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尕叔的回憶

()尕娃躺在村后那片草地上，嘴裡叼著根青草，把胳膊枕在頭下望著天邊的白雲，靜靜地出神。自從和王二狗偷了家裡的雞蛋去鎮上那家唯一的網，和那個胖胖的老闆娘換了兩個小時的上機時間后，尕娃就入魔了，被遊戲里那無數的士兵小人和一輛輛的坦克車深深地吸引。雖然那天被尕叔從網揪著耳朵拉了出來，在門口，又被狠狠地一腳踢在屁股蛋子上，一個趔趄向前沖了幾步一頭撞在電線杆上。但是尕娃卻覺得一點也不疼。轉過頭倔強的盯著尕叔被氣得哆嗦的黑臉，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尕叔是尕娃的養父，但對尕娃比親兒子還好，從來沒有動過尕娃一指頭，今天還是頭一次踹了尕娃一腳。尕娃像頭倔驢一樣把頭仰的高高的，心裡想著：打，有本事你今天把老子打死，反正你也不是老子的親爹。尕叔望著怒視自己的小倔驢，這個自己省吃儉用一手拉扯大的尕娃，雙眼有點發酸……十一年前一個漂亮的女人被人販子買到山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趁那個瞎了一隻眼的男人去宋瘸子的藥鋪買葯的時候，跑了出來，遇上了當時還是護林員的尕叔，尕叔看著眼前被黑泥「偽裝」的女人，從懷裡掏出半個硬麵餅子遞在女人手裡，女人一把搶過便狼吞虎咽起來。就這樣，尕叔把女人領到了他的護林站。說是護林站，其實就是建立在半山腰的兩間青磚房，聽說是當年鬼子造的一處哨所。因為修的還挺結實，林場的領導就找人改建翻修一下，讓站里的護林員有個住處。屋子不大，不過就尕叔一個人住也算不錯了，牆體厚實，爐子被尕叔收拾的很利索，火苗躥的老高，屋裡暖和的很。女人緊跟在尕叔的身後進了屋，尕叔把她拉在火爐邊上的小凳坐了下來，女人一直不停地發抖，把尕叔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又往緊拉了拉，一聲不吭的盯著火爐里那躥的老高的火苗子發起呆來……尕叔走到門口，把身上的雪拍了幾下，又用力跺了跺腳上的泥巴，轉身在一個破書柜上取下一隻大瓷杯子，又從地上拿起個紅色的舊暖瓶小心的往裡倒了一點開水涮了涮，倒在一個小花盆裡。又在書櫃里扒了幾下，取出個小塑料袋子，從裡面取出一塊薑糖放到瓷杯里，想了想又多放了一塊進去。倒滿水後放在了女人面前，隨後尕叔也坐在了火爐的對面端詳起女人來。女人這時似乎恢復了些許氣力，白皙的臉蛋被火爐的熱氣照的紅彤彤的，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只是多了些憂鬱。尕叔把大瓷杯往女人跟前推了推，說道：「喝點薑糖水，感冒就不好整了，這山裡葯不好弄。」女人像是被驚嚇到了，猛地回過神來，眼睛定定的看著尕叔的黑臉。尕叔沖杯子抬了抬下巴，示意擺在女人面前的瓷杯，女人低頭看了一眼才明白尕叔是讓她喝水，誤會消除，突然害羞起來，不好意思的在小板凳上扭了幾下屁股，臉更紅了。女人杯子捂在手裡，頭低低喝了一大口。尕叔笑著說：「姑娘慢點喝，燙。」女人聞言一愣，緊接著哇的一聲吐了出來，豐滿的小嘴被燙的鮮紅，尕叔看的心裡猛跳了幾下。忙從腰上解下煙槍袋就這火爐點上抽了幾口。在一陣煙霧裊裊中，尕叔知道了面前的女人叫張桂花，四川郫縣人，才20多歲，家裡條件不錯，上完高中后自己在縣城開了家服裝店，本來過著平靜安逸的生活，只是1年前認識一個又高又帥的大學生，張桂華的命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父母不同意那個比她還小了三歲的大學生，畢竟老一輩人看女婿看的主要是人品，張桂花他爹在郫縣做了一輩子豆瓣醬，也算是遠近聞名的手藝人，接觸的生意人形形色色，閱人無數。當時就覺得那小夥子雖然是個大學生，可一張口一個「他媽的！」實在是有辱斯文。一番談話之下，越是覺得小夥子人不地道。於是立馬當著小夥子的面讓張桂花分手，但初嘗情果的桂花哪裡能逃過小夥子說過的甜言美語，被愛情撞暈了頭的張桂花毅然和家裡鬧翻，甩開死死拉著她手的母親，和小夥子揚長而去……好景不長，在小伙花光她所有的積蓄后，又開始攢動張桂花把服裝店也盤了出去，雖然她也開始有點覺得不對經了，但還是抵擋不住小伙的海誓山盟，在一天早晨拿到幾萬塊的轉讓費后，小伙拿出準備好的鑽戒向她求婚，還要帶著她去時下最流行的旅遊結婚，張桂花幸福的撲到在小伙的懷裡差點暈倒。兩人坐上長途車一路往北，從未外出的張桂花看著車窗外滿眼的好奇與新鮮，旁邊還有摟著自己纖細腰肢的男友，一種強大的幸福讓她早就把養育自己的父母遠遠的拋在了腦後。