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孩子們
「今天要上幼兒園了，要乖乖的，聽老師的話，知道嗎？」
雨……
在不斷淋瀝地下著。
耳畔傳來一陣悅耳的催促聲音。
楚睿磨磨唧唧地穿好小鞋，遲疑了一下，在小雨傘和雨衣之中，最終選擇了綠色的小雨衣……
不同於陰雨密布的天空，楚睿的心情是燦爛的。
宛如……
出了一道帶著彩虹的陽光。
事實上……
他等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
這一天！
終於要到來了！
車門打開。
楚睿一隻手拿著他的英雄「變形戰士」，另一隻手牽著母親的手。
「坐好了，少爺，馬上就要開車了！」
「少爺……」
「請系好安全帶哦……」
「……」
上車后……
母親盯著窗出神。
楚睿則看著遠方不斷倒退的樹木，憧憬著未來……
幼兒園……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他不自覺就浮現出母親曾經告訴他的聲音……
在很早很早以前……
每次他做好一件事以後，母親就不斷地用各種方式表揚他……
「哇！小睿好乖……既然你這麼乖的話，媽媽一定要早點送你上幼兒園……」
「……」
「哇！小睿好聰明，看來在幼兒園裡，你一定能拿大紅花……」
「……」
「還有一個月，咱們的小睿就要上幼兒園了，開心不？」
「……」
「哇……能上幼兒園的孩子，都是上天眷顧的孩子哦……」
「……」
「小睿好幸福，明天就能去幼兒園了，今天要早點睡哦……」
每每說到幼兒園三個字的時候……
母親的眼神之中就會散發出一陣陣期待而又幸福的光芒，彷彿這三個字，是最神聖的字一樣。
楚睿對「幼兒園」充滿著期待，以至於今天早上竟非常意外地早醒……
同時，早早地自己穿好了衣服，等待著鬧鐘的響起。
「媽媽……今天你不忙嗎？」
「今天是小睿最重要的日子，媽媽再忙，也要陪小睿啊。」
「媽媽……那爸爸呢？爸爸為什麼不來陪我們啊，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爸爸……」
「爸爸……爸爸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很忙很忙……」
「爸爸是死了嗎？」
「……」
雨中……
楚睿看到本來笑容滿臉的媽媽表情微微一獃滯。
似乎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竟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窗外……
爸爸這兩個字，在楚睿的心中，始終都帶著一層神秘的色彩。
他聽到了很多版本關於爸爸的故事……
爸爸在國外和惡龍戰鬥……
爸爸在打壞人，在保護世界和平。
爸爸是變形戰士的創造者，輕易不會在任何人面前出現，出現就會世界末日……
每一個變形戰士的誕生，都是爸爸的功勞……
……
楚睿聽得越多，就越覺得爸爸好厲害，聽得越多，就越覺得和見爸爸比起來，世界和平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英雄的孩子……
………………………………
汽車大概開了半個小時以後，終於停了下來……
雨也停了……
天邊出現了一道燦爛的陽光，陽光竟分外的溫暖……
楚睿非常激動地拿著小玩具走下車，在陽光下，他感覺非常舒服……
燕京機關幼兒園……
當楚睿看到這幾個字，並且看到上面的喜羊羊照片以後，他感覺更加激動了。
這是最近出來，他最喜歡看的動畫片……
聽說……
爸爸就在這個動畫片里。
難道……
爸爸是灰太狼？
楚睿有時候會出現這個疑問……
「孩子們，早上好……」
「早上好……」
「……」
「嗚嗚嗚……」
「……」
當楚睿牽著母親的手，走進幼兒園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陣陣哭泣的聲音。
上幼兒園……
不是很快樂的事情嗎？
他們怎麼在哭？
當看到一個個孩子拚命拉著大人的手，無論如何都不想進去以後……
楚睿本來激動而又期待的心情變成了疑惑……
隨後……
疑惑又變成了一種茫然……
再次盯著幼兒園的大門以後……
他眉頭一皺，竟覺此時不太簡單。
「媽媽，你是不是……」
「騙我了？」
「……」
他下意識地抬頭……
陽光下……
他看到母親非常漂亮的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
