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陰謀
庄玲玉眯了眯眼睛,思量片刻道:「既是如此,你且先忍上幾日,待那小賤人再出去鬼混,定要第一時間彙報於我。」
周媽媽知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連連點頭稱是。
此時,屋外驟然傳來腳步聲,「夫人,參湯已幫您熱好了,是直接端去老爺房中還是?」
庄玲玉聞言起身,「端進來吧,我自己送過去。」
那婢女進了門,正欲離開,卻是被庄玲玉攔住了,「將老爺賜的那對珠子拿給周媽媽。」言罷便將參湯端著,往蘇佐儒書房去了。
書房,蘇佐儒聞到參湯味,頭也不抬道,「今日是你生辰,怎麼這般早就起來了?」
「不過一個誕辰,何至於大驚小怪。倒是夫君,每日為了一家上下伏案勞頓,妾身心中才過意不去。」
這番話將蘇佐儒哄得心情極好,他接過參湯抿了一口,「府上的事情交給茵兒與巧巧便是,你今兒休息一天吧。」
庄玲玉點了點頭,卻是欲言又止,「老爺,近日有樁事擾得妾身委實寢食難安啊。」
她憂心忡忡道,「大小姐也快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若是還讓她待在老宅不與外人接觸,只怕是要耽誤她了。老爺,不若還是將她接回來吧,到底是咱們尚書府的大小姐,這麼多年雖不曾拋頭露面……可蘇家是京城中的大家,家中的兒女哪個不得被惦記唷。」
想起那大師的克親煞命之言,蘇佐儒遲疑片刻,「今日是你生辰,不說這些個事。你若是當真念她念的緊了,過幾日我陪你去老宅看看她就是。」
見他這般不上心的態度,庄玲玉自是欣喜,但為了成就大事,她還是在幾日後,求著蘇佐儒一起前去老宅,這回蘇佐儒不好推脫,只能無奈應許。
老宅門口,衣裝雍容的庄玲玉笑盈盈地被周媽媽攙下馬,一行人徑直朝著蘇璃月的房門走去。
庄玲玉笑道:「大小姐若是知道老爺來了,必然會十分歡喜。」
蘇佐儒神色並未有半分激動,自蘇璃月送到老宅之後,他便不甚理會,即便偶爾想起,也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
到了院子里,除了幾名下人之外,並沒有見到蘇璃月的身影,蘇佐儒的神色便沉了下來,問道:「方才沒去通報?」
周媽媽悄悄看了庄玲玉一眼,低聲說道:「通報了,只是小姐今日身體抱恙,故而……」
蘇佐儒神色又暗了幾分,「就不來迎接了?」
庄玲玉看他生氣的樣,心中暗喜,假意勸道:「老爺莫急,大小姐久居老宅,有些禮數是不太明白,我先去瞧瞧看病得如何了!」
說罷,她便上前,輕叩了叩屋門,喊道:「大小姐,你爹爹來看你了。」
屋內一片靜寂,半晌無人應答。
「真是好大的架子!」蘇佐儒的神色更加難看:「去把門撞開,我倒是要看看,她這些年在老宅逍遙成什麼樣了,眼中連尊長都不分了!」
「老奴不敢,惹了小姐生氣,怕是又少不了一頓責罰。」周媽媽心中一陣竊喜,面上卻一派為難,還假意掉了兩滴老淚。
蘇佐儒更為氣急,登時遣了人去撞門,「嘭!」地一聲,木門應聲而開。
屋子裡的人似乎是被嚇到,驚地從床上跳下來,立刻跪到了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蘇佐儒和女兒經久未見,並不知道模樣,正要呵斥,就聽到周媽媽驚訝喊道:「星兒,怎麼會是你!大小姐呢!」
星兒匍匐在地,不停地磕頭:「大小姐……大小姐……」
庄玲玉假意驚訝道:「這天都這麼晚了,大小姐是去了哪裡?怎麼還沒回來,你又是怎麼回事?」
蘇佐儒見狀,想到這些年的一些傳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喝道:「璃月去哪裡了?」
星兒似是非常害怕,結結巴巴道:「奴……奴婢……」
