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小雞燉蘑菇
大伯家在村裡算是數得上的漂亮。屋底全用地基石墊高,門口做了石梯挨個升上去。外牆是清一色的青磚,牆上還特意做了造型,既美觀又通風透亮,只屋后檐用了少量的泥磚砌牆。
半圓形的拱門配上刷了漆的木門,高端大氣上檔次。
現在村裡大多數人家的屋頂都是扎茅草,大伯家的卻是一色兒的青瓦片,中間嵌入那通透的亮瓦,讓家裡時時都是亮堂堂的。
這樣的房子,管你吹風下雨、大雪冰雹,雷打不動。哪像自家房子,一到雨天就鬧水災,什麼鍋碗瓢盆齊齊上陣,自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家裡還是濕漉漉的難受。
整個院子用泥磚圍一圈,既防風又結實,更與外面隔絕開來,自成一派好不威風。
還是大伯家好啊!自己以後能有這麼一座房子就好了!
推開竹條編的籬笆門,吳軍和老太太率先進了院子。吳杏兒緊跟著進了院兒,直直朝屋後去了。這個點,媽一準在後院飼弄雞鴨,打理菜田呢。
「媽,我回來了,你快來看,我帶啥回來了?快點,快點!」
「哎,杏兒,回來啦!咋去了這麼久,吃飯沒?」進了屋裡一看就只吳杏兒一人。
「你奶呢?咋就你一人?」說著四下張望。
「奶和哥在外面堂屋裡呢。」吳杏兒說著朝外面努努嘴。
「媽,你看這是什麼?」吳杏兒掀起籃子上的芭蕉葉露出裡面一白一灰兩隻小兔子。
「喲,閨女,哪兒來的兔子呀?」朱榮說著伸手順了順兔子的背毛。
「是嫂子撿蘑菇發現的,我很喜歡,嫂子就送我兩隻。媽,你看多可愛呀!」吳杏兒恨不能把兔子抱起來親兩口。
母子倆邊說話邊朝前屋走,剛轉過角到堂屋,就看到了坐在太師椅上的老太太和吳軍,朱榮臉上的笑瞬間僵住了。
「小軍,你怎麼能坐那兒呀,那上首位置是你奶和你大的,你怎麼能坐呢。這麼大了還沒個規矩!」自己這個大娘都沒資格坐一坐,你倒好,一來抬屁股就坐上了!
「小軍咋就不能坐了!他是咱吳家的獨苗苗,以後吳家都靠他了,有啥不能坐!」老太太恨恨的瞪著大兒媳婦。
「你再給俺吳家添個帶把的,那你也可以坐這兒,生不出來就甭廢話。」轉過身來拉過吳軍的手,「小軍,別理你大娘,坐啊,對你沒那些規矩。」
吳軍剛想站起來,又被老太太按了回去。反正有奶奶在,自己吃不了虧!
朱榮心裡被老太太嗆得難受。自己生杏兒的時候難產,傷了身子自此再難有孕。
每每和婆婆有爭執,婆婆都抬出這理由來給自己添堵,每到這時自己卻無言以對。吳家大房到自己這兒確實就斷了香火,自己理虧。
朱榮怔怔的杵在那兒,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婆婆說這些話不是沒和當家的說過,當家的平時對自己是好,這沒話說。
可每次遇到這些問題卻都只讓自己忍讓。當家的孝順自己知道,可這些話傷人又傷心啊,心裡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苦不堪言。
吳杏兒看著自己母親難受的樣子,心裡也不是滋味。奶奶重男輕女每次都用這話來傷害母親,自己卻幫不上忙。父親又是大孝子,只會讓母親忍讓。
他吳軍占自家便宜還少么,從吳軍到自家后,哪次闖禍了不是爹出面擺平,自家為此費了多少錢財。
錢財不說了,從小到大什麼好東西,自己有的他吳軍也必有。自己家還好吃好喝的給他供著,都是吳家的子孫,奶奶憑什麼這樣對待自己和母親。
而吳軍永遠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好像自家所有的付出都是應該的!
