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曾祖遺書
喇嘛們把罈子交給申遠之後並未查看裡面的東西,送申遠離開之後便開始在塔前做法事了。申遠獨自一個人回到僧舍后把罈子裡面的東西全部取了出來、、、一封厚厚的信,一隻木頭印章、一本古舊的書冊,沒了。
申遠顫抖著手捏著那封信,封皮上用墨筆留著一些繁體字:鑒玉師啟---七十一、、、是申遠的太爺爺!
仔細讀了兩遍,申遠只覺得整個人如在夢中一般。太爺爺當年似乎已經知道自己無法回來取走這對扳指了,而且對自己這一脈鑒玉師的傳承也有著極大的危機感。借著世外古寺的隱秘和三座鎮魔塔的威嚴、在這罈子里暗中留下了門中的不少隱秘和半部傳承秘冊。至此申遠才明白、為什麼從申遠的爺爺到他這裡反覆研究了無數次、換了無數的方法都看不明白的家傳冊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太爺爺早就將秘冊一分為二、不是簡單的拆解,而是逐句的打亂拆分。按照一定的規律、才能一點點的復原回去。信很長,似乎太爺爺知道到了申遠這一代、鑒玉師的傳承就已經出現了空白。事實也確實如此,爺爺一輩兄弟二人沒有一個覺醒鑒玉師的本能。太爺爺又早早的消失無蹤、兄弟兩個所知有限,申遠的大爺爺又過世較早。至此、殘缺的傳承勉勉強強的一直傳到了申遠的手中。至今日、方顯露一絲真面目。
信中敘述、鑒玉師的傳承極為悠久,可上搠至太古時代。醫、巫、卜三者合而為一的時代!當華夏先民開始使用玉石為祭品溝通上蒼、神明的時候,主持儀式的大巫、祭司。就已經算的上是鑒玉師的始祖了。之後、華夏大地上風雲激蕩,歷經無數隱秘的磨難,巫門鑒玉師一脈斷斷續續的一直在延續傳承。數次分崩離析、再重新立下道統。涅槃重生、、、鑒玉師傳承的顯宗一脈在諸道門、百家之中皆有傳承者,以一海納百川之勢、大象無形的隱布在朝野之中百家之內。精通禮器祭祀、祈福安邦,甚至有定國勢改命局的通天手段!然而顯宗一脈卻在漢末徹底消失不見。而申遠一系、是唐末時期勉強傳下的隱宗一脈。族中主脈天賦傳承、余脈拱衛,其千年間也是浮浮沉沉。但頑強的一直生存了下來。信中、太爺爺鄭重的傳下門規:一、不幹國勢。二、不擾天道。三、不傷天和。四、不主兵戈。五、不改命局。六、問心行善。
林林總總、申遠的太爺爺在二十多歲時留下的這封信,就像是在囑託後事一般。對打開罈子的後人諄諄教導,另外還交代了自己很多行走天下的見聞。各個隱秘傳承、門派的簡介。最後、交代後人,鑒玉師的拱衛旁支、如已煙消雲散,不可強行尋找。後人行走世間當持守本心、維繫傳承,不可深究天道、、、
思索良久、申遠放下信,貼身收好了半本秘冊。又拿起了那枚黑中泛紅的木印。印章是個長方體、頂部雕著一頭卧著的青牛。斑斑駁駁的皮殼及其厚重、幾乎看不出木質來。底部刻著的應該是道家的符令,玄奧繁雜、申遠並不認得。仔細辨認了半天、申遠覺得這應該就是一件道教的法器。很有可能是雷擊棗木雕刻的、最頂級的木質法器則很有可能是千年的雷擊棗木所刻!由道門宗師泰斗一般的存在灌輸符咒加持法力、是道門的傳承至寶,及其珍貴。太爺爺在信中囑咐後人要收藏好木印、並言明:木印共有三方、出自蜀中青城山道門一脈。三印除卻鎮妖驅邪可為法陣陣眼等妙用外,分別有安心定魂、驅邪護靈、雷光斬邪三種神通!此方木印為驅邪護靈法印、也稱青牛印。後人要妥善收藏、待機緣到時攜印尋蜀中青城山道統拜訪,可求取另外兩方靈印,也可將此印歸還。一切自看機緣、不可強求、、、
