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奪權(4)
長孫睿兄妹和慕容婉兒一聽,眼睛都瞪大了。這種理由也說得出口?可真是厚顏無恥了。長孫涵意已經打探到了目前宮城的情況,守衛宮城的南北禁衛軍以及地位重要的尚書省諸司,都已經被張氏子弟所控制,他們大量網羅黨羽,在朝廷內外拉攏朝臣,有一些向著長孫睿兄妹的黨羽也開始動搖。好在婉兒曾和張靜嬈相處多年,又曾為其出謀劃策,熟知她在前朝後宮的一切人脈,早就給了他們一份名單,這才不至於被自己人出賣。
其實張靜嬈那一黨的官員聽到「嫂叔不通問」五個字,也都覺得十分滑稽。如果不是場面嚴肅,他們都想笑出來。大魏民風開發,原不是特別忌諱太后和攝政王共同輔政,而且歷朝歷代也都是有先例可循的。除了一些迂腐儒生,大部分人想到張家勢力和長孫氏勢力能夠達到平衡,也都會欣然接受此遺詔的。而且……過去太后和先皇的表哥私通,這二人的關係和嫂叔的倫理關係也差不了多少,算是弟媳和大伯。
張靜嬈不懂什麼是平衡,她只知道什麼叫做爭搶,過去因為沒權沒勢備受欺凌,自己的父親也被人所殺,她的三個孩子兩個被紀明容下令處死,一個因病死在房陵,這一切都是因為權力之爭。她現在好不容易成了大魏國中最尊貴的女人,千萬不能失去權勢,否則會像婆母那般被人趕下台。婆母尚得善終,那是因為她有兒子有侄子,所以她也要利用張氏族人和幼子來保住自己的地位。至於長孫睿、長孫涵意、慕容婉兒等人,她會一個個剷除。這些人都是她的絆腳石。
「皇叔,您年事已高,哀家體諒你身子不好,還是回府頤養天年的好。」張靜嬈沖自家兄弟使了個眼色,現在禁軍首領已經被換成了張家人,左羽林兵原首領李斌也被降為副將,張氏念他當日盡忠職守,並沒有將他撤職。
「太后說得有理,王爺、殿下,您二人也該享享福了。」長孫睿見這將領一身鎧甲,心裡打了個突。長孫涵意和慕容婉兒鎮定自若,並不怕他暴起傷人,只是禁軍在張家人手裡,她們無法輕舉妄動。
慕容婉兒見張氏等人的眼睛珠子一直盯著自己手中加蓋過皇帝璽印的遺詔看,已知其意,心中無奈,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道:「既然如此,還請太后保管好先帝遺詔。」張靜嬈心中鄙夷,暗罵她首鼠兩端,但這份遺詔落入她手中也好過落入長孫家人手裡,她滿意地接過遺詔,居高臨下地看了婉兒一眼道:「太昭容倒是識趣。」
平陽公主是聰慧之人,自然明白禁軍將士現在聽令於張氏族人,眼下要做的是保存實力、以靜制動,他們三人若是還爭吵下去,恐怕不能活著走出皇宮。她也看出來了,張靜嬈這是在學習自己的母親,接下來恐怕要大開殺戒。
「既然嫂叔不通問,那麼皇兄的遺詔便留在太后處吧。皇兄喪期未過,新君的登基儀式不得馬虎,以免讓外邦看輕我大魏,還請皇嫂多多和禮部官員商議。」
張靜嬈心中暗恨,這幾人一個比一個狡猾善變,他們一時退讓,自己的黨羽反而不能拿他們怎麼樣了。而且在明面上,慕容婉兒還是她的人,她要是這時殺了她,會讓朝中不知情的黨羽們寒心。狠狠瞪她一眼,對殷王兄妹笑著說道:「有勞二位。」
長孫睿感覺到後背和衣服粘在一起,手心也濕濕的,拉起平陽公主之手,無奈地看了婉兒一眼,對太後行禮道:「臣等告退。」
慕容婉兒無奈地看著二人離開,這二人無法帶走她,她也沒法回私宅了。
待眾人均告退,張靜嬈便命人拿了個火摺子,將遺詔焚毀。令寧公主嚇得花容失色:「母,母親……」她是真沒想到母親有這個膽子!惴惴不安地看了婉兒一眼,她卻神色如常地施了一禮道:「太后聖明。」
張靜嬈此時看著婉兒的目光透著絲絲寒意,隨時要將她凍死一般。她陰陽怪氣地說道:「太昭容別急著恭維哀家,和禮部辦好一應事宜再說。」她趾高氣昂地離開了,但心裡卻不由得發虛,她讀書不多,懂的東西不多,現在成了皇太后,很多宮中的實務她都不會妥善安排。猛然間覺得,她似乎什麼都不如慕容氏。那麼她能夠比得過婆母么?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可她不願意就此認輸。
慕容婉兒和李芷(李柔兒)在宮中經營多年,儘管現在權勢不及太后,也有不少人是向著她的。張靜嬈不許她再派人直接去宮外單獨採買食材,一應供應按照宮規來,有些食物中便加了慢性毒藥。但宮裡的女官大都心向舊主,張氏脾氣不好,常常對宮人無故打罵,再加上婉兒暗中賄賂打點,其中不少人暗示過婉兒哪些菜有毒、哪些菜無毒。
婉兒無奈又感激,命人將那些菜照常送來,吃過無毒的菜式以後,將有毒的菜都埋在了花園的土坑裡。不久,穆靖潛進宮中,將那毒藥的解藥給了她,她便食用一部分,然後再服下適量解藥,這樣才瞞過了張氏的眼睛。
正和元年,長孫茂登基為帝,尊長孫哲為魏文宗,尊張靜嬈為皇太后,張太后臨朝稱制,改元隆興。
慕容婉兒成為太昭容,雖說遭到了太后打壓,但她素來消息靈通,已經得知太后打算對平陽公主和殷王下手,喪儀上,平陽公主數度「昏厥」,被她送去殿內照顧時,她告訴了她太后意圖。長孫涵意目光冰冷,囑咐她道:「拿好那份草稿,能夠在關鍵時刻保你一命。」婉兒不知她的計劃,卻也猜得到她打算髮動政變了,「嗯」了一聲,心中極度緊張。
皇帝喪期間,依律不準食肉,不少人都是嬌養奢侈慣了的,猛然間讓他們清粥小菜,如何受得了?長孫嬿珏和紀彥勛每次守靈過後,立刻回府吃肉喝酒,全然不顧喪儀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