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彌補機會
「有人登頂巔峰，有人一敗塗地，有人為音樂而生。」
細細地，羅南對著話筒低語呢喃，「為音樂而生」，多麼簡單卻多麼美好的一句話，僅僅只是在唇齒之間輕輕發出音節的碰撞，就足以讓身體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沐浴在焦糖色的燈光下，他能夠清晰感受到光線落在皮膚表面的滾燙，盡情放聲高歌過後的汗水正在流淌著，有些發癢，但急劇喘息的胸膛卻讓過熱的大腦沒有辦法做出反應，心臟都跟著微微發顫起來。
他需要短暫地休息片刻——高燒未退的虛弱正在瓦解亢奮的意志力。
啪。
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並不明亮也不整齊，在諾大的酒吧之中甚至還有些單薄，以至於顯得可憐兮兮，隱隱有些刺耳。
但是，羅南的耳朵卻豎立了起來，順著掌聲望了過去，然後就可以看見坐在吧台旁邊的一名大鬍子客人正在鼓掌。
那名客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這樣自顧自地為羅南送上了掌聲，隱藏在陰影之中的眼睛看不到神色，卻能夠感受到眼神傳遞出來的讚許與嘉獎，而堅定不移的掌聲更是最好的實際行動。
啪啪！
啪啪！
陸陸續續地，又有少數幾位客人送上了掌聲，面面相覷之間，掌聲就漸漸匯聚起來，最後在場大部分顧客都毫不吝嗇地加入了鼓掌行列，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發出了調侃，起起落落的雜亂聲響顯得粗魯無禮，卻足夠真實也足夠真誠，發自內心的讚賞讓酒吧的氣氛汩汩沸騰起來。
就連酒保都不例外。
這些酒客們靜靜地抬起下頜，如同仰望舞台一般，側耳傾聽著，或清明或渾濁的眼神里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一抹專註——
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故事，但不同的故事卻同時在今晚尋找到了共鳴，就如同歌曲里所唱，「只為一個笑容就能夠徹夜狂歡，永不停歇，直到天明」，此時此刻，他們就在彼此身上尋找到了相似的笑容。
這就已經足夠。
僅僅因為如此，他們也心甘情願地送上自己的掌聲。
站在話筒之前，羅南的聲音彷彿被卡在了喉嚨里一般，他喜歡這樣的時刻，因為那些真心實意的掌聲，更因為那些眼睛里透露出來的感動與共鳴——至少在旋律響起的時候，他們都是並肩而立的同伴。
他曾經無數次夢想過這樣的時刻，但現實卻比想象得還要更加美好也更加幸福，感動在胸腔里激蕩著。
明明不過只有二十三名客人而已，甚至不是一場正式演出，稀稀拉拉的掌聲也完全沒有什麼氣勢可言；然而，對於羅南來說卻是如此珍貴，鼻頭不由微微發酸，貪婪地打量著眼前這片簡陋的現場，牢牢地銘刻在內心深處。
他能夠看見了，他還能夠站在舞台上盡情高歌，他甚至還贏得了掌聲支持，一切美好得沒有真實感。
「謝謝，謝謝你們願意聽我唱歌。」
羅南這樣說。他是真心的。
身影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奧利微微抬起下頜，注視著羅南寬厚的背影，因為高燒而略顯虛弱單薄的身體，此時卻堅強地挺拔起來，無形之中透露出一股堅毅與決絕，整個人的氣質似乎悄然發生了些許改變。
那股純粹，讓奧利重新想起了他和羅南剛剛認識的時候。
穿過重重人群，奧利看到了站在陰影之中的克里夫和馬克西姆，因為距離的關係而看得不夠真切，但奧利依舊能夠隱隱感受到兩個小夥伴身上重新明亮起來的色彩，眼底也不由跟著流淌出了一抹笑容。
緊接著，奧利就看到大步大步上前的山姆，因為注意力不夠集中，克里夫和馬克西姆沒有能夠攔住山姆，這一個動作瞬間就打破了僵局，奧利的臉色也再次慌亂起來，連忙站立起來，快步迎了上去。
羅南和克里夫、馬克西姆也是如此，他們分別從兩個方向朝著山姆匯合。
卻沒有想到，山姆根本就沒有正面交鋒的打算，一個拐彎就走向左手邊的通道，那是通往廚房和後門的走廊。
這一個動作似乎預示著情況不妙，因為山姆根本就沒有準備繼續交談的意思，樂隊四個小夥伴快速交換一個眼神，卻沒有時間進行交流，馬上就魚貫拐入了走廊，快速追上山姆的腳步。
落在後面的馬克西姆對著羅南輕輕頜首，低聲說了一句「表演真棒」。
但此時顯然不是溝通的最佳時機，羅南只是對馬克西姆展露一個笑容表示感謝，而後就匆匆追了上去。
山姆推開後門離開了酒吧，然後樂隊四人也跟著來到了後門的停車場。
「山姆……」
克里夫的腳步最快，第一時間就呼喊住了山姆，他還試圖爭取一下，但山姆沒有給他機會，直接抬起右手制止了克里夫。
眼看著腳步已經來到停車場，離開了酒吧範圍，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沸騰的熱血跟著冷卻下來，一股寒意就這樣冒了出來，不詳的預感正在一點一點演變成為現實——羅南和奧利的努力也沒有能夠打動山姆。
「山姆，我們保證……我們明天可以返場……」克里夫還在做最後的努力，艱澀的聲音如同灌了鉛塊一般。
山姆再次打斷了克里夫，「我對於這些保證沒有興趣。你應該知道，雖然我們簽署了合約，但是否讓你們上台演出，決定權卻是在我手中，我已經支付了費用，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登台，這是我的決定。我對於什麼返場表演沒有任何興趣，我在乎的只是顧客的利益。」
「但是顧客喜歡我們的表演。」羅南出聲了，他總覺得，他也需要為樂隊爭取一下——因為他真的很喜歡站在舞台之上的感覺。
山姆停頓了一下，細細地觀察了羅南一下，月光之下的表情有些玩味，最後化作一個笑容，「的確如此，因為顧客們喜歡你們的表演，我是說剛才最後一首歌，所以，我改變主意了。明天晚上同一個時間，你們再次過來表演一次，酬勞費用還是一致的，但必須扣除今晚的晚餐和酒水費用。」
什麼？
返場表演？
「你們覺得如何？」山姆沒有得到答覆，於是又追問了一句。
「當然，沒有問題，當然沒問題！就這樣定了！」克里夫立刻大聲回答到，聲音里的喜悅根本無法隱藏，就這樣漫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