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水墨畫
呼國威眼望著燈下那空白的牆壁有些發愣，但很快就恢復正常，對於自己的記憶雖然很自信，但人畢竟是人，總會有出錯的時候，自己這才在博物館里走過一遍，會記錯也不是不可能，微微搖頭見楊天民已經消失在樓道口，幾步往下跟上去。
小會兒后倆人來到二樓樓道口，這一回呼國威特地注意那燈下的水墨畫，有，的確有，而且和自己記憶力應該有的內容差不多，腦子裡瞬間有種想回到三樓再去看看的想法，但最終還是沒這麼做，自己現在應該要做的只是熟悉這裡的一切。
「呼國威，還有什麼問題嗎？」
見呼國威遲遲沒有回到一樓，揚長民出聲問起，前者卻只是搖搖頭，表示沒什麼問題。
「沒問題的話跟我回監控室，還有些事向你交代一下。」
「是，隊長。」
似乎很滿意呼國威的乾脆利落，揚長民的臉上還透出那麼一絲笑意，提著警棍轉身繼續往下走。
重新回到監控室的呼國威發現整個博物館的值班人員其實並不多，加上監控室的留守人員就三個，心裡在琢磨著這門九里博物館難道真就像揚長民說的那樣沒什麼真正值錢的東西的，用不著多麼厚重的看守？可那些古玩字畫刀槍棍棒又的確真實存在，整整四層的東西，這還不包括第六層上會有什麼。
「或者那從德國回來的防盜系統真的牢不可破？」
滿是好奇的呼國威只能在腦子裡留下這樣一句話，但畢竟自己只是一個保安，更何況這還只是上班的第一天，或許時間久些就什麼都明白了。
「呼國威，我來介紹一下，這是劉小寶，咱們這裡最年輕的小夥子，小寶這是新到的呼國威，認識一下，以後大家都有個照應。」
「你好……」
劉小寶身上倒是乾淨，只是那中分頭已經蓋住耳朵，手裡還捧著一桶速食麵，聽到是揚長民這才懶懶的轉過頭來應了一聲，之後就繼續轉過頭去汲拉著速食麵，目光卻一直沒有從監視畫面上裡面。
「小寶就是這樣，但其實是人才，習慣就好，人不錯，國威你以後接觸久了就知道了，咱們這裡的保安隊伍總共有十個人，三人一組倒班，我負責緊急輪換，等見到其他人再給你慢慢介紹，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六樓哪怕是門開著也不能上去，用咱們部隊里的話講那是軍事禁區，絕不能踏入。」
揚長民這話說得異常嚴肅，聽得出這裡面的重要性，呼國威也在其話語間不停的點頭的，軍人思維就是服從上級命令，揚長民既然如此說那當然得遵守，第一次上崗看到頗多，聽到頗多，也算是對這門九里博物館有了初步了解。
「好了國威，估計你還不太適應，先回宿舍休息，兩個小時后我會來叫你巡第二次夜，還有別的什麼問題嗎？」
這已經是揚長民第三次向呼國威提到還有什麼問題，腦子裡半秒鐘的決定后還是打算將心中想法收起來，呼國威雖然在部隊待了多年，但並不代表和社會完全脫節，軍人的正直和毫無智慧的多言是兩碼事，只是呼國威不太理解這博物館的夜班居然還能睡覺。
「隊長，我能回宿舍？不是應該通宵值班嗎？」
「呵呵，就知道你小子你會問這個，沒那個必要，該睡覺就睡覺，咱又不是鐵打的，去吧，兩個小時之後我叫你。」
「是，隊長！」
監控畫面前的小寶在這一聲后往後瞥了呼國威一眼，眼神中帶著些許的不屑，轉過頭繼續汲拉自己的速食麵，呼國威眼角注意到他這一動作，卻也沒去多想，自己到來僅僅是為了工作，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保安宿舍就在一樓，有兩間，聽揚長民介紹其中一間空著，因為其他的保安都是本地人，就連他自己也在本地有了自己的家，所以這宿舍只有劉小寶佔有一間，呼國威來了也就在另一間住下。
白天的時候呼國威已經將整個屋子整理過，一架上下床和一張桌上是屋子裡唯一的傢具，即便如此，能有單間住下呼國威也非常滿意，關上門的那一刻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將帽子端放在桌上，衣服都沒脫就這樣躺下。
「班長，前面就在前面…」
「噠噠噠……」
「站住……」
「呂方，草桿太高，別沖太快……小心……」
茫茫草桿地，呼國威帶著和戰友們正不停的往前追，前方數米外幾個腦袋若影若現，身邊一個戰友跨過自己沖向前方，呼國威緊急警告，追這伙暴徒已經有好幾天，眼看就要追上，這群暴徒卻鑽進了一人多高的草桿地中，機會難得當然不會放過，然而這樣對戰友們來說危險係數大大提高，呼國威不得不出聲提醒。
「啊……」
