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遭天妒的任衡之
老者面容祥和,語聲也甚為和藹的問道:「敢問,可是武當聖手,任意任少俠?」
這幾年來,為『未老先衰症』任意四處尋醫,而因他自己也閱遍醫書古典,岐黃之術同樣精通,而且醫術甚為了得。任意偶有為他人斷症醫病,不經意間……『武當聖手』之名卻已盛傳江湖,名揚武林。
任意看看他,又低頭……
抱著自己大腿的小姑娘已經不哭了,臉上晶瑩的淚珠還未曾拭去,這時卻笑得比什麼都還燦爛,破涕為笑后又對任意扮個鬼臉,人也一下躲在了老者身後了。
看了看老少兩人,任意一個白眼差點翻上了天靈蓋,根本一句話一個字都懶得多說,瀟洒轉身,留給兩人一道桀傲不恭的背影。
小姑娘看的跺腳生氣,從老者身後跑了出來,看樣子又想拉住他,可剛有意圖卻已被老者止住了。
任意走出幾步,陡然間身形拔起,在空中急掠而去,這一輕輕巧巧的一掠,人便落在數丈之外,片刻功夫就消失於無形。
「爺爺,幹嘛不教訓下他。」
老者笑道:「教訓他?爺爺可惹不起他。」
……
黃岡山,山腳下。
下山路道口,一個大漢拿著樹枝正在發獃。他五十來歲年紀,人也面黃肌瘦,一身衣服上打滿了補釘,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鄉農。
但他捏著樹枝的手忽然像劍一般地刺了出去!
這一刺並不怎麼高明,反而還顯得十分獃滯,一刺后再出一刺,樹枝一連刺出七下;不過七下后他又停下,搔頭凝思,彷彿忘記了后招,苦思下這才再使出了幾招。
他身手笨拙之極,整套招式使出來不成章法,樹枝在他手上簡直是亂劈亂刺。
然而這時而遲緩,時而迅捷的三十三式劍法中,破綻極少,招法古樸渾厚,笨拙獃滯時像極了蓄勢以待,只待出招那刻,方才迅捷無比。
一套劍招打完,漢子凝神細思,神情似乎對自己所出劍法不甚滿意,忽地眼睛一花,似見有個影子閃過。
他忙大喊道:「師弟!」
人影於半空緩緩飄落,任意看著這面黃肌瘦的漢子,輕嘆道:「師兄找我?」
漢子名為牟一牛,正是武當沖虛門下二弟子,亦是任意的二師兄。
牟一牛沉著臉道:「自上次師父老人家大壽后,你已七個月未回武當了。」
聞之,任意幽幽道:「還真是光景不待人,須叟發成絲,所謂『光陰易逝,豈容我待』便是如此吧。韶華白首也不過轉逝,彈指之間,原來已過七月了……」
他一邊話語幽幽,胡說八道,卻又是一邊緩緩轉身,徐徐舉步。
牟一牛當然看出這小子要跑,三步疾出,左手就抓向了任意右肩。
誰想任意身形微晃,也不知怎地橫移了小步,使得他這一抓卻抓了個空。身形一個踉蹌,險些跌倒了。
牟一牛大怒道:「你還敢躲。」說時,手中樹枝立即出劍。
可那身影一閃,回身又避了過去。
任意無奈道:「二師兄何必呢?」
牟一牛也不與他再廢話了,隨手再度一陣亂刺亂削……而任意看著不緊不慢,可步履輕疾,身形飄然連避二十來劍。
他雙足從不硬生生地落在地面,只是足尖略點之後,身形便疾速遊走,在這方寸之地,牟一牛每一劍竟都劈不中任意。
劍之所及,往往和他身子似乎總差那麼半尺幾寸距離,
看似差點,卻又一直差那麼一點,予人感覺亦是可行,而總是不行。
劍花朵朵,霍霍迫來……
任意看著彷彿兀立如山,不為所動,但回身閃躲,身形卻是閃爍不定,每一步都踩的十分巧妙,可謂妙到毫巔,饒是牟一牛這位練劍幾十年的武當高手,也被她奇奧變幻的步伐弄得頭暈目眩,束手無策。
戰到分際,牟一牛大喝一聲,劍招倏變!
他劍法突然大開大闔,勢道雄渾,疾趨疾退間,劍法中的獃滯竟越來越少,使出來他自己也甚感得心應手;連出幾十劍后,縱然大汗淋漓,卻也說不出的痛快。
任意腳下不揚微塵,身如星丸跳擲,一抬足,一飄身,又是已避開他所有劍招。
牟一牛大笑道:「好,師弟再接我……」
話還未完,有風颯然,任意衣袂飄飄,人隨一縷南風疾去。
見他跑了,牟一牛剛要追上,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咳嗽。
牟一牛回頭,就見一頭毛驢上坐著一個老人,正彎著背不住咳嗽。老人年余古稀,卻是白髮紅顏,一身道袍卻比牟一牛還顯老舊簡樸。
「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來了。」
老人乃牟一牛和任意兩人師父,武當掌門,沖虛道長。
「算了,隨衡之去吧。」
衡之為任意表字,就因他其名『任隨其意,不受約束』所以沖虛道長為他所取『衡之』為字,意有讓他為人處事『制之以衡,行之有度』的寓意。
牟一牛站在一旁,不敢開口,沖虛道長望著遠去身影,臉上頗有笑意道:「自打你師弟把須二人所習的『兩儀劍法』融為一體后,倒是讓你們師兄弟勤之不少。」
牟一牛抓了抓頭,憨笑道:「師弟天資,世間僅見。就是我等幾個師兄卻太笨了,每每使出兩儀劍法,行招時老有一絲頓挫。」
沖虛道長捋須長笑,道:「這路兩儀劍法,多年前我武當兩位道長在其上花費數十年心血改進,方才有此威力,劍中有陰有陽,亦剛亦柔,若兩人剛柔配合……且不說威力遞增數倍,既是劍中破綻也幾乎被消減於無……」
微微一頓,沖虛道長笑的有那麼點自得道:「誰想這幾十年後,兩人兩儀劍竟被你師弟練成了一人劍法。」
牟一牛突然一嘆道:「可惜師弟英資天縱,卻也不被老天爺所容!」
沖虛道長稍愣,逐而看了他一眼。
牟一牛心中一驚,也知自己說錯了話,垂首不敢再抬頭看師父。
沖虛道長神情帶著三分惆悵,微微一嘆道:「他才十八……命數,這也是命數,走吧,我們該回武當了。」
牟一牛小心道:「師父,那師弟……」
沖虛道長瞪眼道:「好好管著自己,你師弟的事要你來費心思?!」
牟一牛哪敢回嘴,只點頭連應,上前拉住毛驢,自西面小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