長髮漂盪，碎花裙角散起陣陣芬芳……
「媽媽怎麼會騙你呢？」
「好啦，快進去吧。」
「這裡面，有你喜歡的喜羊羊，變形戰士哦……」
「我過四個小時以後來接你……」
「快進去吧。」
「……」
他看到母親笑著遞給他一個小書包……
然後……
摸了摸他的頭……
當看到母親坐上車，揚長而去離開的身影以後……
他再次又看著不斷撒潑打滾的孩子們以及那些幼兒園阿姨們……
他撓了撓腦袋……
總覺得……
自己被騙了。
…………………………
「你好……」
「我叫沈顥……」
「啊……你好，我叫楚睿……」
「楚睿，一看你就是新來的吧？」
「我剛今天剛來……」
「我也是，不過，我打探清楚了！這個幼兒園……就是宇宙第一虛空大牢籠……」
「啊？」
教室里。
很多人都在哭泣……
很多阿姨在哄……
但是楚睿沒有哭。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孩子。
那個孩子好像有著不符合孩子的氣質，嘴角總是掛著神秘，而又揚起的笑容……
「你看看這些人，不是哭鼻子就是傻乎乎的……」
「看過《肖申克的救贖》嗎？看過《褪殼5》嗎？」
「這一切都是一場大陰謀，我們都是這個陰謀中的可憐蟲！」
「我們要起來，我們要反抗，我們要團結……」
「……」
「楚睿，準備好跟我大幹一票了嗎？」
「……」
楚睿彷彿聽到了一句句來自沈顥的聲音……
這是電影……
《褪殼5》的台詞。
楚睿非常喜歡這部電影……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下巴，然後又看了看周圍……
當他再回頭看向沈顥的時候，他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感。
彷彿……
內心深處，有什麼反抗的東西，似乎被激活一般……
他點點頭。
「兄弟！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兄弟了！」
「今天，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們兄弟越獄！」
「……」
「……」
楚睿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暖感……
明明是第一次見到沈顥，但是，總感覺他非常靠譜，並且值得信任……
他看到沈顥又揚起了笑容……
不知怎的，他也這麼笑了起來。
當兩人詢問出生年月以後，他發現自己竟然只沈顥大一歲！
生日不多不少剛好差一個月，甚至連生的時間都差不多……
這一刻……
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舒張。
……………………………………
「什麼？」
「你說什麼？」
「沈顥和另一個孩子憑白無故在幼兒園失蹤了？」
「保安呢？保安怎麼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
「什麼？在監控盲區？」
「怎麼可能……」
「女廁所？」
「什麼，從女廁跑出去的？」
「這個混世魔王，真是……」
「……」
「……」
一個身影在接到電話以後，火急火燎地坐上車，朝著幼兒園的方向衝去……
同時……
眼神閃著難以置信……
燕京機關幼兒園……
這可是全國都排得上號的，號稱安保措施最厲害的幼兒園……
聽老師的話……
這兩小孩，似乎有什麼極為周密的計劃，然後借了各種盲區……
甚至，在女廁所的牆上都鑿出了一個洞？
這特么是一個孩子能幹的事？
………………………………
「乾杯！睿哥！」
「哈哈，乾杯！」
「……」
沈睿喝著「旺大大」牛奶。
在小賣部里哈哈大笑……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好像一切都是非常美好的模樣……
甚至，兩人還在一個高處，非常認真地欣賞著幼兒園老師們慌張以及保安們要哭了的表情……
今天的風，吹拂得似乎非常溫暖……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險的地方，他們肯定發現不了，我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哈哈，睿哥好厲害！計劃做得真好，如果沒有你的計劃的話，我們搞不好還真要被這些惡魔給抓住了！」
「一般一般厲害的啦，主要是我有優良的基因，我爸爸更厲害！」
「哇，叔叔是做什麼的？」
