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山上葬著一隻虎
虎山。
位於榕城西郊,海拔只有三百多米,榕城當地人全都知道這個地方。
因為虎山公墓便位於這個位置。
蒼山翠柏之間,一排排的墓碑整整齊齊,看上去十分壯觀。
這裡是整個榕城最大的公墓林園。
當然,虎山如此出名並不僅僅是因為這裡風水最好,價格最貴,環境最佳。
還因為這裡埋葬著一位傳奇,一位榕城當地人曾經家喻戶曉的傳奇。
張瘦虎。
榕城張家,曾經煊赫無比的榕城第一家族。
提起這個名字,榕城上至九十歲的白髮老者下至幾歲的搗蛋孩童,全都能張嘴立馬說出一段關於張瘦虎的故事。
十四歲輟學討飯,十六歲在榕城混的小有名氣,二十歲被仇家逼的離家出走,孤身北上,獨闖東三省。
東北十年,沒人知道張瘦虎是如何在那個吃人的地獄中存活下來的。
十年後,東北出了一個名震天下的虎王。
那一年,張瘦虎三十歲。
虎王出山,南歸榕城。
僅用了半年的時間,當初的仇家盡皆清除。
從此榕城張家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家族。
這裡便是虎山。
這裡葬著一頭真正的老虎。
此刻張君武便站在這位傳奇的墓碑面前。
沒有屏風,沒有護欄,只有一塊普通的大理石墓碑,周圍已經長滿了荒草,看上去有些寒酸。
墓碑上沒有照片,只有張瘦虎三個字以及一句墓志銘。
「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張君武站在那裡凝視著墓碑上的那三個字,彷彿要用盡全部力氣看清楚下面的一切。
終於,手裡的香煙燃盡,張君武收回視線,緩緩開口。
「挖吧。」
背後的白起一揮手,旁邊的十個黑西裝漢子提著鐵鍬來到墓碑跟前。
動作麻利的將墓地周圍的封土挖開,然後掀開水泥板,露出了下面的空間。
只有一個黑色的骨灰盒孤零零的躺在那裡。
張君武提著手提箱往前走了兩步蹲下去。
輸入密碼,打開箱子,露出了裡面一個紅漆木的骨灰盒。
伸手將骨灰盒小心翼翼的捧出來,張君武的眼神微微柔和。
「媽,咱回來了。」
手指在上面輕輕滑過,張君武將其緩緩放下,與那個黑色骨灰盒並排在一起。
「雖然您從沒說過,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是希望死後能夠跟爸躺在一起。」
旁邊的弟兄們走過來,大家一起動手重新將墓地封好,恢復如初。
張君武蹲在墓碑面前,從口袋裡摸出四支香煙,用打火機點燃。
將三支香煙整齊的擺放到墓碑上,剩下的一支自己叼在嘴裡。
背後白起提著兩個很大的黑色箱子走過來,打開。
美鈔。
箱子里滿滿的全都是嶄新的美鈔。
整整一千萬。
張君武拿起一沓用打火機點燃,隨手扔到地上。
「當年明明有一線機會可以離開,你卻非要學楚霸王,到死都不肯過烏江。」
「你那一跳倒是成了傳奇了,可曾想過這十年來,我跟媽是如何過的?」
「那幾年我就沒見媽的臉上再出現過笑臉。」
江湖上關於虎王的傳說很多,有人說他是梟雄,講義氣,恩怨分明,戰神下凡。
有人說他是屠夫,殘暴冷酷,殺戮冷血,沒有絲毫同情憐憫。
張瘦虎這些年殺了太多人,得罪的人更是數不勝數。
他強大,強大到讓所有仇人感到絕望。
他自負,哪怕明知道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他依舊不在乎,因為他沒將這些螻蟻放在眼中。
但是張瘦虎最終還是倒下了。
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致命的一刀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背後的兄弟。
周青陽。
張瘦虎當年的結拜兄弟。
兩人是曾經在東北一起浴血廝殺,彼此替對方擋過子彈的交情。
張君武出生的時候,張瘦虎甚至主張與周家結了娃娃親。
可誰曾想到,就是這樣一個張瘦虎最信任的兄弟,從背後捅出了致命一刀。
事情發生的時候,周青陽策反了大部分弟兄,聯合張瘦虎最大的敵人利家一起發難。
那一晚,榕城血流成河。
手底下的死灰團全部犧牲,張瘦虎被那群人逼上了絕路。
「我可以死。禍不及家人,放過她們娘倆。」
當著一群人的面前,張瘦虎說完這話,從容站在海邊懸崖上縱身一躍。
一代傳奇,就此落幕。
張君武端起箱子,將裡面的美鈔全都倒進了火堆里。
一千萬美鈔化為灰燼。
拍了拍手,張君武盯著墓碑上的那個名字,面孔被火光映的不斷閃爍。
對於這個自己應該稱呼父親的男人,張君武的心情有些複雜。
十年前,毫不知情的張君武在睡夢中被媽媽拽起來,然後狼狽逃亡過國外,一呆就是十年。
對於這個爹,他怨很過,憤怒過。
但是當真正站在這裡,張君武卻發現自己的內心再也生不出絲毫的恨意。
「你牛b,夠瀟洒,自己拍拍*走人了,卻留下一段傳奇讓別人瞻仰。」
張君武伸手接過旁邊寸頭青年遞過來的白酒,喝了一口之後,剩下的全部緩緩倒在地上。
「我跟你不一樣,我恩怨分明。」
「當年那些人,每一張臉,我全都記得。」
「從咱們家吃下去了什麼,我會讓他們全都一口一口給我吐出來。」
「我會親自告訴他們,張家的人,還沒死絕。他們不該過的太安逸。」
「屬於我們張家的,我會親手拿回來。」
將手上的空酒瓶放到地上,張君武拍了拍手起身。
「以後每年清明,你的酒,我會按時帶來。」
說完張君武轉身邁步下山,不再回頭。
下山的途中,白起接了個電話,然後快步追上張君武。
「消息已經傳開了。利家剛剛下了必殺令,並且放出話來,三天之內要用您的人頭祭奠老頭子。」
聽了這話,張君武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利家除了一個利鎮海,其餘人皆是廢物!」
聽到這話白起也跟著笑了。
「一群鼠目寸光的傢伙,偏安榕城這一隅混出點名氣就以為自己掌控一切,真是可笑。」
「當年咱們被金甲軍圍困半月,最終不照樣殺出一條血路,利家與金甲軍相比,恐怕連螻蟻都算不上。」
「要是他們知道爺您現在的身份地位,恐怕恨不得爭先恐後的爬過來跪舔。」
張君武笑著搖搖頭不理會老白的打趣。
「爺,還有一件事,您之前讓我調查的人,我查到了。」
說著老白掏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遞過來。
照片上是個樣貌普通,外形邋遢的中年男子。
不過看到這人張君武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果然沒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