帶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看累了的桂花爬附在小伙懷裡甜甜地酣然入睡，豐滿誘人的嘴角還掛著甜甜地微笑。夜幕漸漸降臨，長途車上大多數乘客都進入了夢香，突然一陣微弱的「滴……滴滴……滴」聲音傳來，小伙睜開彌蒙的眼睛，把右手從身旁張桂花的內褲里抽了出來，摸索著在上衣口袋裡掏出一隻最新款的漢顯傳呼機，上面寫著「在焦家灣下車，黑子去接你。」傳呼機上綠色的燈光在黑暗的車廂里顯得格外刺眼。小夥子看罷，嘴角掛上一抹邪惡的壞笑。懷裡的桂花不知是夢到了什麼，柳葉細眉微微的皺了一皺。小夥子收起傳呼機，望著懷中的美人，嘴角一撇，右手又熟練的鑽到桂花那包裹著豐滿臀部的小花內褲中一陣揉捏……凌晨5點，天色最黑的時分，焦家灣葉村的路口上，一輛長途車緩緩地起步，車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摟著一個少女說著話，也不知道小夥子說了什麼，惹得少女一陣銀鈴似的嬌笑。不一會兒，鄉村的小路上響起摩托車的聲音。小夥子低頭溫柔的親了下少女的額頭，說道：「我表哥來了，一會你坐他的車先走，我先回家安排一下就去表哥家接你。」張桂花聞言心裡一緊，捏著小夥子的手忙說：「你沒有和家裡打電話嗎?我不去，我怕。」小伙摟著她的腰，輕輕在她豐滿的翹臀上拍了兩下，"傻丫頭，怕啥，黑子他是我表哥，就在我家後面不遠的地方，幾步路就到，天一亮我就去接你回家，他家裡有我嫂子陪著你，怕啥嘛。」張桂花一向很聽小伙的話，只是這次總覺得內心不安，撒了幾下嬌，小夥子還是要堅持讓她先走，張桂花正要再說，黑子的摩托車已經來到他們跟前，張桂花偷眼瞧去，見一個農民打扮的大漢，騎著一輛笨重的摩托，這時正邊脫去手套邊上下打量著她，看對方那個魁梧的樣子桂花心裡更緊張了，把小伙的手捏的有些發麻，小伙輕輕掙開她的手邊掏煙邊往黑子走去：「黑子哥，來了？」黑子沒說話，接過小伙遞過的煙叼在嘴上，小伙麻利的湊上桂花給他新買的打火機。黑子點上煙美美的吸了一口，用沙啞的聲音道：「打火機不錯。」小伙聞言忙懂事的把打火機塞到黑子上衣口袋，嘿嘿一笑：「小玩意，哥你喜歡就拿去。」桂花就在小伙身後沒多遠，自然聽到，心裡突突跳了幾下，咬著嘴唇沒出聲。「上來！路遠！天亮得到！」黑子冷冷地對著桂花低聲道。桂花心裡害怕極了，只是她太愛小伙了，知道小伙一定是有自己理由，也許真的要先回家給父母說一下，反正再一會兒天就亮了。一定要給他的父母留個好印象，將來再給他生幾個娃兒，想到著俏臉飄上兩朵紅雲，還好天黑他們沒看見，羞死人了。黑子不耐煩的催到：「快點！」桂花一咬牙，翻身騎到摩托車的後座，回過頭來拉住小伙低低的說：「你快點來接我。」借著摩托車尾燈發出的紅光，小伙望著桂花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只說道：「恩……」黑子猛蹬了幾下，摩托車發出一陣咆哮，桂花戀戀不捨的慢慢鬆開緊拉小伙的手，一直扭頭看著小伙。直到開出老遠了，連個影子也看不到的時候才把頭不甘的轉了過去，心裡期盼著天快點亮。桂花不知道，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見小伙了。－－－－－－－－－－－－－－－－－－－－－－－－－－－－－－－－－－－－－－－－－－－－－－－－－－尕叔忙活一陣，給桂花煮了碗麵條，撒了些前天王書記來的時候吃剩的速食麵調料，期間桂花一直坐在小板凳上望著忙碌的尕叔，她的回憶又飄向了那個可怕的夜晚。「放我出去，求求你了，黑子哥.」被關了兩天的桂花害怕到了極點，用發著抖的手不斷地敲打著反鎖的木門，她想家，想撲到媽媽懷裡大哭一場，想跪在爸爸面前說句對不起，求爸爸原諒。她還想偷偷用哥哥的魚肉乾去喂那隻小花貓。可是一切都遲了，再也沒有力氣拍門的桂花把弱小的身子緊緊地團在小黑屋的角落裡，不停地發著抖，不停地留著眼淚。好冷啊，好黑啊，我就這麼死了嗎？在漫長的黑暗中桂花真的覺得自己死掉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一道強光射在桂花蒼白的臉上，桂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使光了全身的勁，才把眼睛睜開一條小逢，強光手電筒使桂花感到眼睛好痛，接著就感覺一雙有力的手把她像拖死狗一樣拖出去扔在一輛農用三輪車上，車上傳來一陣濃烈的騷臭味，嗆得桂花連連咳嗽起來，不過總算又清醒了幾分。也許是黑子認為餓了兩天的桂花已經沒什麼力氣，就再沒有用繩子困住她得手腳，只是被當做死狗一樣隨意丟在用來拉牲口的三輪車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