吳杏兒憤憤不平,就要衝上前去理論,被朱榮一伸手拉住了,頭微微搖了搖。
這一幕剛好被走進院子的翠華看個正著。大哥,你到別人家就不能收斂點么?一進門就弄得這樣劍拔弩張的好么?怪不得人家不待見你,這樣拿刀去搓別人的心窩子,誰受得了啊!
翠華緊走幾步進了堂屋,出聲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大娘,今天又要給你添麻煩了。聽說今天大要回來,咱又來蹭吃了,真是不好意思呀。」
翠華裝作不知道屋裡發生的事情,一張臉笑得一朵花似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大娘,你看我今天捉了只野山雞,我膽子小可不敢殺雞,你幫我拾掇拾掇,好嗎?大在外也辛苦,剛好今兒大也在家,咱把它燉了給大夥補補。」
把東西放地上,再拉著吳杏兒的手親昵的拍拍,「杏兒,你看你的兔子晚上還沒個著落呢。咱去後面給兔子們搭個窩,晚上受凍了可不好養活。」
說著就把吳杏兒往後面窩棚拉。朱榮得了台階,提起地上的雞和布包往左邊廚房去了。就剩下吳軍祖孫倆在堂屋裡說話。
到了後院吳杏兒還是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模樣。
「杏兒,你說咱把窩鋪哪兒好呢?」
吳杏兒只低頭撥弄籃子里的兔子,沒搭理翠華。
得,人家是愛屋及烏,到自己這成了恨屋及烏了。
「杏兒,還氣著呢?嫂子知道你受委屈了,但嫂子有啥法子。總不能去把奶奶說一通吧,那你哥還不得打死我,我可不敢。」
說著還嘆口氣,「嫂子在家也不容易,你哥那人你也是知道的,總不能現在連妹子你也不待見我了吧。」說著假裝用袖口擦擦眼角。
吳杏兒心裡也罵自己一句,「吳軍是吳軍,嫂子是嫂子,攤上這麼個丈夫也挺倒霉,況且嫂子平時對自己也不錯,怎麼能把對吳軍的氣撒嫂子身上呢,自己真是糊塗。」
吳杏兒連忙端起笑臉寬慰到:「嫂子,咱把兔子放這雞籠旁邊吧,暖和。」
「好嘞。咱先把這背簍墊著乾草做個暫時的窩,趕明兒讓你哥給你編個竹條籠子,既透氣又免得兔子到處跑。全當你哥給你道歉了,你也別和他一般見識了啊。」
吳杏兒嘴上嗯了一聲,沒往心裡去,吳軍能樂意給自己編籠子?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鋪好兔窩,吳杏兒小心地把兔子放進去,守著兔子捨不得挪腳。
「杏兒,快來幫媽生火。」廚房裡朱榮準備燒水燙雞毛。
吳杏兒守著兔子戀戀不捨,可廚房裡的催促一聲接一聲。
翠華主動說:「你安心照看你的兔子,我去給你娘打下手。」
廚房裡朱榮正在處理雞毛,抬頭見進來的是翠華,只低下頭沒有吱聲。
「大娘,我來給你打下手。」翠華笑盈盈的走進來,蹲在朱榮旁邊扯雞毛。
朱榮還是不吭聲。
「大娘,您別和吳軍一般見識了,今天他確實做得不對。他就是被寵壞了,沒個規矩。回頭我好好說說他,讓他給您道個歉。」
翠華嘆口氣,繼續說:「奶奶的話,您別往心裡去。我們知道您的苦楚,這麼多年了您對這個家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裡。
奶奶說那些話是不對,您放心,找機會我一定好好和奶奶念叨念叨。」
聽了翠華的話,朱榮抬起頭,眼眶紅紅的。這麼多年,人人都只會讓自己忍讓忍讓,媳婦和婆婆之間的這些苦楚,也只有同為媳婦的翠華明白了,朱榮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哎,這麼多年,我也都聽麻木了。婆婆疼孫子,我明白,誰讓我沒有兒子呢,我認命。」說著不停的搖頭。
「大娘,您別這麼說,不是還有杏兒么,將來杏兒結了婚,那女婿不也算您半個兒嘛。」
說到杏兒,朱榮臉色稍有緩和,還好自己有個孝順的女兒。
兩人邊說話,邊把雞上灶下鍋。有了翠華的疏解,朱榮總算順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