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五仙教
矮趴趴的暗紅色炕桌擺在敞亮乾淨的大火炕上、上面的盤盤碗碗還細心地蓋著蓋子呢!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陣陣香氣、胡小梅急匆匆的招呼他們趕緊拖鞋上炕,申遠倒還沒什麼、小時候在農村時就經常這麼干,申不疑卻是驚奇無比!
這哪有去別人家作客吃飯、還要脫了鞋,跑到人家主人卧室「床上」吃東西的道理???
申遠一邊拉他上了炕、一邊教導他------這過去的東北地界、一到冬季就是天寒地凍,一大家子可能就住在這一鋪大炕上面。火炕一般盤在東西兩屋,連著門廳的土灶。土灶裡面燒著秸稈劈材什麼的、燒飯的時候就連帶把火炕也燒的滾熱了。
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季節、往熱乎乎的火炕上面一躺!聞著葦席和淡淡的煙火味道、還有老太太的旱煙味兒爆米花的味道、、、、、、那就是地地道道的東北老家的味兒!
過去在東北、搭建火炕叫盤炕,有一門好手藝的盤炕匠人可是很受歡迎的!
盤的好的火炕好燒保溫、不竄煙,還節省柴禾。房子狹小燃料缺乏的年代,有時候祖孫三代十幾口子人都會睡在一起、甚至來了客人都得擠在一鋪大炕上睡覺!
講究點的在火炕的中間拉張布帘子或者安個隔窗意思意思、代表著兩側分別住著小兩口和老兩口、、、、、、湊活的那真的就全家都擠在一鋪大火炕上面了、、、、、、
申不疑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納尼?隨即一怔、然後嬉皮笑臉的看著胡小梅:「咳咳、、、我說小梅妹妹!你們』山裡』是不是現在也保持著這個優良傳統呢?你卧室的炕上住了多少師姐師妹啊?」
胡小梅狠狠瞪著他:「有啊!都是十多號人住一鋪炕,不過男的住東屋女的住西屋。你放心,回去我就安排你住我師父旁邊去!」
申不疑一聽渾身就是一麻---我的個天,就胡寶義那一嘴大黑牙加上一臉老褶子,估計腳丫子也得是、、、弄得申不疑一陣惡寒、、、
申遠趕緊打岔:「快吃飯吧!別耽誤進山了、眼瞅著天都見黑了。小梅的師父該等著急了」胡小梅趕緊向申遠露了個笑臉、緊接著又沖申不疑「哼」了一聲,動手揭開一個個盤子大碗上面的蓋子。頓時、濃厚的香味直接就衝進三人鼻孔里。
「申遠哥、這個是榛蘑燉小笨雞!這個是炸鯽魚殼子{油炸小鯽魚}!可酥了、我從小就愛吃二嬸兒做的炸鯽魚殼子!這是涼拌蕨菜、這個是二叔自己熏得豬頭肉,嘻嘻給仙家的貢品每次都少不了這個、、、」嘰哩哇啦介紹菜色的胡小梅一邊說一邊往嘴巴里塞吃的,一邊還往申遠的碗里一個勁兒的夾菜。看的申不疑直翻白眼、、、
申遠看著笑眯眯的二嬸兒只是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吃飯、趕緊道:「二嬸兒、您一家子也趕緊過來吃飯啊!讓我們自己吃、這怎麼好意思!」
二嬸兒笑眯眯的擺擺手:「俺們山裡人吃飯早、傍晚上做好菜的時候就撥拉出來一份兒。俺三口早都吃過了,現在就剩下你們三個還沒吃,肚子餓了吧!趕緊吃吧!有啥不合口的就跟二嬸兒說、啊!
