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鳥鯤鵬
鯤鵬
晨光初曉,曦光初露。
晨露極重,一襲青衫的少年在諸念門的青石階前靜坐了一夜,晶瑩的露珠伴著渺茫的霧氣從那俊俏而又白皙的臉龐上滑到了額下,「滴答,滴答……」一聲一聲地,迸射在青石板上,而後破碎開來,激起一層層的漣漪。
「[幻世門],鄴都少主雲子羽來了!」
突然,少年低吼了一聲,起身,一頭扎進了前方滿是雲霧的石壁當中,越往裡走,道路越是狹窄,怪石嶙峋,幽暗無比,而兩側的山崖也是極為潮濕,不停地朝下滴淌著水珠,抬頭向上望去,只見諾大的幽藍天空被割成了一條線,極是險峻,兩崖之間生不出樹木,但卻是生出了許多不知名的藍色小草。
約摸向前走了半個時辰,眼界豁然開朗起來,山風也大了許多,撥開最後一層縹緲的雲霧,幻世奇景便拉開了帷幕。
只見那遠處,三座仙峰拔地而起,一條條掛瀑自山間垂下,如一條條銀白色的絲帶,三座山峰由許多紅木弔橋連接而起,三座山的中央位置有一巨大的漢白石廣場,廣場之上,矗立著一幢極其高的宮殿,細數之下,竟有七層之高。
環視四周,竟找不到一條可以通向三座仙山的路,再往前走,是深不見底的斷崖,斷崖極深,連同三座仙山也被斷崖分割開來,向下望去時,一片漆黑,只聽轟隆隆的水聲自崖底傳來,有千軍萬馬之勢,震人心魄,還有股股濃郁的綠色霧氣在崖中四處飄蕩著,
正發愁如何到達那三座仙山時,忽聽見一陣尖銳的叫聲,雲羽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一個黑影撲面而來,眨眼間便到了少年近前,還未來得及躲閃,一陣疾風襲來,便將他卷上了天。
少年一通亂抓,再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在一隻特別巨大的鳥的背上,鳥羽鱗黑,光亮無比,正向遠處疾馳而去,天空中白色的雲霧咻咻地往後退去,過了好大一會兒,雲子羽方才在鳥背上跪直了身體,向下看去,只見那樓閣小的像螞蟻一般,那座座弔橋也小成了一條細線,彷彿風一吹就能吹斷似的。
雪峰透骨,竹林悠然,掛瀑飛湍,長廊雅閣,一切盡在眼下……
……
……
「師兄,今日這鯤鵬怎麼與往日有些不同啊?」漢白石廣場上,有兩人抬頭望著,一人手持一把玉扇,一手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到,往日這鯤鵬斷然不會一直盤旋在幻世上空,而今日遲遲不見下來,著實有些奇怪。
那年齡稍大的道袍師兄,雙手背立於身後,凝著眉,冷著一張臉,話間便「咻」地一聲祭起一柄黑色玄劍,披風趕月似地朝天空掠去。
玩得正盡興的少年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盯上,還在大呼小叫著。
「你是……」鳥背上的雲子羽突然發現了一個穿道袍,黑著臉的中年男子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驚道。
「啊~~」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天空中傳來。
諾大的漢白石廣場之上,初春冷峭,刮在臉上生疼。
「你是誰?放開我。」天空之中,少年死命掙扎著,但那道人就是不為所動,一手提著少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后,便將其一把扔在了地上。
「師兄,這……」先前那拿玉扇的人趕忙跑了過來。
「說,你是誰?」那道人反手一劍,寒光粼粼少年一驚,直往後退,但又不想丟了面子,一咬牙便挺胸站了起來,並牛氣哄哄的問道:
「你又是誰呀?我好端端地在大鳥背上欣賞風景,你這石頭臉一把將我扔在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何道理……」雲羽整了整身上凌亂的衣衫,揉著剛才被磕疼的膝蓋。
「居淵師兄,你聽見沒,大鳥,石頭臉,還說這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那拿玉扇的年輕人一聽,雙手抓著那冷麵道人興奮道,
「長靈,你皮癢了是不是?」居淵狠狠地瞪了長靈一眼,想自己貴為一峰上卿,竟被一孩童說成了石頭臉,還有自己這不成器的師弟竟還這麼高興。
「哎呀!我說你這石頭臉脾氣怎麼這麼大呢?比我爹還大,真是的……」
那居淵聽完,氣得臉黑了一大半,長靈見狀趕忙將少年護在了身後。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長靈舉著玉扇搖頭晃腦的說道
「而那隻就是鵬。」順著長靈所指,少年抬頭望了望天空盤旋的大鳥,轉而說道「可它那麼小,沒有幾千里大呀?」
長靈一愣「這個,這個,這個……,」一時結巴得說不出話來,尷尬不已,誰又會想到少年會這麼問。
「這鯤鵬聖獸乃我幻世一門鎮門聖獸,已有五千餘載,豈容你這黃毛小子在這裡胡言亂語,出言不遜,對聖獸不敬,說!你到底是誰?是不是妖界之人?」居淵又舉著他的黑色玄劍橫在了少年面前,仍是一張臭臭的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雲子羽跟他有多大的仇呢。
「我說,你一張石頭臉,是怎麼呆在人家第一修仙門派之中的,傳說中的仙人模樣都是衣訣飄飄,一身素衣,仙風道骨,可是你在看看你自己,一臉惡像,像一顆茅房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還穿著黑色衣服,與人家門派的氣質一點也不符,你才是妖界之人呢……」雲子羽一口氣說了一大堆,他這人最是不怕別人威脅,拿著一把破劍,嚇唬誰呢?
