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鳳穿牡丹

第四章 鳳穿牡丹

夜裡,慕容夙牙疼發作,在床上輾轉反覆,始終無法入睡。

身邊侍奉的太監宮女一個個都被他打發出去,唯有從小侍奉他的太監常敬忠聽到風聲,立馬跑了進來。

他彎腰拾起腳邊已經被砸的裂開的,雕工精緻的葫蘆形藥瓶,輕聲道:「這似乎是宸妃娘娘的舊物。」

慕容夙掀開明黃色的垂帳,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死死盯著常敬忠手裡的葫蘆瓶,「她前日已經死了?」

常敬忠點頭,「皇後娘娘親自動的手。」

「呵。」慕容夙眼睛微眯,咬牙切齒道:「這個毒婦,連自己的親妹子也下得去手。」

「聖上,還請您千萬保重龍體。」常敬忠抬眸看了一眼慕容夙,伴隨他這麼多年,他如何不知道他是喜是怒,只是年幼時的經歷,早就造就了聖上喜形不露於色,所有開心與否,都一個人放在心裡默默承受。

否則,奪嫡那條路,又怎麼走的下去呢。

只是,當了皇帝就是最好的嗎?

聖上如今,掌天下眾生生殺大權,可還是留不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也許人在高位,也是身不由己。

走得越遠,束縛得東西便就越多罷了。

「她……」慕容夙語氣一滯,心口突然驟痛,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緊接著咳嗽不止,常敬忠連忙上前,為慕容夙撫背順氣。

慕容夙眼睛都因為劇烈的咳嗽而變得赤紅,他冰涼的手握住常敬忠的手腕,看著那個葫蘆瓶,他問常敬忠:「她走得安詳嗎?」

常敬忠沉默,搖搖頭:「皇后選了白綾。」

「毒婦!」慕容夙突然暴怒,額頭上青筋暴突,因為心口的疼痛,他死死握住常敬忠的手腕,牙關緊咬。

慕容夙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明黃色,眼皮不停低垂,最後,他手一下脫了力氣,垂在床邊,仰頭,昏死過去。

「太醫!快傳太醫!」

「紅昭,你沒事吧。」

燭台上的燈芯突然一跳,聶紅昭眼睛一下失了神,手中的綉針轉了方向,刺到了她握住綉架的手指上,血珠一下就沁了出來,剛綉好的一朵緋紅牡丹這就這樣染上血跡,變成了「牡丹泣血」。

方燕羽正拿著綉架發獃,聽到聶紅昭倒抽了一口涼氣,立馬回過神,握著她的手指細看:「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去問姑姑拿點葯敷上。」

說罷便要起身。

聶紅昭拉住了她,「哪有這麼矜貴,這麼小的傷口,一下就好了。」

從前在冷宮,她受過的傷比這多得多,也比這傷得深,她從沒有敷過葯,任由其發展,久而久之,也就完好如初。

有些東西,越是在乎反而好得越慢,一切順其自然,反倒會有出乎意料的結果。

在冷宮這麼多年,她唯一學到的就是平心靜氣。

有些東西,不是去爭去搶就會得到的,反而你不在乎的時候,才是它離你最近的時候。

方燕羽見聶紅昭如此說,也不強求,重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吃了起來,「紅昭,你怎麼突然想要刺繡,你以前不是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嗎?」

「是啊,我是討厭。」聶紅昭微微一笑,道:「可是這件綉品是皇後娘娘對我們的第一印象,我可不敢懈怠。」

秀女入宮,德容言功缺一不可。

尤其是女工,在殿選之前,會由皇后出題,要求秀女獻上一副綉品,而這幅綉品或多或少會直接影響皇后對秀女們的第一印象。

畢竟眾秀女在殿選之前是暫時接觸不到皇后的。

聶紅昭說完,也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裡,是芙蓉糕,她前世最喜歡吃得。

可不知道為何,到了現在,她口味變了許多,她變得不太愛吃甜的了。

總覺得這甜甜膩膩的東西吃進嘴裡,開始還好,到了後來,甜蜜褪去,反到顯得嘴中更加苦澀。

她咬了一口便放在一旁,看著綉架上開得栩栩如生的牡丹花,每一針每一線都是她精心構思,哪個地方要如何下針,哪裡又如何收尾,她想了許久才敢實行。

只是這牡丹花上染了她的血,雖只要一兩瓣,多加幾針遮也遮得住,但她還是不敢放鬆,萬一聞到花中的腥氣,那就不好了,皇後娘娘是最忌怕腥味的。

聶紅昭拿起手邊的剪子,將綉好的鳳穿牡丹圖一剪為二,扔到一旁的竹簍里。

「天啊,紅昭,你就這麼剪了!」方燕羽驚訝道:「這可是你綉了一晚上的心血。」

方燕羽立刻拍了拍手上的糕屑,拿出竹簍里的綉布,鳳鳥展翅翱翔,鳳軀上細密的翠羽繡得栩栩如生,彷彿真看到一隻鳳凰躍然綉布之上,展翅欲飛,底部的牡丹一葉一瓣不論是顏色還是層次搭配得恰到好處,紋飾豐富、飽滿,華貴不失真意。

方燕羽簡直被驚掉大牙。

哪怕是綉園最好的綉娘,也未必能一時半會兒間就能綉出如此繁複的花樣,況且還沒有構思,一氣呵成。

想到前段時間,聶紅昭那狗爬似的綉工,方燕羽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請人幫你繡得?」

聶紅昭一笑,沒有說話,拿起綉籃里的另外一塊嶄新綉布,把它固定在綉架上,又取出一根適宜的綉針,穿好線,低頭繼續綉。

在冷宮那麼多年,她什麼都不能為恂兒做,唯有縫製四季衣裳成了她所有的寄託。恂兒年幼,長得也快,往往她做好一件,上一件已經穿不得了。

她怕恂兒不喜歡單一的花樣,她還要想方設法換著花樣綉,她的綉工便是那時候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

從前,她哪裡會這些。

若沒有恂兒,她真不知道這漫長的五年她要怎麼在冷宮度過。

直至深夜,方燕羽已經昏沉入睡。

聶紅昭看著手裡的綉架,從懷裡拿出另外一根細線,那細線不似尋常綉線,似有若無的,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聶紅昭穿針引線好后,將細線綉入那展翅欲飛的鳳凰翠羽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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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後宮嫡女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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