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小子懂事

晚飯時分，雲州人民醫院住院部大樓內還是人聲鼎沸，人滿為患。

夏文東站在1002號病床前，一臉焦灼地望著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就問，「爸，你這是咋了？」

離開故鄉五年了，沒想到剛回到家，就聽母親說父親住院了，夏文東放下背包就匆匆趕到了醫院。

印象中，父親身體倍棒，幾十年都沒感冒過，如今卻怎麼住院了？

夏文東見父親右腿纏著紗布，臉上還有淤青，看樣子是因為受傷而住的院。

至於是如何受傷的，父母親卻三緘其口，根本不願多說。

還是隔壁床那位剛剛燒了脂肪瘤的大媽道出了實情，「你爸騎自行車上班被一輛大奔車撞了，聽說那司機是混社會的，凶得很！不給你爸賠醫藥費不說，還讓他賠償近十萬的車子維修費！」

「昨天他已經帶著兩個小流氓找到這裡來問你爸要了一次錢了！」

什麼，這混蛋撞了人，還反咬父親一口？

「爸，是真的嗎？」

夏文東臉色一黑，手中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夏明華沉著臉沒有說話。

母親劉淑瓊卻是嘆了一口氣道，「是真的，哎——」

「昨天我們還報了警，可巡捕一來，那三個人就跑了，抓也抓不到。他們今天要是再來這裡要錢，那可怎麼辦啊？」

「他們敢！」

夏文東將兩個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額頭的青筋更是條條綻出。

恰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接著，一個粗獷的男高音從房門口的方向傳來，「夏老兒，今天把錢準備好了沒有啊？」

「他們來了，就是他們！」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隔壁床的病號大媽已然嚇得面如土色。

父母親二人也是一陣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夏文東趕緊摸住二人的手腕安慰道，「爸，媽，你們別怕，我跟他們說道說道。」

話音剛落，三名男子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病房內。

夏文東側身將三人瞟了一眼，領頭的男人大概三十多歲，穿一套白色的耐克運動；他身高不超過一米七，滿臉橫肉，典型的啤酒肚，脖子上掛一根黃澄澄的大金鏈子。

在他的右腋下，還夾了一個黑色的皮包。

皮包空空如也，看樣子像是專門拿來裝錢的。

跟在這個胖子左右兩側的男子，明顯比他年輕了許多，而且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

發達的胸肌，結實的肌肉，隱隱透露出二人是練家子的信息。

胳膊上赤龍畫虎的紋身，又很容易把他們與H澀會聯繫起來。

「喲，老夏，你們兩口子都在啊！吃晚飯了沒？」

耐克胖子走到病床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煙熏的大黃牙。

夏明華和劉淑瓊兩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答話。

耐克胖子又將夏文東瞟了一眼，壞笑著問，「這小子是誰？你家親戚？」

「不是親戚，是親人！」

夏文東忽然一改先前嚴肅的態度，陪著笑道，「這位老闆，我是老夏的兒子夏文東，敢問你怎麼稱呼？」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耐克胖子大咧咧一笑，轉身就對他左手那個穿黑T恤的男子吩咐道，「猴子，告訴他老子的大名！」

外號叫猴子的年輕男子笑著介紹道，「聽好了，這位大老闆姓李名昊天，雲州的八家李氏水產行都是他老人家的產業。」

原來他是李氏水產行的大老闆啊！

這次真是倒了大霉了！

夏明華不由得一陣唉聲嘆氣。

夏文東則是笑著向李昊天抱了抱拳頭，「原來是李老闆啊，失敬失敬！」

「失敬你妹啊！」

「少跟老子套近乎！」

李昊天臉色一變，瞪了夏文東一眼就道，「你爸撞壞了老子的S600，你們把維修費準備好沒有？一天一夜了，別說老子沒給你們時間和機會啊！」

「明明是你們把我家老頭子撞壞了，怎麼——你們怎麼還反咬一口啊？」母親板著苦瓜臉還想據理力爭。

外號叫山雞的男子立即瞪著大眼道，「老太婆，你說誰反咬一口？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別說話！」

