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得到的回應都是安陵帝其實並無大礙,只要再休養一段時間,保持心情愉悅的話,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雖說如此,但安陵帝現在這樣的情況,還是不得不讓他們擔憂。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尤其是安陵帝這個歲數生的病,現在看來大概是沒什麼事,但是誰又能敢保證安陵帝只會痊癒,不會忽然暴斃呢?
當然,太子早就被安陵帝所立,就算安陵帝現在真的忽然之間就會暴斃,也沒什麼關係,不出意外,太子總是會繼承大統的,可太子性格懦弱,實在是不堪重用,安陵帝剩下的其他皇子,年紀小的暫且不討論,年紀正好的,有擔當,有能力,有家族背景的可不少,現在看來大勢是在太子那裡,可誰又能確定,這西京的天不會變呢?
這場宮宴就在各自的心思當中逐漸落幕了。
宮宴遣散的之前一段時間,安陵帝忽然宣布,暫且由太子監國,六皇子輔助,以後大臣們所上的摺子就不用交到他的手上去了,直接轉交到太子所在的東宮便可。
一群人跪在地面上,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把安陵帝給送走了,安陵帝一走,所有的大臣那心思也跟著活泛了起來,紛紛都在思考著安陵帝忽然弄了這一手是為了什麼。
是看太子能力尚輕,沒有經驗,讓太子最近暫理朝事,只是單純的學學經驗?還是安陵帝知道自己時日不多,趕快先把朝廷之事交給太子,讓他扛大旗,以防安陵帝將來的因病暴斃?還是讓太子與六皇子合夥管理朝堂之事,看誰做的好,再重新冊立未來的西京國君?
還是……安陵帝只是想趁此機會看看到底是誰跟太子,或者是六皇子走的近,等到將來還政於他的時候,挨個算賬?
安陵帝的這一舉動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不知他的深意了。
鳳傾竹目光生冷的看著一眾大臣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勾唇冷笑,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安陵帝會在今日忽然宣布,由太子與六皇子二人監國的消息了。
宮宴已散,就算再怎麼想著安陵帝這一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也沒人願意一直都在宮宴舉行的會場繼續思量,大多數人該散的都散了。
鳳傾竹也跟著走了,惶惶人群中,昌平公主與鳳傾竹二人四目忽然相對,只是一瞬之間便又各自轉移各自的目光去了,彷彿他們倆個人從來都沒有相視過。
多謝款待。
大年初一,京畿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
因為今天安陵帝在宮中舉行宮宴,為了守護皇宮的安全,平日守衛京畿安全的護衛隊,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京畿城中一帶,未到子時,城北有人前來報案,說是城北有處宅院發生了兇殺案,等到京畿護衛隊趕過去的時候,一屋五口,早就沒有一個活口了,經過勘察,現場凌亂,不見絲毫值錢的東西,斷定這應該是一宗入室搶劫殺人案。這屋中的其中一人,是遠近馳名的興立觀中的前任花魁,后在某一日的花魁之夜中,被鳳陽王府二公子鳳羽凝買下,安置於此,充當外室。
新年當天就死了五口人,實在晦氣,尤其是這家死掉的人,還跟鳳陽王府有關係。宮宴已經結束,京畿護衛隊的隊長,先到了鳳陽王府等著鳳陽王歸來,當面向鳳振曉稟告鄒恨風被強盜入室搶劫殺害的事。
「鄒,恨,風?」鳳振曉一字一頓道。
「正是。」