「叔叔是英雄，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英雄？我爸爸也是英雄啊……」
「那你爸爸肯定沒有我爸爸厲害！」
「不可能，我爸爸很厲害，現在，我們華夏的電影，都是我爸爸說了算，他是英雄！」
「我爸爸比你爸爸更厲害，沒有我爸爸拯救世界，什麼電影，都拍不了！」
「啊……不對，我爸爸也在拯救世界，我爸爸是最厲害的救世主！」
「我爸爸才比你爸爸厲害！」
「哼！」
「不可能，我爸爸更厲害！」
「啊啊啊啊啊啊！」
「……」
不知道為什麼……
楚睿突然覺得自己剛收的這個「小弟」很討厭……
夕陽……
漸漸偏西。
前一秒鐘，友誼的小船揚帆起航……
志同道合，彷彿成為了最親密無間的戰友。
后一秒鐘……
友誼的小船就因為「爸爸」這兩個字翻了……
然後！
兩個孩子突然扭打在了一起……
扭打聲中……
他們失去了平衡……
只覺得全身都在抖動，隨後，聽到了一陣「嘎吱」的聲音……
他們聽到了一陣陣驚呼……
然後……
樹枝斷了。
兩人從樹枝上摔了下來……
「嘭」
「爸爸！」
「哎呦……你這小魔王，要把我砸死啊！」
「今天看我不抽你！」
「……」
楚睿聽到了一陣痛苦的聲音，隨後，他感覺自己摔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想象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隨後……
另一邊，又傳來一陣陣腳步聲……
他抬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張戴著眼鏡，非常痛苦的臉……
然後，又看到遠處出現了急促的腳步聲，他看到自己的母親也匆匆地趕了過來，臉色竟是無比的鐵青……
他知道！
自己闖大禍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
然後……
手足無措。
………………………………
「我沒有……」
「這不關我的事……」
「我們就是在試探安保情況，你明白嗎？」
「幼兒園的安保太差了！」
「對啊，楚睿哥哥說得對！我們不是逃課，也不是越獄，而是幫你們幼兒園建設安保！」
「對，沈顥弟弟說得對！」
「我們是為了建設幼兒園，為了祖國的花朵更安全，為了人類和平而努力，你們不能用這種表情看我們，你們要感激我們！」
「對，說得好！」
「你們必須要獎勵我們小紅花！」
「對，要最大的小紅花，還有，我要吃冰淇淋！」
「對，也要冰淇淋！還要獎狀！不能糊弄我們，我們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
「對，我們五歲了！」
「……」
「……」
一陣風吹來……
明明上一刻還是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下一秒，竟出奇地團結！
甚至，還拉起了手，一副兩人合作親密無間的模。
同時……
兩個人的嘴角，竟揚起了同樣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
兩人竟覺得自己非常像……
而另一邊……
那個戴著眼鏡的家長看到這一幕卻是一聲不吭……
只是……
看了一眼這兩個孩子……
然後，又震驚地看著另一邊，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
彷彿……
一段很遙遠，恍惚中宛如夢幻一般的記憶浮現……
然後……
一個似乎不可能的可能浮上心頭。
等等……
難道是……
莫非……
而那個長發飄飄的女人眼眸閃過一陣漣漪……
隨後，目光卻盯著這兩個孩子……
陽光下。
這兩個孩子……
真的很像很像……
「媽媽，我們是英雄！」
「對，讓老師表揚我們，不然，我們不回去了！」
「……」
「……」
團結一致的兩個孩子握著拳頭。
彷彿面對著全世界一般，心中無比堅定。
今天……
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也沒錯！
不但沒有錯，反而他們必要要表揚一下……
看到這一幕……
女人突然無奈地笑了笑，彷彿鬆了一口氣，又彷彿心情頗為複雜……
這些年……
很多事情變了。
但是……
很多事情似乎……
又沒變。
夕陽西下……
晚霞瀰漫著半山腰……
潮起潮落……
喧囂聲中……
似乎……
新的故事又開始了……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