夏明華膽小如鼠，慌忙拽了拽劉淑瓊的衣角。

母親劉淑瓊看到猴子和山雞那兇惡的眼神，瞬間埋頭不敢吱聲。

夏文東則依然掛著笑臉問道，「那請問李老闆，你想讓我們賠多少？」

「十萬！」

「你小子拿得出來嗎？」

李昊天瞄了夏文東好幾眼，不懷好意地笑了笑道，「如果拿不出也沒關係，去我水產行，給我干三年活抵消了就可以了！我李昊天行事，最是仁慈仗義了！」

十萬？

猶如晴天霹靂，驚得老夏頭夫婦目瞪口呆，提心弔膽。

夏文東卻依然是如沐春風的笑道，「李老闆確實仁慈仗義！不過區區十萬塊，我還是拿得出來的。」

「我直接給你賠錢吧？不過我誰身上沒有這麼多現金，我去樓下取款機給你們轉賬如何？」

讓夏明華老兩口都有些錯愕的是，夏文東竟委曲求全地要給李昊天賠錢。

哎，這是什麼世道啊？

好人被撞遭了殃，反而還要向壞人賠錢？！

還有天理嗎？

隔壁床的大媽和老夏頭夫婦都是忍不住一聲嘆息。

李昊天卻是一臉的眉開眼笑，不由得揚起一支胖手，拍著夏文東的肩膀就道，「還是你小子懂事！你爹生了個好兒子，我替他謝謝你了，哈哈哈！」

「不用謝，三位爺，外面請。」

說著，夏文東就將三個壞人往外帶。

「東子——」

母親又怕又不放心，還想一起跟出去。

夏文東趕緊將老人推到父親旁邊，「媽，你趕緊陪爸吃飯，我都這麼大人了，不用你操心。」

「放心吧老太婆，只要你兒子乖乖賠了錢，我是不會把他拉走賣苦力的！」

「你們安安心心吃飯！我以後也不來找你們麻煩了」！

李昊天志在必得，臨走時還不忘假仁假義地回過頭來朝母親揮揮手。

母親一臉不舍。

還是老夏頭懂事，拉住劉淑瓊的手就道，「看樣子東子能處理好這件事，就讓他一個人去吧——反正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劉淑瓊最終止住了步子。

隔壁床那個大媽不由得就問開了，「他大姐，你兒子做什麼工作的啊？結婚了沒有？嘿嘿，小夥子長得還蠻帥的呀，就是黑了點兒。」

.....．

出了1006號病房，夏文東徑直將三人往步行樓道口帶。

「電梯在這邊，你娘的難道還要走路下樓？」

李昊天看了立即又黑臉罵人。

夏文東邊走邊嘿嘿道，「我就是想走路下去，鍛煉一下身體。」

「麻痹的，你居然還有這癖好？」

李昊天心中雖然不爽，但是想到馬上就能拿到十萬塊錢了，他還是很不情願地帶著兩個馬仔跟進了步行樓道內。

前腳剛剛邁進，一股壓抑的黑暗就迎面而來。

我曹！

這步行樓道怎麼這麼黑？

連燈都沒有！

李昊天正想罵娘。

屁股后忽然飛來一腳。

這小子猝不及防，身子一撲就朝樓下滾去了。

邊滾邊大罵道，「哎喲我曹尼瑪，誰敢踹老子？！」

「你大爺！」

說話的正是夏文東。

只聽他一聲壞笑后，另外兩人也邊滾邊大叫道，「卧槽，這雜碎還踹了我！」

李昊天不知他滾了有幾層樓，最終在一個透著一絲光線的樓道口痛苦不堪地停了下來。

本以為劫難就此結束了，沒想到迎接他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拳頭和夏文東的冷笑：「李老闆，還讓我爹賠你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