「……」鳳振曉雙手背在身後,護衛隊隊長也沒敢多看,低眉順目的等著鳳振曉說話。
這鄒恨風是鳳羽凝在興立觀買來的一青樓女子,青樓女子算什麼?低微又下賤。
鳳羽凝現在已經跟曾琉香定親了,區區一個鄒恨風死了罷了,算的了什麼?不過……這事還是不要傳出去比較好,最近他們鳳陽王府的洋相已經出的更多了。
鳳振曉回過頭,對著護衛隊的隊長一笑:「成大人,鄒恨風這個人,我們鳳陽王府可是什麼都不知情啊。」
成大人當下就明白了鳳振曉的意思,他是要把鳳陽王府從這件事中摘出去,既然如此成大人也不再多言,畢竟在京畿城中,還是新的一年的開始,這就被人入室搶劫的死了人,上頭要是真的怪罪下來,他也不好做人,。
鳳振曉不承認鳳陽王府與鄒恨風有關聯,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受害人『家屬』都划傾界限了,他也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結不放。
「在下明白了,既然已經成了無頭公案了,就這麼結了吧。」
鳳振曉笑著附上了成大人的肩:「成大人,本王認為,京畿出現了這麼晦氣的一件事實在不好,成大人口中的那個鄒恨風大概也是身染了什麼疾病,為了防止我們京畿也許將來會遭受瘟疫,不如……」
成大人隨即笑道:「王爺的擔憂不無道理,在下這就將那五具屍體焚燒,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如此甚好了,。」鳳振曉從衣袖之中掏出了幾張銀票,塞進成大人的手裡,
「王爺,您這是……」
「成大人為民解憂,守衛京畿的安全實在是辛苦了,這點錢也只是本王的一點心意,想要請成大人,以及成大人的手下喝喝酒罷了,成大人該不會不給本王面子吧?」
成大人彎腰低頭,直言道:「不敢不敢。」
事情已經辦完了,成大人收了鳳振曉給的銀票準備告辭了,剛一打開門,竟然看到鳳羽凝正在門外獃滯的站著。
鳳羽凝一見成大人出來了,連忙抓著他的雙肩:「成大人!恨風死了?恨風死了?!怎麼會呢?!」
成大人沒回答鳳羽凝的話,只是回過頭無奈的看了鳳振曉一眼,鳳振曉也微微一笑,隨後命令著:「來人啊!二公子魔怔了,還不把他帶進屋裡頭?少在外面丟人現眼!」
鳳振曉的話音剛落,鳳陽王府的下人立刻把鳳羽凝鉗制住,不管他的哀嚎,直接扔進房間里去了,鳳振曉這才把成大人親自送出了府。
解決了成大人,鳳振曉立刻收住笑容,臉色沉悶的走進關著鳳羽凝的屋內。
鳳羽凝已經冷靜下來了,此時卻精神恍惚的坐在椅子上,他一見鳳振曉進門來了,連忙站起來追問道:「父王!恨風怎麼會死呢?怎麼會死呢?!」
鳳振曉擰著眉,冷冷道:「本王怎麼知道?!」
「這肯定都是陰謀,什麼入室搶劫繼而殺人?我看都是假的!是有人刻意而為之的!」
鳳振曉冷笑一聲,這點他當然想到了,還用得著鳳羽凝提醒?鄒恨風到底是誰殺的,他都猜測到了九十分。
「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樣?伸冤?為誰伸冤,你又憑什麼?我告訴你,她死了就是死了,以後絕對不許你再在人前提起鄒恨風這個人的名字!」
「父王!」鳳羽凝喊著:「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無情?不管這樣,恨風是無辜的啊!而且她已經有了身孕了!」
「身孕?」鳳振曉惡狠狠的從牙縫裡頭擠出來了這倆個字,得到的卻是鳳羽凝點頭的回復,鳳振曉差點沒有被從鳳羽凝口中聽來的消息,氣到昏厥。
鄒恨風是個什麼東西?官女支而已,官女支再怎麼聽起來高檔,始終也是個女支!
這鳳羽凝尚未娶妻,就在外頭養了個外室不說,還讓對方懷孕了,這事要是傳出去的話,他們鳳陽王府的臉面何存?更何況這鳳羽凝早就已經跟曾琉香訂了親,主母剛剛嫁到府內,一個外室先生了孩子,成何體統?
原本他認為鄒恨風死了很好,現在看來,又何止是死的很好?簡直是死了太好了!