「白白還給人家?太爺爺好容易留下點好東西,鬼才會還!留著鎮宅辟邪也好。實在不行找龍虎山嶗山的道門傳承賣個好價錢也不錯。」申遠自言自語的嘟囔著,把印直接揣進了登山服的內兜里。
黃昏時分、後山的喇嘛們結束了繁複莊嚴地法事,回到了寺中。丹增大喇嘛邀申遠去僧舍一起用餐,申遠欣然前往。
還是坐在高蒲團上,只是面前多了一個高腳的小桌子。擺著幾樣食物。必不可少的酥油茶、糌粑糰子、炸制的幾樣麵食,申遠的桌子上還有一碗糖拌西紅柿!丹增大喇嘛笑吟吟的對申遠說:「寺里飲食粗陋、不要見怪。這紅果子還是阿旺特意送來給你的呢!」
「多謝大師款待了。」申遠嘴上客氣,心裡卻有點腹誹:都說喇嘛不忌葷腥、這招待客人也沒什麼烤全羊燒牛肉什麼的硬菜端上來、、、
「呵呵、申先生,我也隨著早年寺里對令祖的稱呼這麼叫你吧!」丹增大喇嘛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大師還是叫我一聲小申吧!先生兩個字萬萬叫不得。」申遠嚇了一跳,如此德高望重的大喇嘛稱他一聲先生,的確讓他有點面紅耳赤的感覺。
丹增大喇嘛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令祖與你的列代先祖行走天下、以玉入道,多行善舉。曾經與各山門傳承廣結善緣,為生民善信奔波、鎮妖驅邪不求回報。各門中素以先生敬稱。你既然承接了祖上的衣缽、我自當以敬稱相待啊!」
「大師言重了。」申遠突然覺得心裡有點沉甸甸的。看來太爺爺信中粗略帶過的一些往事在天下道門眼裡還是很有些分量的。而大喇嘛對太爺爺遺物裡面的內容似乎也是心知肚明的、、、尋自己到寺里,看來裡面還是有隱情!自己祖上應該是做了許多驚心動魄的大事,以至於各山門道統暗中對他這一脈及其尊重。可殊不知到了他這一代、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不說,祖上驚天動地的能耐也早就丟了個精光、、、
「這一次匆匆的尋申先生過來,一是兩枚玉器靈氣日重。常惹來一些靈物夜間在後山徘徊,寺里清凈地。多少有些煩惱、我又深知令祖留下的囑咐、、、便派人仔細查訪你去了。此外、、、便是四個月之前,有一人來拜訪我。言語中提到了這個罈子,雖未明言、但言下之意是想向寺里求取這個罈子、、、」
老喇嘛這一段話差點讓申遠咬到了舌頭!
「幾個意思?還有截胡的?」、、、申遠心裡翻騰起來、、、這個人是誰?想做什麼?他到底是沖著這兩枚扳指來的還是沖著太爺爺留下的傳承來的?申遠張大眼睛看著大喇嘛沒開口,大喇嘛這麼說肯定還有下文。
丹增大喇嘛喝了一口酥油茶,接著說道:「來人似乎沒有什麼惡意,我追問他的身份。他只說與令祖有淵源、想取令祖遺物一觀。如果可以相贈的話,他甚至可以為本寺想辦法迎迴流落在海外的幾尊藏傳密宗聖物、、、」
申遠腦海中立馬閃過藏傳佛教在海外的一些出名的聖物名字---大洋彼岸一家博物館收藏的天鐵法器、還有一枚九眼至純天珠,歐洲幾位收藏家手裡的密宗人皮經卷、八寶法螺、、、這些都是及其罕見的佛門至寶。其價值是無法用普通藝術品的價錢來衡量的!對方有這麼大的能量、卻為什麼沒有直接下手強行挖出罈子呢?
