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沉寂男

七十五沉寂男

如黃叮叮所願，下場比賽是家梁的二中隊和二十八中的比賽，在二十八中籃球場進行，那正是黃叮叮就讀的中學。比賽安排在周六進行，大家都想去看球，小蝶便主動留在水果店照看生意。

她一早就到了冰燕負責的兄弟姐妹水果店4店。店裡還雇著一個叫文靜的小姑娘幫忙，說小姑娘，也比小蝶大好幾歲，去年初中畢業的。

小蝶和文靜一邊賣水果，一邊還要負責保潔社的電話，因為是雙休日，不時有家庭打來電話要保潔工去做保潔，4店管理的十多名保潔工一上午都派出去。

中午，剛剛吃過飯，又有一個電話打來，文靜接了電話，然後告訴小蝶：「冰雪莊園一戶打來電話要保潔。」一邊將記下的地址給小蝶，「可是保潔工都派出去了，還沒有回來的。」

小蝶提起電話打給1店呂燕，但那邊地保潔工也都派出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2店和3店也很忙。

冰雪莊園是曄城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高檔別墅小區，裡面住的都是高位界的豪富，從外面向小區里看，裡面樹木蔥蘢、花草錯落有致，宛若生活在風景畫里。

兄弟姐妹保潔社從來沒有接過冰雪莊園的活兒，小蝶覺得這是開拓這塊高檔別墅業務的機會，決不能丟掉。

一群孩子辦的保潔社能在這個人才才濟濟的大都市存活下來，而卻越辦越好，業務越來越多，靠的是他們鍥而不捨的勤奮、不計代價的周到服務、處處為客戶著想的用心。

小蝶深深明白對顧客說不是商家大忌。她背上背包，提起一個保潔工具箱，對文靜說：「文靜，辛苦你照看好店，我去冰雪莊園做保潔，有事打我手機上。」

「啊，」文靜吃了一驚，因為現在保潔社僱用了很多保潔工，小蝶很久沒有入戶去做保潔，文靜以為小蝶不會做保潔的，而且在她看來，保潔工作很低賤。她是曄城本地人，到水果店工作才一個月，她知道兄弟姐妹社這群孩子各個都很能幹、很了不起，而且據她一個月來的觀察，這位年紀不大的小蝶是兄弟姐妹社的靈魂人物，卻從沒想到她居然要身體力行去做那種辛苦的苦力，「你去行嗎？還是……我去吧？」老闆親自入戶工作，她這個員工怎好再做嬌貴姿態。

小蝶笑笑：「你不行的，你做不來，這些高檔小區的用戶標準高，你沒做過保潔，不知道怎麼做。好好照顧店裡生意，我走了。」說完大步出了門。

文靜望著她離去的瘦弱身影，竟然肅然起敬，她從來沒有這種感動和尊重，她心裡隱隱感覺，這個女孩必定不一般。

小蝶乘公交車，還倒了一次車才到了冰雪莊園。小區的門口是兩個牽手的雪人造型，小蝶從兩個可愛的雪人牽手的手臂門框下進去，前腳進去，後腳還沒跟進，就被攔住了。

「你好，請問有事嗎？」一位保安彬彬有禮地對她道，因為能做這裡業主的客人也都不一般。

「哦，我是來做保潔的，那，這戶。」小蝶把那戶人家棟位給保安看。

保安一聽說她是個做保潔的，立刻收起剛剛的彬彬有禮，態度冷漠的道：「你等一下，我打電話問問。」

然後進了保安室給那戶人家打了電話，才讓小蝶進去。

小蝶進了莊園式小區，欣賞著小區花園般的環境，心中感嘆：「真是一步一景，美若畫境，堪比蘇州園林，有錢人真懂享受」

向里走了十分鐘，找到了她要去的那戶人家。房子前的花壇里有幾株櫻花正開得燦爛，微風拂過，有花瓣紛紛似雪，花香撲鼻。腳下青草幽幽，背後蔥蘢樹木碧如翡翠，恍若人間仙境。

小蝶一時有些沉醉，還沒來得及走上前去敲門，從背後走來一人問道：「小姐，你找誰？」

小蝶一愣，這聲音沉寂深厚，像……像無一絲波瀾的深海，死一般靜默的海平面下任何生物無法生存，海上天空，無風也無雲，飛鳥不渡，鴻毛不浮。這種聲音讓人恐懼，又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你是找錯地方了吧？」看小蝶不答話，沉寂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蝶才回過神兒來，扭頭看說話者，這一看又讓她大吃一驚，這男人她見過，美如美術書里大理石雕塑般的臉龐，靜謐陽剛，烏黑濃密的短髮在充滿櫻花幽香的清風中微微飄動，兩排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似有風撲面吹來。更重要的是，四年前，她見他時，他緊閉雙眼，醉卧街頭，今天，那雙丹鳳眼正沉波無瀾地望著她，雙眸似韜光養晦，卻又有說不出地蠱惑，總會使見者迷幻，情不能自抑。更重要的是，他眉宇間霸道凌厲的傲氣愈加突兀。