」哎!謝謝二嬸了!」看著這實惠的山裡人、申遠大口吃著東西,心裡非常舒坦。
申不疑似乎一點也沒有南人清淡的飲食習慣,竟然對二叔親手熏制的豬頭肉讚不絕口。一個勁兒的誇讚、、、
看起來老實憨厚的二叔也不說話,只是笑眯眯的坐在堂屋門口的小板凳上抽著煙袋鍋。老二嬸兒一邊給三個人碗里添飯一邊說:「我家這老東西打小就不會說話、是個啞巴!但是心眼好、你們別見怪!啊!」
申遠申不疑一聽趕緊連說不會不會、申遠還向二叔抱了抱拳,申不疑則笑嘻嘻的向老二叔指了指豬頭肉、然後豎起兩個大拇指!老二叔見了、裂開嘴憨厚的笑了起來,就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見申不疑已經快把一大盤子香膩的熏豬頭肉吃的差不多了、申遠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小聲道:「吃差不多了吧?跑趟腿、、、我車子後備箱裡面有個大盒子,黑色的那個。裡面好像有一根翡翠嘴兒的煙袋鍋、你去取來,咱給老二叔留個紀念。快去」
申不疑瞪了他一眼:「你咋不去?使喚我幹啥?」
申遠道:「我是你門主!」
「我還是你三叔、、、」
「晚上我讓小梅安排你住胡寶義旁邊!」
「、、、黑色箱子是吧?」
申不疑灰溜溜的跑出去取東西了、一旁憋了半天笑的胡小梅樂的捂著肚子在炕上打滾,笑稱申不疑這小子以後可能都不敢來五仙教做客了。
看著申不疑笑嘻嘻的拎著個袋子大搖大擺走了進來、申遠就覺著這小子可能在憋壞,果然!兔崽子先掏出了那個翡翠煙嘴兒紫檀桿黃銅煙鍋的漂亮煙袋送給了老二叔、老二叔看了看老太太,見老太太沒啥表示就擦擦手接了過來。上看下看的越看越喜歡!咧著嘴都笑出聲來了、、、
緊接著!在申遠噴火的眼神下,申不疑又摸出兩枚漂亮的翡翠鐲子,塞到老二嬸的手裡。說這是他們門主送給老二嬸母女倆的見面禮、、、NND、、、忘了箱子里還有別的東西了!申遠想到、、、這下虧大了、、、
一旁的胡小梅用腳偷偷點了點申遠的小腿、有點委屈的小聲咕噥道:「她們一家都有禮物,為啥不給我帶一件啊?」
申遠一個頭兩個大、、、這時申不疑爬上炕來、嬉皮笑臉的對胡小梅說道:「小梅妹妹、最好的給你留著呢哦!你看看袋子里的玉佩怎麼樣?
胡小梅剛想接過袋子、看著申不疑這幅德行已經起了疑心的申遠趕緊一把拿了過去!往裡面一看、眼前就是一黑!
NND!裡面是一塊玉飾、還是高古玉的!可壞就壞在這是一件生殖崇拜時期的、仿造女性某繁衍「器官」的圖騰玉飾!乍一看有點抽象、可仔細一琢磨就能看出來那惟妙惟肖的寫實韻味!!!
胡小梅趁申遠不注意伸過腦袋往裡面看了看、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看著申遠咬牙切齒的瞪著申不疑。胡小梅歪著頭想了半天、突然小臉通紅!惡狠狠的盯著申不疑躲躲閃閃的眼睛、嘴巴里似乎都傳出了磨牙的聲音、、、
申遠生怕他們倆把桌子都掀翻了,趕緊在身上掏來掏去的。最後掏出一塊和田玉的雲頭紋平安牌來、拉過胡小梅的小手趕緊塞過去:「哎呀、小梅妹子,先別搭理這貨。喏!這是哥來之前親手祭煉出來的鎮靈玉牌、是哥哥給你帶的禮物,現在世上都不多見了!快收起來、、、進了山咱再收拾這貨、、、」
胡小梅看了看手裡的玉牌、點了點頭,表示對申遠最後一句話很贊同!