大喇嘛似乎看出了申遠心裡的一點疑問,微笑著說道:「寺里雖然對靈玉一道沒什麼太好的手段,但護住自家鎮魔佛塔的底氣還是有的。這裡是雪域高原、、、不是什麼人都敢來不告而取的。」
申遠瞭然、確實,敏珠林后寺歷代高僧大喇嘛都是降魔除妖的大能力者。又處在這全民皆為信眾的雪域高原自家道場之內,要是動起手段來、確實沒有什麼勢力敢輕易在此地放肆。
「多謝大師為小子護住先祖遺物、此情銘記五內了。」申遠這時是發自內心的感激、要不是這個小罈子裡面太爺爺留下的書信,他連自家的傳承都幾乎是一無所知。
「沒什麼,貴傳承的各代先祖與高原上的佛門淵源頗深。如此做是應該的。」丹增大喇嘛的語氣雲淡風輕,但申遠卻能感覺得到大喇嘛表達出的濃濃善意。
一餐晚飯、一席深談。申遠對自家祖上的事情還有鑒玉師一脈與天下各山門道統的往事都了解了很多。這種傳世古寺的底蘊的確非凡、記載流傳下來的隱秘見聞更是五花八門及其詳盡的。深夜、申遠告辭大喇嘛回居住的僧舍。一直隨侍大喇嘛身邊的小沙彌出來送客,申遠看見兩個精壯的喇嘛開心的往一側的僧舍裡面走去一面走一面用藏語說著什麼。申遠好奇的問小沙彌:「小師父、他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小沙彌隨口道:「他們說這下子不用再去後山守塔了,古靈精怪的東西整夜鬼哭狼嚎烏七八糟的實在鬧人、、、」
「、、、、額、、、、?」申遠突然有點發毛。難道這玉扳指真的招鬼招妖怪不成?
提心弔膽的回了自己居住的僧舍,申遠趕忙取出來兩枚玉扳指。時間一久兩枚扳指似乎熟悉了申遠一般,不再有強烈的波動。就像是兩個安安靜靜的孩童一樣,閃爍著瑩潤的幽光像是在靜靜地觀察著申遠。
碧玉扳指略顯的厚重一些,色澤暗綠近黑。裡面有棉絮狀的雜質、沒有綹裂但有一些細微的磕碰擦痕,沒有沁色。感受一下、申遠覺得這枚碧玉扳指似乎有一些跳脫的情緒、在好奇的打量他一般。有點意思、、、申遠又拿起了另一隻白玉扳指,扳指胎體略輕薄一些。底沿倒角處有一塊小磕碰,有一點點殘損。靜下心、申遠試圖用異感與它們溝通一下。
「嘔!、、、」幾乎一瞬間!申遠感覺自己腦子裡就像是被人用燒紅的爐鉤子捅了一下子似得、整個人彷彿都要痛的昏厥過去了。胃部腸子都在痙攣!一大口未消化的食物猛地噴了出去、、、
「怎麼回事?我去了、、、要人命啊!」申遠倒在了床上、滿臉酸臭的胃液,整個人還在抽搐、、、半晌,才勉強緩過勁來。不過就算這幅德行了、兩枚扳指還被他死死地捏在手裡沒有丟出去。申遠有氣無力的抬起手擦了擦臉,又看向另一隻手裡握著的兩枚扳指:「你們倆啥意思?知道我是申家人、報復是吧?咋地、跟我走還不如在個妖孽腐屍嘴裡舒坦不成?」
兩枚玉扳指突然間給申遠來了一下狠的,然後突然又收斂了溝通安靜了下了。只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與申遠的精神力共鳴。似乎有些畏畏縮縮的樣子。
「到底不是凡物、看來我這能力對它們還真不能隨便用了。」這其實是申遠頭一次集中所有的精神試圖與一件通靈古玉溝通。之前在古玩市場、博物館之類的地方。申遠也嘗試過用精神去感知古玉,但他只是想探究玉石的年代。他發現越年代久遠的古玉感知起來、就越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愉悅感覺,然後就會有一絲淡淡的喜怒哀樂從古玉中透發出來。他能夠感知、感知古玉淡淡的情緒變化,甚至是大概的製成年代。但、從未試著真正跟玉石溝通過。
這次玩大發了的申遠慢慢爬起身來,清理了一下嘔吐物。然後把兩個祖宗放回到罈子里,想了想又把青牛印放了進去。猶豫了一下、又把那片刻著符文的木板壓在了罈子口、、、然後將隨身帶著的家傳秘冊和罈子里得到的太爺爺留下的半本秘冊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罈子:「等著!看小爺學得家傳手段后再收拾你們這倆貨!」
點燈熬油翻譯拼湊奮戰了整整一夜的申遠頂著兩隻黑眼圈、整張臉上幾乎已經浮現出油盡燈枯般的氣色了。看了一眼已經大亮的窗外、再回頭看看桌子上兩冊古本和謄抄的筆記,申遠流露出一絲濃濃的得意神色。奮戰了整整一夜、終於大功告成了、、、、、、一頁!看著那一頁筆記、申遠轉而有一種要吐血的感覺!「別人坑爹、我被從未謀面的太爺爺坑!」
太爺爺留下的線索真的很坑,配合著四句及其拗口的口訣。找出每段話對應的首尾文字、再按照口訣順序文字的筆畫數確定頁數,在按照口訣文字的順序確定段落,再按口訣首尾字筆畫數的倍數和下冊每個字相除來得出文字的位置,然後還要用相反的方式計算印證一下是否是在上冊里故意顛倒放置的、、、噗、、、申遠回想了一下就又有要吐血的感覺了、、、實在是太坑了!
