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次交鋒李烜明

沈枝雀心下大駭，身影一晃，被楚時溪扶住。

該不會，是李烜明？

也是，這蓮華先生上輩子本來就是李烜明的奇遇，救蓮華先生的上輩子也是李烜明這個人。

現在該怎麼辦？

難道她之前打好的所有算盤都要落空？

柔娘子秀眉一蹙，當機立斷，立馬滅了桌上的燭火，帶著沈枝雀他們幾個迅速貓著腰從草屋後頭跑了出去。

沈枝雀和楚時溪心領神會，一人拽著蓮華先生的一邊胳膊趕緊往人聲的反方向跑去。

當他們剛躲進了樹林里，沈枝雀他們就看到遠處的草屋那裡隱約有幾個跳動的紅色點點，估摸是有人舉著火把站在門口。

柔娘子面上露出幾分擔憂，柳葉眉擰在了一起，直起身子就要往回走。

楚時溪攔住她，嚴肅地看向柔娘子。

「別回去了，說不定會有危險。」

沈枝雀點點頭，附和道。

「就是，那些人看起來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還會傷害你，你救了我們，要不跟我們回去吧？」

蓮華先生嘴裡還塞著破布，也嗚嗚嗚地點頭表示贊同。

柔娘子拍了拍沈枝雀的手，沖他們三個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眉眼柔和。

然後她搖了搖頭，眼神里滿是堅定。

沈枝雀啞然，楚時溪攔住她的手也慢慢放了下來。

她是攔不住的。

柔娘子向蓮華先生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表示歉意，然後就理了理裙擺，儀態端莊地向小草屋過去。

然後沈枝雀就眼睜睜看著柔娘子的身影慢慢的化成了一個小黑點，被那幾個跳動的紅色給包圍帶走了。

夜色朦朧，樹影稀疏。

楚時溪有些感慨。

他原本覺得這個女子柔柔弱弱，又不能說話，就連治病的機會也都是大牛和那個柳蘆生出去搶劫才給她得到的。

她應該就像個菟絲子那樣，用自己柔弱的姿態來換取寄生的機會。

可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誤會了她。

也許她並不是不作為，而是一直在用另一種方式來報答，來實現自己的價值。

沈枝雀站在原地，內心有些恍惚。

她的眼皮一直突突地跳，這並不是什麼好預兆。

沈枝雀有些痛恨自己，為什麼不知道上輩子柔娘子他們的下場究竟如何。

不過一切的後悔都是枉然。

只希望這輩子柔娘子他們能夠洗心革面得一個好結局吧。

蓮華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嘴裡的破布給拔出來，苦著臉，嘴巴呸呸呸了好幾下才停了下來。

「你們兩個小傢伙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我們現在既然已經逃出來了，那麼剛剛那三個人在後面出現的那些人眼裡就不算得上是綁架犯了。頂多就是兩個醉鬼。」

「再說了，要是他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再把他們救回來不就行了。」

蓮華先生拍了拍楚時溪的小腦瓜，語重心長。

「剛剛那個小姑娘為了讓我們逃出來費了那麼大的心思。你們兩個小傢伙也不想讓它被白費吧？」

「當務之急還是我們要如何逃出去，不被他們抓到。」

沈枝雀也反應過來，定住了心神，正色道。

「我知道這哪裡有路可以回去。師弟你看著點蓮華先生，等會記得跟上我。」

「好的，師姐。」

楚時溪點點頭。

「喂，小丫頭！你怎麼還看不起人呢？老夫身手好著呢！」

蓮華先生還要嚷嚷，被楚時溪一記眼神刀射了過去。

「老頭，你再說話，我就再把布塞回你嘴裡。」

「誰是老頭啊！叫我蓮華先生好吧！老夫可是……」

蓮華先生還要叫囂，楚時溪順手捏起了剛剛被蓮華先生拔出來丟地上的破布。

好嘛，你凶你有理。

蓮華先生不吱聲了，他哀怨地看向楚時溪，最後只能認命地跟在沈枝雀後面走著。

罷了罷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計較。

一路上，沈枝雀除了一開始的叮囑外就沒有再說過話。

楚時溪也默契地不講話，只是默默伸手牽住了沈枝雀，安靜隨行。

感覺被兩人遺忘的蓮華先生，在心裡哼了一聲，也難得沒在講話。

就這樣，三人行色匆匆，終於在晨光熹微的時候，回到了沈鶴的小茅草屋那。

沈枝雀有點做賊心虛。

她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夜不歸宿的行當，也不知道沈鶴會不會氣得跳腳。

沈枝雀讓楚時溪他們現在院子里等著，自己一個人貓著腰，悄悄咪咪的走回了屋子裡。

剛打開門，沈枝雀就眼尖地發現一個人怒氣沖沖地坐在床頭。

這人不是沈鶴又會是誰？

「喲？你還懂得回來呀？」

沈鶴黑著一張臉，臉上陰雲密布，黑的像是能夠滴下墨汁一樣。

「師……師傅……」

沈枝雀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沈鶴這麼生氣，忍不住縮了縮腦袋，心虛起來。

雖然不清楚沈鶴是怎麼想的，但沈鶴在她的心裏面，其實不像師傅反而更像父親。

她剛出生沒多久就被人丟在廟裡面，要不是沈鶴，她早就連命都沒有了。

沈鶴也從來沒有對她生過氣，發過火，就算沈枝雀做錯了什麼事情，她的師傅也只是拍拍她的頭，開個玩笑就算了。

就連她上輩子不顧沈鶴反對，與李烜明私奔，沈鶴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說孩子大了，就沒再和她計較了。