緊急提醒剛剛出去沒多久，前方戰友呂方突然慘叫一聲，仰面倒在地上，一個腦袋稀里嘩啦迅速逃離原地，呼國威心中一緊，知道肯定出事了，飛奔向前，眼前那一幕讓呼國威瞬間就淚奔，一把長矛從其右眼貫入，鮮血從指間往外飈出，雖然在祖國南疆大地這樣的情況偶有發生，但真正面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感受到悲壯。
「呂方，呂方，你不要動，你不要動……大偉和老瓜留下送呂方回去，其他的人給我追，死活不論，老子要一刀刀剮了他們。」
「砰……」
草桿地里又是一聲巨響，呼國威耳朵一『嗡』瞬間趴在呂方身上，慘叫聲又隨之傳來，不遠處又有兩個戰友倒下，呼國威的腦子裡徹底懵了。
「我Ｘ你大爺……噠噠噠……」
呼國威幾乎帶著哭沖了出去，沖著前面晃動的腦袋就直接開槍，隨之有暴徒應聲倒下，但還有在迅速的往前逃，此刻呼國威已經徹底紅了眼，什麼軍紀都拋在腦後，這是一群暴徒，一群危害國家安全的暴徒，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班長…」
「噠噠噠……噠噠噠……」
槍聲和穿梭草桿林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呼國威不停的往前沖。
「啊……」
周圍一片黑暗，呼國威從單人床上猛的坐起來，渾身都沁出汗珠，真實而又殘酷的猛在這麼一段時間裡一直都纏繞著自己，都已經幾個月過去了，自己還是無法釋懷。
已經無法入睡，呼國威索性側身坐在床上，兩眼有些空洞的面對著黑暗，腦子裡卻回到幾個月前那飄揚的國旗下，自己也像現在這樣獃獃的站著，連長站到了自己身後。
「國威，是不是覺得被處分很委屈？」
「沒有連長，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活著回來，呂方卻永遠的留在了這裡，他是我的好戰友好兄弟，他才……他才二十歲。」
「哎……國威，他又何曾不是我的好戰友，我和你一樣心情很沉重，哎…」
連長抬頭望了望國旗，又輕輕嘆了一聲。
「國威……這世界哪有什麼歲月安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呂方這樣的軍人在負重前行，當然這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我心裡也很痛，他只有二十歲……不過軍紀就是軍紀，你沒有服從上級命令，開槍打死了那幾個暴徒，打亂了剿滅他們整個網路的計劃，就該受到處分。」
「我知道連長，我沒有覺得委屈…」
「那就好，國威，你能想得通就好！」
連長微微的搖頭準備離開，或許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這個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兵。
「連長……」
連長想走，卻被叫住，又轉過身來看著呼國威。
「還有事？」
「連長，我想退伍了……」
「你……」
呼國威的臉上寫滿嚴肅和認真，連長剛起來的語調又鬆了下去。
「噠噠噠……呼國威，兩個小時到了，咱們該巡第二次夜了。」
坐在床頭陷入回憶的呼國威被一陣敲門聲拉回來，門外揚長民只喊了一聲，呼國威回應，站起身來也沒開燈，順手摸向枕邊擱置的電棍，直接開門站了出去。
「這麼快？睡覺沒脫衣服吧？」
揚長民站在門口，走廊燈將其身影拉得很長，沒什麼表情，但話語里卻對呼國威多了些認同。
「恩，隊長，以前拉練的時候習慣了，就沒脫過衣服，現在雖然當了保安，但兩個小時后巡邏第二遍也是任務。」
說著這話，呼國威看向自己手腕上的表，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呼國威，不用看時間，已經快三個小時了，你忘了我曾經告訴過你不能定點定時間嗎？」
「哦，是，那我們…」
重新走上二樓拐角，呼國威心裡多了一份注意，那就是每一層拐角處燈下的水墨畫，無論是否有問題都對自己了解這門九里博物館有好處，至少能從那每一幅畫的細節里分辨出自己到底身處於幾層。
兩個人緩緩的走在二樓，揚長民還時不時的將手中強光手電筒照進兩面的玻璃櫃里，不乏有些奇異的展品透著猙獰，但對呼國威來說此刻更想去向三樓拐角。
到了，呼國威再次睜大眼睛，燈在，那燈下的水墨畫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