一頁的秘冊估計可能就是個大綱目錄一樣的東西,還通天手段呢、估計連門都入不了。申遠垂頭喪氣的將剛剛排列好的第一頁他認為是『標題、引子、目錄』之類的筆記拿起來仔細研究,心裡還一邊惡意揣摩:會不會第一句就是什麼: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之類的東西。
仔細看完數遍的申遠放下筆記、靜靜地在沉思。:嗯、到是沒有什麼『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不過目錄倒是名副其實的!幾乎全都是導引。名字倒是及其玄奧恐怖,方法全都在後面、、、申遠惡狠狠的看著蟄伏了一晚上沒有任何動靜的罈子。威脅道:「哼哼!怕了吧?辯玉篇、定玉篇、啟玉篇、祭玉篇、斷玉篇,安魂玉、定魂玉、斬魂玉、鎮靈玉,靈陣玉、絕陣玉、雷光玉、九幽玉、黃泉玉,死玉符、生玉符、七絕玉符、、、說吧!讓小爺如何煉製你們倆?」、、、「雖然小爺現在一樣都不會、、、但早晚你們倆得乖乖的讓小爺為所欲為!」
倆扳指:¥……&¥#¥@%&¥#……*(
雖然痛苦不已,但申遠還是覺得人生已經變得大有可為了。一心想著、回去埋頭苦練,爭取早日填了太爺爺給他挖下的大坑!不求能恢復傳承上古巫門大祭司讓王者俯首的無限榮光,至少得學會一些自保兼求財或者能增添個人魅力的手段吧!另外、、、當年太爺爺莫名其妙的失蹤,其中是不是有什麼隱情?爺爺未言明的遺憾、要不要自己去探究一番?自己又能獨自修習自家傳承到哪一步呢?會遇到莫名其妙的危險嗎?、、、
吃過早飯後,申遠去辭別丹增大喇嘛。丹增大喇嘛並未深做挽留、屏退眾人後與申遠密談了一番便喚人去找阿旺來。
等待阿旺的時候、申遠獨自一人先去了後山的山洞,恭恭敬敬的拜了三座鎮魔靈塔。裡面供奉的三位大德喇嘛是真正值得敬重的佛門高僧!然後又到了后寺的護法神殿、參拜、禮香,供奉了三盞酥油燈。看著點燃的酥油燈上隨著大殿里的微風輕輕搖擺的火苗、申遠雙手合十,心裡卻是在向從未謀面的太爺爺默禱:「太爺爺、不肖曾孫今日已然承下您老人家的衣缽。無論此生成就如何、必將遵守您老人家留下的訓誡。此外、曾孫心裡還有一個心愿、就是能夠找到您老人家當年的下落。最好能夠把您的遺骨迎回故里。落葉歸根。」
阿旺看到申遠的時候、申遠正獨自站在護法神殿的院子里仰頭看著潔白的經幡發獃。阿旺快步走過去、黢黑的臉龐上掛著憨厚的笑容:「扎西德勒!申遠哥!我來接你了」
「哦!阿旺、扎西德勒秀【也祝你吉祥如意】,又要麻煩你了。」看著這個憨厚裡帶著一絲狡黠的藏族小夥子,申遠心裡一下子鬆快了許多。
「這就走嗎?」阿旺行事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急火火的。
申遠笑著說道:「嗯!走吧!已經跟大喇嘛告別過了。」
阿旺接過了申遠的背囊、兩個人默默地走向寺前的山門。一路寂靜無語、只有淡淡的藏香味縈繞在空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