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鴉雀無聲

這邊廂，范仲淹在包拯的開封府衙辦公房內，極力邀請擔任街道司司丞的王浩，參加接下來即將開始的「慶曆新政。

那邊廂，包拯的大女兒包倩倩，跟宋仁宗趙禎的大女兒福康公主趙徽若，在歐陽修家寬敞明亮的書房之內，跟十餘名官宦人家年齡相仿的姑娘們，正在上交十天之前，歐陽修給他們出的一道是詩歌題目，那就是每個人作一首評價項羽其人的詩歌。

歐陽修起初聽了幾名姑娘所作之詩，並未讓他感到滿意，在他這個大宋文壇旗手看來，幾乎都是平庸之作，跟他預期的詩作質量相去甚遠。

環顧了一下書房之內的十幾名坐在書案前的姑娘后，微蹙眉頭的歐陽修最終把目光落在了包拯的大女兒包倩倩身上，和藹可親地說道：「倩兒姑娘，你在這十日之內所作之詩，不妨誦讀出來，讓我等聽上一聽。」

由於歐陽修私下跟范仲淹、包拯過從甚密米，都是志同道合的老友，三家人之間平日里本就走動頗多，可以說，包倩倩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在此時的書房之內，當著一眾姑娘們的面，自然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親近。

原本如坐針氈的包倩倩，按照此前王浩的吩咐，當即就站起身來，誦詩一首道：「逐鹿心雖壯，乘雅勢已窮。終全蓋世氣，絕意走江東。」

當包倩倩吟誦完畢，站在近前的歐陽修眉頭有所舒展，卻依然微微搖了搖頭，做出中肯評價道：「倩兒姑娘所作之詩，比前面幾位被點到名的姑娘，質量上提升了許多，卻也難以稱為一首絕佳之詩。」

對於歐陽修的這個評價，在包倩倩本人看來，卻覺得恰如其分，他自己也深感這首詩並非上乘之作，已讓她心懷感恩之心。

畢竟，這首詩歌並非她自己所做，是在十日之前，王浩到他家中做客，吃過午膳后，王浩附在她的耳畔，輕聲細語哼給她聽的。

在小聲哼完這首詩歌后，王浩還讓她一定要保密，這首詩歌除了王浩和她自己之外，這世間再無第二個人知曉，只要是王浩不對外講，沒人知曉這首歌是王浩告知她的，這首詩對外自然宣稱是她自己所作。

坐在包倩倩後面一個位子上的趙徽若，也覺得包倩倩作得這首詩歌並非上乘之作，不過，在她看來，能夠在十日之內作出這樣水準的一首詩歌，已是相當了不起。

不像她，在這十日之內，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一句詩，她還為此請教了曹皇后和苗貴妃，甚至是趙官家，都沒有人對她提供太大的幫助。

若是歐陽修定下要求，不讓其他代筆，一經發現，就從此不得在歐陽修家讀書，趙徽若恐怕早就央求幾位大學士為她代筆寫詩，以解她的燃眉之急。

倒不是說，趙徽若特別想留在歐陽修家書房之內讀書，若不是趙官家和次曹皇后逼迫她前來跟歐陽修讀書，她自然是不會來的。

而眼下跟以往大有不同，趙徽若非常珍惜自己藉此每過十日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氣壯出宮的機會，更何況，又能夠在歐陽修家的書房內，見到跟她情同姐妹的包倩倩，讓她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裡。

正待趙徽若覺得坐在她前面位子上的包倩倩，方才所作的這首詩並非上乘之作卻也足夠出色之際，卻突然聽到站在旁側的歐陽修，對她問詢道：「若兒姑娘，你可也作了詩？不妨念來與在座的諸位聽上一聽。」

被歐陽修點到名字，讓趙徽若著實嚇了一跳，禁不住渾身打了一個寒顫，她遲疑了一下后，緩緩站起身來，慢羞赧地低下頭去，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夫子，讓……讓我打一套拳法，倒……倒是可以。

「可……可若是讓我吟詩作對，實……實在是比登天還難。我……我挖空心思忘寢廢食，卻……卻在十日之內，並……並未作出一首詩，即……即便是一句詩，也……也未能寫出來。」

聽了趙徽若的回答，頓時，就引起了一陣哄堂大笑，在這些個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們看來，平日里，這個趙徽若天不怕地不怕，甚是飛揚跋扈，在這個時候，卻回答說沒有作出詩來，而且，還是一副甚是狼狽的模樣，她們自然都覺得頗為好笑。

只是讓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平日里連歐陽夫子都敢頂撞，在這書房之內，任何人都拿她沒招，結果卻被一首詩歌給治得服服帖帖，著實令眾人大感意外。

看到趙徽若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歐陽修看在她是官家的份兒上，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便板著一副面孔，擺了擺手，示意趙徽若坐下來吧。

接下來，歐陽修又點了幾名在座的姑娘，每個人分別把自己在十日之內所作的詩歌，當著眾人的面吟誦出來，卻依然無法令他感到滿意，覺得劇都是平庸之作。

原本歐陽修當初，在官家的提議之下，以及晏殊、范仲淹等人的慫恿下，在自己家中開辦了這個專供官宦人家還未出閣女子讀書之場所，還以為能夠培養出幾個能夠吟詩作對寫得一手好文章的才女呢。

這才開辦了不到兩年的時日，卻讓歐陽修心灰意冷，竟然在這十幾個姑娘們中間，只不過是寫一首關於項羽的詩歌，還給了他們每個人十日的功夫，卻沒有一個人所做之詩讓他感到滿意，自然是失望之極。

坐在前排的包倩倩，看到平日里經常出入包家的歐陽夫子，聽完書房內所有人做的詩歌后，一副唉聲嘆氣的樣子，也著實令她感到於心不忍，覺得有必要讓歐陽夫子欣慰那麼一下下。

念及至此，包倩倩壯大膽子，鼓起勇氣，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脯，用試探的口吻，問詢道：「夫子，倩兒還有一首詩，想請夫子聽上一聽，不知夫子聽否？」

被包倩倩這麼一問，滿臉愁容的歐陽修，當即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倩兒姑娘，你念來讓本夫子聽上一聽，倒也無妨。」

緊接著，包倩倩就站起身來，輕啟紅唇，吟誦道：「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在偌大的書房之內，原本室內環境還有些嘈雜，一些姑娘們還都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呢，突然在包倩倩話音剛落之際，立馬就變得鴉雀無聲。

若是在此時此刻，有人掉下一律髮絲，恐怕都能夠聽到髮絲落下來，砸在地板上所發出的聲音。

過了好大一會兒，歐陽修很是不可思議地向包倩倩問詢道：「倩兒姑娘，這首上乘詩作，是你自己寫出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