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姐妹

沈貴妃洋洋得意道：「皇上這次選秀不就是為了綿延後嗣嗎，臣妾記得皇後娘娘有一尊藏教喇嘛開過光的送子觀音，不如賞給沈貴人，也好讓她早日得個皇子，讓皇上與皇後娘娘早日得償所願。」

「也好，貴妃難得開口，又是替沈貴人討這份喜氣，本宮身為後宮之主又怎能吝嗇？」許依蘭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似是真的贊成沈貴妃的話，還滿臉天真的對另一位大宮女吩咐道：「冬晴，去取來，記得要用佛龕裝好了，親自給沈貴人送去，這可是本宮與貴妃的心意，萬不可有閃失。」

「奴才明白。」冬晴強忍下扯動的嘴角，快步退了出去。

蕭月璃亦是強忍笑意，默默垂首掩住上揚的唇角，才能不笑出聲。

沈貴妃這算是打了自己的臉，還連帶著讓沈玉潔也尷尬無比。

沈貴妃的臉色變了又變，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幾乎是咬著牙道：「沈貴人，還不謝恩。」

沈玉潔聽出沈貴妃語氣不對，但也是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叩首謝恩。

許依蘭很是大方的受了這禮，笑意闌珊的對眾人道：「本宮新得了幾匹料子，等下就讓人送到各個宮裡，你們都還年輕，正是好好打扮的時候，人精神了才能服侍好皇上，早日為皇家綿延後嗣。」

眾宮嬪紛紛附和：「謹遵皇后教誨。」

沈貴妃不耐的起身，極其敷衍的福了福身，慵懶道：「臣妾先告退了。」說完，也不等許依蘭發話，就頭也不回的離了青鸞殿。

妍妃隨後起身告辭，跟著沈貴妃的腳步快步離去。

許依蘭環視了一圈心不在焉的眾人，淡淡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都散了吧……」說著，視線落到了蕭月璃身上，柔聲道：「璃才人，你留下，陪本宮說說話。」

許依蘭的話音落下，蕭月璃只覺鋒芒在背，強自鎮定道：「臣妾遵旨。」

待嬪妃們陸陸續續都離了青鸞殿，許依蘭才重重的跌在鳳座上，秋落與冬晴連忙為她順氣倒茶，好不容易才將她的精神拉了回來。

許依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在秋落冬晴兩個大宮女的攙扶下，向不遠處的妹妹弱弱伸手：「阿璃，來，咱們進去說話。」

蕭月璃咽下喉間湧上的酸澀，故作平靜的握上許姐姐的手，隨她一起進了寢殿。

鳳儀宮寢殿的華麗寬敞絲毫不輸帝王的養心殿，視線所及皆是與皇城一般奪目的金黃亮彩，窗戶上的支杆還是流彩的暗光瓦片所制，更不必提懸在樑上那副白玉珍珠簾，和遮在鳳殿前的琉璃瑪瑙牡丹屏風，每一件挑出來都是價值連城的極品，足可見帝王是把許依蘭愛到了骨子裡。

而這滿殿最吸睛的，便是那對守在鳳榻前栩栩如生的赤金鳳凰，彷彿護衛般一左一右的守護著中宮的榮華。

許依蘭拉著蕭月璃坐到宣軟華貴的鳳榻之上，冬晴忙拿了兩個織花軟枕墊在許依蘭身後，任她虛弱的身軀能靠著床頭。

許依蘭緊緊握著蕭月璃的柔夷，還未正式開口，滾燙的熱淚便掉了一顆又一顆，便是張了嘴，也儘是哽咽：「阿璃，這幾日在宮裡還習慣嗎？吃的好不好？床鋪舒不舒服？衣裳首飾還缺不缺？還有宮人們，侍奉的周不周到……」

「阿姊，我一切都好，什麼都不缺，也什麼都不需要。」蕭月璃閃爍著眸子，定睛看著她。

許依蘭苦澀一笑，愈發握緊了她的手，落淚道：「你素來如此，便是缺了少了也從不張口，我總想著多給你添置些，免得你受欺負。」

「有阿姊在，還有誰敢欺負我？」蕭月璃微笑著寬她的心，又看向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笑意更甚：「如今你有身子，要好生將養才是，怎好這樣勞心勞力，若虧了腹中的小外甥，看我不打你。」

「噗呵呵……」許依蘭破涕為笑，感慨道：「這才是我的阿璃，會說會笑，天不怕地不怕，這一次，阿姊絕對不會再扔下你了！」

蕭月璃無力的靠在許姐姐瘦弱的肩膀上，無聲的滑下一行清淚，她在這世上只有兩個溫暖的依靠，一個是文大哥，一個是許姐姐。

可如今，文家緣分已斷，許姐姐又時日無多，剩她一人在這深宮，她還有何可盼？

蕭月璃只得緊緊依賴住許姐姐，哪怕再多留一瞬，她也能逃避一瞬。

「入了宮，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我已然知足了。」

蕭月璃騙了許姐姐，也是在騙自己，比起當年戰亂之下的艱難生存，這一幕她的確很知足。

如果沒有那個人的脅迫，她會更知足。

許姐姐愛憐的撫著她鬢角的碎發，抽噎道：「阿璃，皇上他……這些年也是很惦記你的，他派人去尋了你五六回，恨不得將村子方圓百里翻個底朝天，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也不指望別的，只是想你和他好好說說話……」

「不急，」蕭月璃耍賴般粘在許姐姐身上，孩子氣的蹭了蹭：「我先陪阿姊。」

許依蘭蒼白著面色，寵溺的撫著蕭月璃的鬢髮，笑道：「你呀，還是一點都沒變。」

蕭月璃調皮一笑，賴在許姐姐懷裡愈發理直氣壯：「阿璃縱使變了，也永遠都是姊姊的阿璃。」

許依蘭的鳳眸溢滿悲傷，擁著妹妹的手卻絲毫不曾放鬆，她知道她的阿璃已經變了，但這份變化卻不是對著她，她的阿璃在她面前不會變，永永遠遠都不會變……

侍奉了許姐姐服下安胎的湯藥，蕭月璃自知不便在鳳儀宮多留，便戀戀不捨的離了許姐姐，只是出鳳儀宮前，秋落還巴巴的送了一個上鎖的紫檀雕花鳳紋錦盒出來，交到了隨侍的江瓊雁手中。

「這是皇後娘娘早早為小主預備下的，請小主務必好生保管，莫要辜負了皇後娘娘的心意。」

蕭月璃聽了秋落的話，心口如被大石堵住，沉重的難以呼吸。

如常目送秋落回了鳳儀宮，蕭月璃本想攜著江瓊雁回長春宮，卻不料在長街的拐角處，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