周媽媽見是時候,趕緊站了出來,故作難以啟齒的模樣,「老爺,小姐常常夜不歸宿,聽聞鄰里說常常與男子結伴廝混,唉,今個怕不是也……」
一番話未完,庄玲玉呵斥道,「這種事怎可胡亂猜測?大小姐確是頑劣了些,但許是只在外頭結識了幾個朋友,玩鬧得過頭了。她打小便待在老宅,本就疏於管教……」
蘇佐儒越聽越怒,「夠了,這個時候還替她說話做什麼?她劣跡斑斑,我又豈會不曾聽說過?凡事都無再三,她卻是屢教不改,與管教又有什麼關係!」
言罷他一腳踹向星兒,「說,你主子究竟去哪裡了?!」
星兒被踢倒在地,忙又爬了起來,哭泣道:「老爺夫人,婢子當真是不知情啊!」
蘇佐儒神色更加陰冷:「好個護主的忠僕!老夫倒要看看你的骨頭能有多硬!來人,拖下去打,打到她招為止!」
蘇佐儒話音剛剛落下,突然間,屋外傳來一聲巨響,他立刻轉頭喝道:「發生了什麼事!」
外頭立刻有人回話:「西北斜角的柴房年久失修,似乎什麼東西掉了!」
聞言,原本一個勁磕頭的星兒頓時驚叫道:「小姐!」
蘇佐儒一聽,頓覺異樣,立刻站起來,往柴房走去。
庄玲玉看了周媽媽一眼,見她也是一臉困惑,心中當下生疑,然而蘇佐儒已經過去,她也只得連忙跟上。
眾人直奔著柴房而去,那柴房果真如下人所言,年久失修,頗有搖搖欲墜之勢,蘇佐儒將將站定,就聽到屋子裡傳來異響,當下令人打開。
推開柴門的一瞬間,蘇佐儒不由得愣住了。
只見一名瘦小的少女蜷縮著躺在木柴堆的一角,努力將身體捲成一團,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明顯是哪裡不舒服,正捂著肚子瑟瑟發抖。
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開門聲嚇了一跳,她驀地抬起頭,惶恐地說道:「周媽媽,我很快就好,很快就能幹活了!」
那肖似亡妻的面容出現在面前,蘇佐儒的心頭一顫,幾乎可以毫不猶豫確定,這個就是他的親生女兒,「璃月,你為何在此?」
蘇璃月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一張面目瘦削,眉目刻薄的臉,心中不由得浮起一絲鄙夷。
聽信無稽之談,棄親身女兒不顧,為了權勢甚至可以犧牲她的幸福,這樣的男人,也配做父親?
見蘇佐儒神色複雜地盯著她,蘇璃月按捺下心中的不屑,一雙眸子水汽氤氳地看向他,似是充滿了不敢置信,「爹,您怎麼來了?」
言罷,她掙扎著從柴火上起身,卻終究是因為氣力不支,再度倒下。
眸中的水汽終於滑落了下來,蘇璃月微微哽咽道,「爹,二娘,璃月失禮了。」
女兒這般柔弱可憐的樣子,立刻觸到了蘇佐儒的心頭柔軟的位置,然而他依然生出一絲懷疑:「你多年未見我,又如何辨得出來?」
蘇璃月低下頭,掩住心中的鄙夷,繼續說道:「阿月見不到爹爹,心中思念,所以偷偷請人畫了爹爹的畫像,每日在佛前為爹爹祈福,爹爹雖然不在阿月身邊,但是爹爹的恩情,阿月始終不曾忘記。」
一番話,說得蘇佐儒愈加動容,再見到她此刻如此狼狽的模樣,蘇佐儒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問道:「你為何不在房間里?」
蘇璃月一聽,似乎受到了驚嚇,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周媽媽,連忙又低下頭顫抖著身體說道:「女兒……女兒喜歡在……」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星兒便哭著說道,「小姐,都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是不打算跟老爺說實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