所以這一次救人，沈枝雀一開始也只是想著讓楚時溪回去報信。

因為她知道沈鶴不會生她氣的，就算生氣了哄哄就好了。

結果現在眼瞧著沈鶴真的動怒了，沈枝雀倒是手足無措起來。

「哼，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師傅？」

沈鶴陰陽怪氣道。

他今天晚上真的是氣死了。

昨天剛說著讓沈枝雀好好帶帶她師弟，結果兩個小傢伙一個晚上都沒有回來。

他甚至還下山挨家挨戶問了一遍，結果依然是一無所獲。

沈鶴當時都快要崩潰了，一個八尺大漢站在街上差點就落淚了。

沈枝雀是他從小養到大的，他這輩子也不打算結婚生子，所以在他的的心裡，這個小丫頭早就是自己的親女兒了。

沈鶴後面還是回到了家裡，抱有一絲僥倖心理，想著說不定今天沈枝雀他們就回來了。

幸好他還是等到了。

沈枝雀戰戰兢兢地絞著手指，心虛地瞄了沈鶴一眼，卻不想發現沈鶴眼角發紅，眼裡還有點晶瑩的淚珠。

師傅哭了？

原來她的師傅是這麼擔心她的嗎？

她這次只是夜不歸宿，那上輩子她和李烜明私奔后再也沒回到師門的時候，她的師傅又有多擔心，難過……

沈枝雀不敢細想，鼻子一酸，向前跑了幾步，撲倒在沈鶴的懷裡，悶悶地出聲。

「師……師傅……」

沈鶴扭頭不去看她。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要去報官了。」

「雀兒錯了，雀兒以後再也不夜不歸宿了。」

沈枝雀蹭蹭了沈鶴的懷抱，眼裡有了淚光，乖巧道。

「以後雀兒去哪裡都跟師傅說，再也不偷偷去了……」

「師傅……對不起，你別傷心了。」

沈枝雀哽咽了起來。

說起來還有些丟臉，上輩子她其實沒有這麼愛哭的。

沈枝雀上輩子從來不在別人的面前流淚。甚至在她親手殺了楚時溪的時候，她也只是心痛到無法呼吸。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所以上輩子的眼淚好像都被積攢到了這輩子來，她就變成了小哭包。

沈枝雀在心裡暗自發誓。

她這輩子一定會好好保護師傅，不會讓師傅再為自己傷心了。

——

過了一會兒，師徒二人才平復下了情緒。沈枝雀一五一十地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沈鶴。

沈鶴摸摸了沈枝雀的腦袋，總算是原諒了她。

「雀丫頭，你師弟呢？」

沈枝雀這才反應過來楚時溪他們被自己遺忘了，此刻估計還在院子里站著呢，有點尷尬。

「他們，好像還在院子里站著。」

沈鶴有些哭笑不得，敲了一下沈枝雀的腦門。

「快點去讓你師弟進來，等會吃點果子就趕緊去睡覺，小心以後長不高。」

沈枝雀乖巧的點點頭，趕回到院子里去找楚時溪他們。

結果，沈枝雀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蓮華先生一邊鬼哭狼嚎一邊被大黃在院子追著跑。

她的小師弟則坐在院子旁邊的棗樹上，興緻勃勃地看著這一切。

本來經過了綁架之後的蓮華先生就已經夠狼狽不堪了，現在被大黃這麼一追，更像個狗嘴奪食的乞丐似的。

沈枝雀忍不住笑出聲來。

沈鶴被這動靜也引了出來，看到這麼一副滑稽的場景也朗聲大笑起來。

院子里大家都很歡樂，大黃也很歡樂，尾巴拚命搖著。

在場的只有蓮華先生不是很快樂，一邊跑一邊嗷嗷叫著救命。

笑夠了之後，沈枝雀沖的大黃招了招手。

「嘖嘖嘖，大黃快過來，別欺負人家了。」

大黃像是聽懂了沈枝雀的話，汪汪汪又沖蓮華先生叫了幾聲，這才戀戀不捨地向沈枝雀走來。

沈枝雀眉眼帶笑，說：「蓮華先生，大黃很喜歡你呢。」

蓮華先生經過那麼一跑，累的大喘氣，「呼……我才不想它喜歡我呢……」

楚時溪從樹上飛身跳了下來，嘲笑道。

「是啊，大黃才不喜歡你呢。要不是你踩了它的尾巴，它也不願意跟著你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