「哦……我……我是來做保潔的，這家打電話叫保潔工。」小蝶第一次面對一個人有些緊張，竟然連連口吃，主要因為她還欠著他錢。

「進來吧。」他打開門帶她進了房間。

她沒有看到，他轉過身後，那多年萬物不生的沉寂死海，竟然波瀾突起，異象環生。

在他奢華沉寂的大客廳里，她有些目瞪口呆，傻傻站著，說不出話。

「你坐，我給你倒杯水。」他走向飲水機，背影高大挺拔，黃金分割的完美身材，一身黑色著裝，愈加神秘莫測。

「哥，你回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出現在耳畔。

小蝶匆忙轉身，又是一驚，長發美少年——葉問海，他的身高也拉長了許多，已經是一名十足的帥哥，與他的哥哥，那位沉寂男外貌七分相似，但他沒有哥哥的幸運，眼沒有長成迷人幻美的丹鳳眼，總體來說，他沒有哥哥長的有個性，沒有哥哥迷人。

沉寂男給小蝶端過杯子來，看到小蝶和弟弟的表情，微微扯了扯嘴角，也許是在微笑：「你們認識？」

「不」葉問海慌亂地否認，確實欲蓋彌彰，「我不認識她」

哥哥這次真的笑笑：「認識也沒關係，她是來做保潔的，你打的電話？」

葉問海鬆一口氣：「是的，以前的保潔公司派來的鐘點工做得太差，還不及時，我就換了一家。可是，這個好像也不怎麼樣，派這麼點的孩子來，能幹得了嗎？」他極度懷疑這個曾經壓在他身上的女孩，可是沒想到幾年不見，這個小女孩居然出落成一名婷婷少女，在過幾年會……他心裡撇了撇嘴，不能想象將來她的曲線玲瓏起來，不這麼單薄，會有多迷人。

接連兩次吃驚后，小蝶終於恢復了平常理智，忙微笑道：「先生請放心，如果我做不好，您不用支付報酬的。」

哥哥道：「你安排吧，我去洗個澡。」然後走了。

葉問海也恢復如常：「所有房間徹底清潔一邊。」言簡意賅。

小蝶知道他不願與她多說話，也不再多問，放下背包和工具箱，掏出工具開始熟練的準備，然後投入工作。

這家的房子地上兩層，地下一層是車庫和儲物間，面積很大，只她一個人，要徹底完成恐怕會做到晚上。她先從一層開始清理，因為那哥哥去了樓上說要洗澡，她可不想看美男入浴，就不要打擾人家了。

三個小時后，一層所有房間結束，她到地下車庫和儲物間去清潔，用了大約一小時，最後到二樓清潔。

所有房間靜悄悄地，莫非哥兒倆都出去了？

小蝶小心的敲一間房間，沒有人回應，推開房門，房間架子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刀具，看來這哥兩喜歡收藏刀子。

認真地清理完畢，又去敲另一個房間，還是沒有人回應，推開門，是一間卧室，跟樓下的那間卧室差不多大，但設計完全不同，那間卧室舒適漂亮，擺放著學生用品，應該是葉問海的房間。這間卧室簡單地寒磣，白色牆壁，沒有任何裝飾，一張黑色大床，一個黑色壁櫥，再沒任何多餘的東西。果然符合那個沉寂男的性格，簡單冷酷。

這種房間清理起來就格外簡單了，而且他的房間根本不臟，沒有任何污物，甚至擦過地面的抹布都沒有沾上幾個灰塵。

清理完畢，去下一個房間，敲門，裡邊有人低沉地「嗯」了一聲。小蝶推開門，那個沉寂男正坐在書桌后看書，這是一個書房，房間很大，色調明快，有四個書櫃，擺滿書，從來不太關注物慾的小蝶，突然想，能擁有這麼一間書房該多好。

她輕輕道：「先生，要清潔這間屋子了。」

沉寂男沒有回應，也不抬頭看她，她便不再多問，轉身出了房間，輕輕將門帶上，去了下一個房間。將二樓所有房間清潔完，再次去書房，沉寂男已經不在房間，她趕快動手收拾，此時天已經黑了，她需要打開燈工作。

認真細緻地做完書房清潔，忍住心裡的痒痒，沒有翻他的書。再將樓上逐一檢查一遍，確信可以收工，小蝶帶著自己的工具下了樓，走進客廳，客廳里只開著一盞昏暗的壁燈，她四下尋找，才發現那位沉寂男靠在一個窗戶旁，手裡握著一隻酒杯，望著窗外，一動不動。

「咳。」她輕輕咳嗽一聲，以提醒他，她已經下來了。

但是，他依然一動不動，如入了定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