老二嬸看著三個年輕人打打鬧鬧的也不為怪、向著興高采烈的把玩著新煙袋的老二叔指了指西屋,張大嘴型說道:「去看看!四丫頭、去洗果子,怎麼還沒回來?」
老二叔點點頭、站起來去西屋看了看,結果自己端回來了一大盤洗的乾乾淨淨的青梨和大紅李子放在炕桌上。然後沖著老二嬸搖搖頭再指了指外面。
老二嬸疑惑對胡小梅道:「他說四丫頭好像出去了,這大天老黑的、出去幹嘛去?家裡還有客人呢!」一邊和老二叔往外走。
申遠剛剛拿起一個紅彤彤的大李子,只見對面嬉皮笑臉正在氣胡小梅的申不疑身體猛然僵了一下。眼神玩味的瞪著申遠手裡的李子、申遠疑惑間還是慢慢地把那枚紅彤彤的李子放回了盤子里。
胡小梅看見這一幕心裡就是一緊、瞪著申不疑說道:「你啥意思?咱們招待你的李子不能吃咋地?」說著拿起那枚李子就要往口裡送、、、
申不疑上去一把奪過了那枚李子,手指一用力就捏出了熟李子香氣撲鼻的汁水。使勁聞了一下、然後滿臉嚴肅的對胡小梅說道:「裡面被人加了『東西』了。」
胡小梅還是冷冷的看著他、但卻依然閉了一下眼睛,默念了幾句什麼。然後拿過那枚捏破的大紅李子輕輕聞了聞,緊接著眉頭就是一皺。
申不疑接著又捏破了幾枚大紅李子、一一聞過後向胡小梅和申遠點了點頭:「所有李子裡面都被人下了葯、應該是迷藥類的。」
申遠從窗戶里看了看屋外已經走到了大門處的老二嬸兒、還有跟在他身後的老二叔。
胡小梅從炕上猛地蹦了起來、帶著哭腔大聲說道:「不可能!老二嬸兒一家都是好人!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怎麼可能會幹這種事?沒有理由啊!」
申不疑想了想說道:「我也覺得不像是老二嬸做的、這種葯下在菜裡面才是最穩妥的,味道更容易掩蓋。」
申遠道:「先別動、看看老二嬸一家人都是什麼反應,然後再說。這可是五仙教的山門下面、我也不信會出這樣的內鬼,我覺得老二嬸兒一家不是壞人。」
三人緊張的目光下、老二嬸兒一個人疑惑的走了回來,對胡小梅說道:「奇怪了、四丫頭怎麼突然不見了,家裡有客人這丫頭不會走遠的。老頭子出門去找了、我怎麼有點心神不寧呢、、、」
胡小梅看著老二嬸的眼睛、拉了拉她的手,說道:「二嬸兒、去問問『仙家』吧!我也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嗯!」老二嬸點點頭、轉身一個人進了后屋隔間里的香堂,不一會兒、香堂里傳出了貢香燃燒的味道,還有老二嬸低沉的禱告聲。
申遠三人已經下了地、靜靜站在香堂外面,不一會兒就聽見老二嬸低沉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四丫出事了、在西邊兒、、、」緊接著、老二嬸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急慌慌的向門外沖!
三人見狀急忙跟了上去、外面的天已經接近全黑了,老二嬸跌跌撞撞的往西邊院牆處跑。
申不疑想了想拍了一下胡小梅:「你覺得是誰下的手?是不是王子衡?」
胡小梅急的汗都流了下來:「應該是吧!多少年了、從來沒有人敢在這邊兒山裡動我五仙教的人!肯定是他!」
申遠見老二嬸兒就是個普通山裡老人的樣子、而且已經亂了方寸,趕緊沖了幾步。搶先來到了西邊院牆旁邊、四下打量了一番,接著左手抓住水泥院牆的頂部、一翻身就跳了上去!
申不疑急忙低喝道:「俯身!下來!上面目標大!」申遠趕緊蹲了下來、向外看了一圈低頭對幾個人說道:「外面很開闊、沒有異常也看不見人影!我圍著四周看看、把老二叔帶回來,小梅你趕緊向山上求救。多來些人手、、、」
「哦!我這就去找人!」胡小梅有一點慌亂。
申不疑猛地拍了一下額頭!沉聲道:「不對!西邊不一定指的是院子西邊、快回去!」說著便轉身又向房子那裡奔了回去。
申遠想了想沒有一起過去,而是跳下了院牆。從腰后掏出了一把軍刀、小心翼翼的順著道路去追啞巴二叔了。
申不疑和胡小梅跑到了房子的西牆邊上四處掃視、老二嬸也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突然、胡小梅看到西北角的山牆底下、一堆散亂的黑色油氈布底下鼓鼓囊囊的,趕緊跑過去一把掀了起來!頓時叫了一聲:「四丫姐!」
申不疑和老二嬸趕緊衝過去,定睛一瞧、只見不久前還在門口靦腆的偷偷打量申遠二人的姑娘,現在髒兮兮的蜷縮在那團黑色油氈布底下,雙眼緊閉已經不知死活了!
