永恆。

然而，未等冥府具現完成，魔掌就已經拍下，至邪至穢的魔意涌動，不止腐

化人心，同樣扭曲法則，律之大道與生死大道的融合，一下變成衝突，未成型的

冥府轟然破碎，兩道人影則被一起打飛出去，大笑聲響徹諸天。

「哈哈哈哈～～～～就算死人復活，螳臂又如何擋車？」

魔主大笑聲中，又是一掌拍出，魔掌穿過蒼穹，追上兩女，猛地一握，要將

兩人握在其中，捏成粉碎，龍雲兒身形幻化，龍嘯九天，千里屍龍之影展開，抗

衡魔掌巨力，強行撐住。

「我和妹妹不行，但有人卻可以！」

龍仙兒笑對魔主，意態從容，眼中波光流轉，似乎只是在與舊友敘話，而非

生死搏鬥，雙手背在身後，看似收斂敵意，實際上在微微撥動，牽扯因果之力。

「哼！」魔主輕哼一聲，冷眼掃過，彷彿能夠看透一切，更蘊藏魔道神通於

目光中，瞬息將龍仙兒的動作，還有牽扯因果的力量一起截斷，嘲諷道，「就算

我力量有損，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在面前蹦跳！」

龍仙兒不慌不忙，朝魔主一笑，「道友作惡多端，不是不報，而今時候已到

，所有的好人，都將聯合起來，打倒你。」

「好人？你是三歲小孩嗎？」

魔主冷笑不答，目光移開，望向另一邊已牢牢壓住妃月淚，就要蓄力完成的

蓋曲舟，只要解決溫去病，立刻便要拿下始界。

龍仙兒笑而不語，憑自己急促登臨的九重，哪有勾動因果的力量？這動作只

是一個信號，當初李昀峰選擇合作對象時，所換來的約定，一切因果，至今具足

，便該是發信號過去的時候了，至於有否被截斷，那根本不是重點……

與此同時，諸天邊緣，兩道視線投來。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因果具足，機緣已至！」

仙宮之中，天尊合掌；菩提樹下，古佛睜眼，兩名永恆者巨頭雙雙露出笑容

，一齊動手，目光看向始界，卻非是當下，而是穿越時光，數年之前，帝都之戰

正酣，李氏龍脈將破未破之時。

帝都大陣的最深處，核心部位，已非溫去病最初的設計，是龍仙兒改造后的

成品，但並沒有什麼人知道，這些改動並非龍仙兒獨力為之，當中也包含來自仙

界的授意，伏藏後手，養兵千日，只待一朝。

兩位永恆者眼中綻放神芒，已發動因果神能，切換視角，操縱自李氏龍氣上

連出的一道道因果線。

無數因果，盡皆從過去連結當下，連結昔日有份吸取李氏龍氣的武者。

這些年，始界不太平，動蕩劇烈，死亡率高，那些武者當中的大部分，早都

隕落在這數年間的連場大戰，盡頭只余空無，但剩餘那些，無分正邪，都在因果

牽連之下，生出一身正氣，個個熱血振奮。

滿心正氣，所有負面念頭都被蓋過，特別是那些邪派的高手，一抬頭，只見

明月在天，猛然間天良發現，但覺一生行事，無一而非傷天害理，冷汗涔涔而下

，只想洗心革面，儘力悔贖前愆。

當前始界遭劫，普通人無力參戰，唯一所能做的，就是虔誠祈禱，這些武者

紛紛動作，跪倒在地，齊心祈禱，支持當世人皇。

得到精純的願力支持，司徒小書精神大振，力量催上巔峰，斬出一刀，驟將

攻來的司徒誨人擊飛出去。

這是出乎各方意料的變局，但說到底，這些人能夠支持的全力，都太過渺小

，無法對整體戰局起到什麼作用。無論是對抗魔主，或是太初餓鬼，想要成為翹

動局勢的支點，萬古是最低標準了……

「善！」拈花微笑，古佛撥動最後一根因果線……

方才止住去勢，司徒誨人穩住身形，正要出劍，忽然面容扭曲，神識恍惚，

更有一股正氣湧上心頭，將其餘念頭都漸漸壓下。

……這是？

身為當代萬古，見識遠超尋常人，司徒誨人猛地醒悟，明白昔日在李氏龍氣

中存在的隱患是什麼，明白佛門所言的有緣是什麼，更明白這是怎樣的一個局！

……無論是誰，吸取李氏龍氣修行的代價，就是在發動之時，神智會被藉助

因果聯繫完全控制。

這個伏藏許久的後手，無法下達具體命令，只能讓目標生出滿腔正氣，一心

衛道，控制時間也極其短暫，最多五分鐘后，就會恢復原狀，但反過來說，如此

寬鬆的執行條件，所換來的……便是這股操控的效果直上萬古，甚至永恆層級，

無人能逃！

「哈～～」

眼中滿是不甘，雖然竭力壓制，司徒誨人依舊阻止不了正氣湧來，干涉意念

，心下一片冰涼，剎那明白自己的收場，不由慘笑。

「我這一生，只想我行我路，卻不料到頭來，仍然擺脫不了受擺布的命運，

都已經滿身污穢，還要被強行洗白，回歸正道……何等可笑！我就是個笑話，哈

哈哈哈～～～～」

力量重回巔峰的司徒小書，雖然不解發生了什麼，卻毫不遲疑，以掌做刀，

追擊劈來，要把握這意外的機會。

司徒誨人眼神驟變，所有的不甘與遺憾消逝，只余正氣凜然，見女兒攻來，

不閃不避，任由刀氣加身，登時受創。

「嗚！」

噴出一口鮮血，司徒誨人渾身被斬出無數創口，右臂轟然炸碎，玄天劍跌落

地面。

……怎麼會？

司徒小書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一擊竟能取得如此戰果，一下驚愕呆愣，就只

見司徒誨人一下逼近，伸手過來，心中暗叫不好，猜想自己中了某種苦肉計。

「你休想我會心軟！」

司徒小書重振戰意，一刀正要斬出，父親卻已到來，無視這一刀的斬擊，輕

輕將自己抱住，眼淚成串流下，深情地望向自己，眼中似悔罪，似道歉。

「孩子，爹錯了，大錯特錯！」

司徒誨人虎目含淚，誠摯道：「爹此生作孽太多，不敢奢求親人原諒，如今

，唯有以一己之身，贖此罪孽！」

溫柔的話語在耳邊響起，司徒小書錯愕之極，彷彿夢回，眼前的父親，形貌

音容一如最初，時間彷彿在這一瞬倒流，回到許久之前，父親的猙獰真面目尚未

曝露，還是溫文儒雅的當代大俠，自己全心全意敬重他、景仰他的時代。

那時，父親是好好的，祖父是好好的，封刀盟是好好的，一切都彷彿春光灑

落般美好……

沉浸在這樣的回憶之中，司徒小書被強壓在心底的親情湧出，本能地輕喚一

聲。

「爹？」

聲音才出口，眼前已一花，不見了父親的蹤影，一切像是從未真正存在過的

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