鳳振曉笑道:「死了更好!」他雙目瞠大的盯著鳳羽凝的眼睛:「省的將來生下孩子來,既是孽種又是禍害!」
「父王!」鳳羽凝眼角飆著淚,拉扯著他的衣袖,鳳振曉怒氣一起,抽掉了自己的衣袖,鳳羽凝哭喊道:「父王,再怎麼說,恨風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孫子啊!」
「不必了!」鳳振曉道:「本王福薄,沒命認個那樣出身的孫子!」他又繼續道:「鳳羽凝,我告訴你,鄒恨風死了就死了!」
「你跟她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包括將來都沒有一點關聯!你是即將要娶曾琉香為妻的人,最好乖乖的在王府里提心弔膽,等著迎娶曾琉香進門!」
「我跟恨風二人,今生有約,真心相愛,現在她已經死了,你還讓我跟恨風划傾界限?」
「真心相愛?」鳳振曉簡直就像是聽到了極大的笑話似的,冷笑幾聲道:「好,你們是真心相愛,現在鄒恨風死了,既然你那麼深愛她,乾脆為了她殉情而死算了,你現在還活著在本王的面前喋喋不休算什麼?」
「我……」鳳羽凝一聽,半晌到是沒了話,鳳振曉懶得再跟鳳羽凝多言了,一甩衣袖直接走了,只剩下鳳羽凝一人在屋內,為了鄒恨風的死去,而痛苦不已,
不出其然,鳳羽凝跟鳳振曉之間發生的一切,最終還是傳到了鳳傾竹的耳朵里。
倆個今生今世只知道以自我為中心的人,竟然還敢有臉面談論真愛?鳳振曉還算的上是有自知之明,而鳳羽凝又算的上什麼?
鳳傾竹依靠在身後的椅背上,凄凄涼涼的笑著。
真愛啊……
實在可笑。
鄒恨風之死,並沒有在京畿中造成太大的波瀾,原本的殺人現場都懶得被人傾理,至於那包含鄒恨風的五具屍體,早就已經被燒成灰燼,不知道被扔到何處去了,
沒人會關心一個曾經青樓花魁的死去,鄒恨風這個人的名字,也早就消失在了時間的潮流之中。
只有鳳羽凝,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想起鄒恨風的好時,偷偷摸摸的擠出了幾滴熱淚,再過幾日,連鳳羽凝似乎都忘記了,一個曾經懷有他的孩子,最終卻被人狠心殺害的女人。
安陵帝把朝廷之事放任給了太子與六皇子之後,自己一個人天天都呆在後宮之中,彷彿不問世事的修身養病,然而,他的氣色依舊不見好,哪怕勞民傷財的去往了湯池行宮,泡了好幾天,依舊沒用。
病情很容易影響心理,安陵帝從剛開始的感傷歲月,到了後來的疑心暴怒,砍殺了不少太醫,小太監跟宮女之後,依舊沒用。
後宮因為安陵帝,上至皇后嬪妃,下至太監宮女,天天都活在膽顫心中之中,生怕哪天惹惱了安陵帝,一不小心也是緊跟著人頭落地,只得偷偷的叫苦連天。
即使就連太子與六皇子在處理朝政的時候,也得小心謹慎,生怕哪裡做的不好,被安陵帝罵的狗血淋頭。
朝政之事,太子與六皇子剛開始處理的還好,越到後來,倆人的分歧也就越大,太子主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大臣們做的不是太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每一個人都是勞苦功高的,處理事件的時候,人情為上,而六皇子則主張公正廉明,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走一個,依國法辦理,不管對方是誰,在自己的位置上有多少功勞,毫無人情所言。
太子與六皇子二人,一柔一剛,都認為自己沒錯,反而,太子覺得六皇子不顧人情,冷血無情,六皇子卻認為太子處理事件太過含糊,過於婦人之仁,倆個人從剛開始還可以坐下來,面帶笑容的討論,到最後面紅耳赤的爭吵,向來都以寬厚示人的太子,竟然跟六皇子爭論的時候,都沒忍住臉紅脖子粗的爆粗口了,而每當此時,六皇子就會以當初況青之死,安陵帝在處罰的過程與結果,懟的太子一個字也冒不出來。
太子深知六皇子因為自己的小舅舅之死,對端瑞王甚至對他都抱有敵意,忍不住的說六皇子公報私仇,六皇子便冷笑的回復:「那麼看來太子哥也認為關於況青之死的時候,父皇的判決有誤,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太子哥是想重新翻案了?」
太子當然不敢,更是連順著他的話都不敢。
此事鬧到了安陵帝的面前,針對太子與六皇子,安陵帝採取了各打五十大板的態度,一說太子婦人之仁,二說六皇子太過於嚴肅認真,不知變通。
六皇子卻沒覺得自己到底哪裡不對,直言道:「父皇,『法者,編著之圖籍,設之於官府,而布之於百姓者也。』法的作用是約束百姓的,百姓既然奉公守法,為何官員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