居淵聽后,臉色愈發鐵青,幾百年了,還沒人敢和他這麼說話,想他一峰上卿,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說成茅房裡的石頭。
「師兄,你先消消氣,咱們先問清楚,以免讓天下人笑話我幻世門欺負一個小孩子,是不是?」
「連你也認為我錯了?」居淵揪著長靈的衣領說道,怒目圓睜。
長靈翻了一下白眼,自己這可謂是吃力不討好,而後便將居淵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好不容易才逃脫了居淵的魔爪。
「我且問你,從什麼地方來啊?」
「北境,鄴都!」雲羽如實答道。
「胡說,北境鄴都遠隔萬里,你即使再用上二十年的時間也到不了這裡,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嗎?」居淵聽罷,立馬暴跳道,著實將雲羽和長靈嚇了個不輕。
「師兄,消消氣先,你年齡也大了,老生氣對身體也不好,都幾百年了,你就不能改改你這暴躁的脾氣。」長靈不耐其煩地勸道,那居淵正在氣頭上,誰承想自己這混賬師弟竟這麼說自己,氣就不打一處來,登時,再次怒目圓睜。
感受著莫名的怒火,那長靈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忙搖起了自己的扇子,吐了好幾口濁氣,重新來到了雲子羽身邊。
「幾時從鄴都出發,又是幾時到此地的啊?」
「半月之前,離家,今早剛到,就被那石頭臉給扔在這了。」雲子羽如實答道,雙手還插著腰。
「長靈,我說什麼來著,這小子嘴裡一句實話都沒有,還半個月?十五天吶,咋們也別說遠了,就你,長靈,貴為一峰上卿,給你十五天,你能從鄴都走到這麼?』」居淵當即吼道,連帶著長靈也一起奚落了一頓,這次長靈沒有再上前勸。
「小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撒個謊能不能認真點,就你這小身板,還十五日,你以為你是天上那隻鳥嗎?」長靈指著正在天上盤旋的大鵬說到。
「看,我說了,你們不信,還不如我不說,但這就是事實,」
「嘿,我說小子,你倒是開始教訓我們了,說,到底從哪裡來?」
「我真是從鄴都來,今日剛到的」
長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朝後瞥了居淵一眼,上前摟住雲子羽的肩膀,低聲道「你也看到了,這幻世山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就後面那個,那個被你叫成石頭臉的,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得很,貴為一峰上卿,想捏死你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還是乖乖說出實話,我也好替你想想辦法不是……」
「我真是從鄴都來,我要怎樣說,你們才肯相信?」雲子羽無奈道,自己家真得在鄴都,這是千真萬確的嘛!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長靈啊,快叫那小子交代清楚,掌門叫我們還有事情吩咐呢……」居淵瞅著這倆人在一旁偷偷摸摸的,感覺有些不妙,說到。
「知道了,師兄,」長靈回過頭應道,趕緊又拉著少年朝前走了幾步。
「看,我那師兄已經不耐煩了,死在他手中的小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這隻小妖化作人形也不容易,我看你……」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啊?這世間真的有妖啊!還能化形成人?」少年驚到。
「你就別裝糊塗了,你若不是妖,又怎麼會幾日就爬上這幻世山,還有,你身上隱隱有一股不屬於人族的氣息,不是妖氣是什麼?」
「那你不是仙人嗎?我是妖,你幹嘛不抓我啊!」
「這個……這……」長靈一時說不出話來,急得額頭直冒汗。
「自己承認是妖了,好,也不用我白費功夫了,長靈,這隻小妖就交給你了,快點解決」居淵扯著嗓子喊到。
–––––青州野史––––
妖:本為青州生靈,生性殘暴,內有妖丹,可化作功法,五千年前,妖族被鎮壓在極西地界窮山惡水之處,至今仍不得出,但地界青州各處仍孕育了不少妖,尤以黑山山脈為最,但都不成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