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這酒沒勁兒
「阿蘿,這事兒你可冤枉你家二夫人了……」傅青思將盆里的水倒出來一些擱在桌上,爾後撈出飛鳳簪拿給阿蘿看。
因為簪子的尖端先朝過來,阿蘿一眼看出端倪。
「這……這簪子上面怎麼也會有個小洞?」彼時紫竹閣阿蘿見識過,心裡頓時咯噔一下,「小姐?」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傅青思轉回到桌案前一邊研解毒素,一邊盡量用最淺顯的語言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藏在簪洞里的朴硝並不是毒藥,單獨使用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傷害。
而沾染在鳳冠霞帔上的三棱粉末亦有補氣行血的功效,可若將這兩種葯混用在一個人身上,則成了慢性劇毒。
其實單單是在飛鳳簪上做了手腳,已然能證明傅明雪跟自己中毒之事脫不了干係,不過為了讓阿蘿可以明確這一點,傅青思再度解釋。
傅明雪在送嫁妝的那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拉她的手,是因為但凡中毒者,毒素會在十日後突然爆發,中毒者吐血而亡。
「我沒死,她當然好奇。」因為沒有『星魂』,傅青思只得用最傳統的方法配製解藥,挨個試。
當第五種解藥被傅青思倒進水裡的時候,原本墨綠色的水忽然變得澄凈清透。
阿蘿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兒來,傅青思繼續道,「白曉蝶早不中毒晚不中毒,偏偏在傅明雪離開后的第二日跑到水月軒大鬧,這不是巧合。」
服下配製好的解藥,傅青思狠舒了口氣,
「一擊不成又鞭長莫及,傅明雪便想著在涼王府里給本小姐豎敵,她可真夠處心積慮的。」
也虧得白曉蝶這件事,還有之前楚洛晴的死因,傅青思才會將那些斷斷續續的想法連在一起,想到了自己中毒的關鍵。
最主要,作為傅尹最得意的女兒,傅明雪想來也是相當精湛。
「可是……二小姐看起來不像那種人啊?」阿蘿滿目震驚,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
傅青思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就好比突然有一日,有人告訴你被你供在佛龕里的神仙其實並不是神仙,而是地獄里最醜陋的小鬼。
那種心情,除了把佛龕狠狠甩在地上,還能怎麼做。
「奴婢去找二小姐!」阿蘿憤怒轉身卻被傅青思拉回來。
「人心叵測,世態炎涼,我告訴你這件事的目的是想你以後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記著,不是所有的好都存著良善之心,也不是所有的壞都是處心積慮。」
傅青思覺得這個道理太深奧,但她還是希望阿蘿能明白一二。
「小姐,是我笨才會一直把二小姐當好人,她差點兒害死你了!」阿蘿哽咽開口,眼淚撲簌掉下來。
「不是你笨,只是她偽裝的太好。至於害死我,她沒那個本事。」傅青思擦掉阿蘿眼角的淚,拉著她回了水月軒,
「傅明雪的事你不要多想,這是我跟她的梁子。」
走在月光鋪灑的理石甬道上,阿蘿下意識看向自己的主子,以前的大小姐不會,也放不出這樣的狠話,可她知道,現在的大小姐,言出必行。
夜已深,傅府後宅卻有一處燈火通明。
秋菊有些膽怯的站在旁邊,看著那抹錦帕被傅明雪揪的褶皺變形,不由的噎了下喉嚨。
「『冰魄殘卷』到底是什麼東西?本小姐的殺手鐧竟然被傅青思破解了?難道說她已經到百毒不侵的地步?」
自涼王府回來,傅明雪就一直被這三個問題纏的心煩意亂,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傅青思沒死,而且還活蹦亂跳。
「小姐,不如算了,反正傅青思已經嫁到涼王府,您就權當她死了,眼不見心不……」秋菊的好心安慰卻在傅明雪的凌厲視線下,漸漸沒了聲音。
「她若嫁到別處,本小姐或許會高抬貴手,可是她偏偏做了涼王府的第七妾!」傅明雪突然轉變畫風,鬆開錦帕,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端茶冷哼,
「得罪了刁鑽跋扈的白曉蝶,她在涼王府的日子也未必好過。」
身側,秋菊忽似想到什麼,「小姐,奴婢晚膳的時候經過正廳,好像聽老爺說已經疏通了戶部,半個月後的選秀,戶部會把小姐的名字報上去。」
杯緣觸及唇角,傅明雪端著茶杯的手陡然一滯,眼底迸射出凜冽的寒光。
忽的,茶杯摔落的聲音驟然響起,秋菊嚇的噤聲。
「我傅明雪這輩子,只會嫁一個男人。」
房間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只有燭火,忽明忽暗……
更鑼響起,已過子時,傅青思回到水月軒的時候直接讓阿蘿回去睡覺,自己則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
以她的推斷,這個時辰君無燁應該已經睡著了。
燈熄著,內室一片漆黑,傅青思直接走進來,彎腰摸到褥子便倒下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她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床榻。
不得不說,人的個性里總會微微有那麼一點點的賤格。
就像傅青思,起初會反抗會憤怒會覺得不公,可時間一長,她就會慢慢適應慢慢習慣慢慢覺得順理成章,好像她就該睡在這裡一樣。
當然,傅青思不以為然,我想反抗啊!可是有毛用啊!
此刻躺在地鋪上,傅青思總覺得哪裡不舒服。
尤其背後,涼颼颼的,就好像被一雙眼睛不懷好意的窺視著。
傅青思下意識拉起被子,可感覺還是一樣,於是不得不翻了翻身。
「君無燁!」
不止翻身,傅青思還起身了,一雙眼噴火似的瞪向坐在桌邊的君無燁,「你變態啊!這麼晚了不睡覺坐在這兒幹什麼?不知道人嚇人能嚇死人的!」
瘋狂叫囂只為掩飾自己差點兒嚇破膽的心臟,傅青思絕逼不會承認,她剛剛脫口而出的兩個字是『救命!』
「本王早就坐在這裡了。」
言外之意,你瞎吧?
燭火燃起,傅青思這才看到桌上擺了差不多十壇酒,「你喝酒了?」
君無燁不語,自顧喝。
「借酒澆愁?是不是發生什麼煩心事了,說出來讓我……聽聽。」傅青思其實想說,讓我高興高興。
「會喝酒嗎?」君無燁面無表情的推了一個杯子過來,指了指地面,好傢夥,還有十幾壇沒打封的。
傅青思彎腰抱起靠近自己的酒罈,啟封倒了一杯,淺嘗幾口覺得無味,悶了一口,搖頭。
「這酒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