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孑然一身
「時夏,你不要這麼傷心,一切還沒有到最後,或許還有機會不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說些這樣不痛不癢的話來安慰她了。
可是死灰不能復燃,更何況,宋時夏心底已經是連灰都沒有了,仰頭將眼眶內的淚水憋回去,不讓它們流下來,少女自嘲的笑了笑,「機會?還有什麼機會?」
「兵臨城下,我手上毫無兵權,就連這唯一保命的禁衛軍,都已經到了別人的手中,你覺得我還有什麼機會?」
掙脫開眾人的手,宋時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眼淚終究是沒有忍住,順著她好看的臉頰劃過,高大的宮門外,她聽見了鐵騎的聲音,很快,這裡將是她最後的葬身之地。
落寞的走回龍椅上,搖搖欲墜的身子讓皇甫無憂幾次都反射性的伸手,以為她快要摔倒,但少女還是坐在龍椅上,眼底再也看不見任何的光亮,形同鬼魅:
「如今,已經沒有大宋的公主了,你們,也不再是我的臣子,我只是一個亡國公主,跟著我,你們只會一樣被人詬病,你們都走吧,都走吧,,去投奔周存,或許還有一絲出路……」
「我敗了,這天下,當真是毀在了我的手中,你們都走吧,我不會怪你們的,只希望,以後史官的筆下,只言是我,毀了大宋的天下,與我父皇母后……無關。」
聲音細若遊絲,隨著最後一個聲音的消散,一滴晶瑩的淚水,打落在地上,濺起的水花,幾不可聞。
宋時夏這是在給張百謙他們最後的活路,她死,因為這是她的命,但是這些忠臣們,命不該絕,不能讓他們陪著她這個不爭氣的公主一絲殞命。
為數不多的人裡面,確實有人動搖了,他們該得到的消息已經得到了,宋時夏早已無用,繼續陪她耗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
所以很快,就有人三兩跪了出來,一番痛哭流涕后,宋時夏疲憊的擺了擺手,那些人便落荒而逃,出了承心殿。
直到宋時夏再次睜眼后,才發現,除了皇甫無憂和張百謙以外,竟然還有五個以前的老臣還依舊陪著她守在殿內,看著這些幾乎可以說從她出生起便一直在的叔叔伯伯們。
除去公主的位份,他們當真是她的叔叔伯伯,宋時夏終於卸掉了最後的偽裝,放肆的大哭了起來,「我是個廢物,是我沒有守住父皇的天下,是我一手促成了今天的一切,我愧對父皇母后,我愧對蒼生!」
「陛下,陛下別這樣說,是老身沒有保護好你,才讓周存那奸人鑽了空子!」見她這模樣,張百謙也是一臉的淚水,很是心痛,其餘的人皆是如此。
這裡只剩下了自己人,皇甫無憂沉默再三,猶豫了一會,才將一直保存在手中的一封信交給了宋時夏,「時夏,這封信,有人讓我託付給你。」
一臉詫異的接過那封信,臉上的淚水還掛在上面,少女很是疑惑,「這……」
話還未說出口,門外已經傳來了廝殺的聲音,想來,應該是莫諱晟的大軍到了。
「陛下,您且待在這裡,就讓臣等,為您盡最後一份力!」張百謙眾人不知做了什麼決定,不等宋時夏做出答覆,就已經挺直了身板,朝殿外走去。
不管宋時夏如何的在身後詢問,他們都沒有說話,從容的模樣,就好像是在尋死。
「無憂,怎麼辦?現在怎麼辦?」宋時夏慌了,身邊的人相繼離去,她當真是怕了。
皇甫無憂握住少女的手,算是安慰,見少女有些瘋癲,眼底滿是疼惜,「時夏,時夏你冷靜一下!」
「你可還記得,你問我,那日,是怎麼知道李肅意圖對你不軌的事情嗎?」
許久之前的往事,突然提起來,宋時夏愣了愣,還未反應過來,皇甫無憂已經接著道:
「還有一件,當初在李家,李雲溪意圖打你,但是被人傷了手掌,可是你一直都不知道那人是誰,現在,我就告訴你,做這些的人,都是——莫諱晟!」
「他就是你在莫家外家所見到的少年,你還記得那個少年嗎?是你送了他白玉骨笛,也是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暗中護著你,他變得強大,都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保護你!」
「他從來沒有失言過,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護著你,這麼多年,就算你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一直守在你的身邊,這樣的人,你當真覺得他會造反嗎?」
這一切的信息量來的太大,宋時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神情獃滯,她沒有想到,自己原來很早以前就已經和莫諱晟相識,原來,原來記掛在她心頭這麼多年的那個少年,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想哭?
「那他,那他為什麼要?做出今天的事情來?」宋時夏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莫諱晟,從始至終,他對她的心,都是不變的,但她還是不能理解,今天這一切。
「想要保住你,就必須讓周存露出破綻,在所有的條件都不成熟下,逼周存出手,才能一網打盡,所以說,莫諱晟今天走的,也是一步險棋,他這樣做的同時,也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稍有不慎,周存就會不遺餘力的與他爭鬥,到那時,你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這些話,皇甫無憂已經憋了許久,此刻一口氣說出來,簡直是無比的順暢。
宋時夏的眼淚再次決堤,因為她突然想起來,那一日在李府的花園裡,自己聽到的笛聲,撿到的手帕,當時還在想是誰的,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出來了,這些都是莫諱晟做的!
莫諱晟,他沒有食言!他真的在護她周全!
「我要出去見莫諱晟,我要去見他!」急匆匆的,宋時夏就要跑出去,卻被皇甫無憂一把攔住,「時夏,不要!你現在不能出去——」
皇甫無憂根本阻擋不住宋時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打開了承心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