胡小梅和老二嬸手忙腳亂的把四丫扒了出來,抹前胸捶後背的擺弄著。
申不疑靠著山牆四下看了一圈、然後低頭按了按四丫的頸部,沉聲說道:「中毒昏過去了、沒死,趕緊進屋躲起來!」
胡小梅流著眼淚抱起了四丫,跟跌跌撞撞的老二嬸轉身就往屋裡跑。將老二嬸母女倆安頓進相對封閉的香堂后讓老二嬸從裡面把門栓死,然後胡小梅從小腿處拽出了兩把黢黑的細小匕首沖了出來!惡狠狠的看著申不疑:「找到后我非要宰了他們!這幫畜生!」
申不疑皺著眉頭、看著她說道:「不行、你留在這兒看著她們母女倆,我去把申遠帶回來!他一個人亂闖一定會有危險的,來時我看了看、這裡沒多少人家,路上就一個小警務室。你趕緊找你們門內的幫手過來、有多少找多少!快!」說完、又沿著申遠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
胡小梅咬了咬牙、掏出電話立刻求救。
申遠一路小心翼翼的沿著老二叔在大門口離開的方向追了下去,繞過了幾道石頭院牆也沒看見老二叔的影子。
申遠又不敢喊叫、老二叔又是個聾啞人,估計就算叫了他也聽不到,反倒暴露了自己。申遠心裡暗暗著急、、、前面是連成一片的菜地、裡面種著豆角茄子之類的蔬菜。
淡淡的月光下、陰影婆娑,申遠隱身在一道土坯牆底下。四下看看沒敢隨意露頭、就在他想轉身向住戶較多的地方搜過去時、菜地邊一抹幽光閃動了一下!
申遠閉了閉眼睛、然後在印堂間集中靈力舉目向那裡望去!、、、是煙鍋!竟然是老二叔剛剛還愛不釋手的翡翠嘴兒煙鍋!
煙鍋上還系著老二叔剛剛掛上的一個紫色的煙荷包、裡面的黃色煙絲也灑在地上一些。
申遠大急、知道老二叔還是在這裡出事了。於是拼盡全力開始查探菜地里是否有奇怪的波動!
半分鐘過去了、申遠還是一無所獲,就在他忍不住想衝過去看看老二叔是不是在那片菜地里的時候。身後傳來申不疑一聲低低的呼叫:「老申!別動!」
申遠轉頭看見申不疑悄悄地來到了自己身後、趕緊問道:「老二嬸家裡怎麼樣?四丫呢?」
申不疑點點頭:「四丫找到了、昏了過去,中的毒跟當初王子衡手下用的毒是一樣的。應該是王子衡過來了、我車上的包里還有上次拿到的解藥,小七用了一顆、還剩下四顆,我怕再遇到王子衡那伙人、所以給帶了過來!」
「給四丫吃了嗎?」
「還沒有」
「嗯?你什麼意思?」
「等一切確定下來再說!」
申遠直直的盯著申不疑的眼睛、申不疑靜靜說道:「別這麼看我、咱們才是這裡的弱勢群體,現在咱們倆誰都信不過、所有事情都要留一手!明白?」
申遠嘆了口氣、沒再糾結這個問題:「眼前怎麼辦?老二叔可能就在眼前這片菜地里。」
申不疑看了看遠處地面上的那支煙鍋、低聲嗤笑道:「這是釣魚呢!哪有這麼顯眼的東西擺在那裡引人追蹤的?沒必要跟他們在這裡糾纏、這裡是在五仙教的山門下邊,五仙教總堂的人就在不遠處呢!用不了多一會兒就得有五仙教的人把鎮子都得圍上、現在他們才是最著急的,他們犯不上把一個山裡老頭子怎麼樣!也沒必要、我們回去,守著老二嬸和四丫跟胡小梅呆在一起!」
「可、、、」
「可什麼可?前面明顯就是陷阱、進去有什麼用?快走!」說完、申不疑拉著猶猶豫豫的申遠隱著身形遠離了那片詭異的菜地。
二人進入老二嬸院里的時候、天色已經烏漆墨黑了,屋裡沒有點燈、老二嬸家周圍又沒什麼太近的鄰居,整個院子在黑夜裡顯得有點滲人。離得房子近一點時、申遠只覺得大開的屋門裡面,陰暗處就像有一隻露出獠牙的豹子在殺氣騰騰的盯著外面!
申不疑在暗處輕聲說了一句:「小梅、看清了!是我們!」
申遠看到門口處一個身影一閃、跳了出來,是胡小梅!小臉煞白殺氣騰騰、手裡倒提著兩把暗黑色的細長匕首!看了看只有他們倆、眼睛就是一紅,寒聲問道:「我啞巴二叔呢?嗯?」
申遠嘆了口氣、說道:「沒見著人、、、煙袋桿掉在了一片很大的菜地旁邊、、、」
胡小梅眼睛一豎,厲聲道:「那怎麼沒去好好找找?、、、」
申不疑皺著眉搶先道:「菜地那裡沒有動靜!只有一個煙袋鍋子、肯定是個陷阱!老二叔也不可能讓他們放在那裡白白的等著咱們去救。你冷靜一下、想想如果是王子衡對咱們下手他的目的到底是誰?我覺得他還是奔著你來的,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焚骨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