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盛極則衰
下午回到家裡,徐述便聽管家說了今天事。那管家只認出了秋風,並未認出楚楚,只說是宮裡的秋公公帶著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男子來找夫人,夫人對那男子極為恭敬,而後夫人扮了男裝隨那男子一起出去了,直到下午方回來,言語里有些隱隱的擔憂。徐述一聽便猜出是楚楚來了,便吩咐管家不用管了。
徐述遣了管家后,一路來到他與冰兒住的春暈院,一進屋,見冰兒不在,便問了一個小丫環,小丫環答,冰兒在後院練功了。
徐述又勿勿趕了過去。
冰兒是暗衛出身,雖然這些年一直做著丞相夫人,可功夫卻是一刻也不敢忘記,除了懷孕與坐月子的時候。其他時間仍是每日練習,故如今身上的功夫比當年更勝。
徐述走到後院后,步子故意重了些,讓冰兒知道是自己來了,否則依著冰兒的身手與警覺,恐怕聽見點細微的動靜。馬上就甩了劍過來。
冰兒聽見徐述的腳步聲,便收了勢,將劍往劍鞙里一插,對著徐述道:「夫君,你回來了?」說著,她走了過來,對著徐述淺淺一笑。
徐述見冰兒露了笑容,壓在心裡幾日的石頭也落了下來,道:「看來還是你家娘娘說話管用,今日一來,瞧,你的心情也跟著變好了。」
冰兒見徐述一回來連官服還未換。便回道:「你急巴巴地過來,就為了來打趣我?」
徐述趕緊作揖,「徐某可不敢打趣夫人。」
冰兒一笑,拉著徐述便回了房間,侍候徐述脫下官服,又換了便衣。二人一邊配合著,一邊說著話。
「這幾日面壁思過,我也想開了,主人和娘娘都是重情之人,他們教養的孩子定也錯不了。只是……」冰兒見屋裡沒人,又接著說道:「只是皇上的性子我實在有些看不透,總怕他會委屈了我們的念兒。」
徐述想了想,道:「皇上從七歲起便學習帝王之術,善於隱藏自己的心思也是在所難免。不過,我瞧著,皇上到底還是太上皇與楚楚教養的孩子,品性還是可靠的,且有那般恩愛的父母做榜樣,他自己又與念兒青梅竹馬,是定不會委屈念兒的。」
「夫君說的是。」冰兒自徐述背後轉到他面前,為徐述系著腰間的絲絛。
「不過,桓兒你可好好管教一下了,今天泰來兄對我說,昨日他家的次子又被桓兒打了,這一次竟打得左臂輕微骨折了。桓兒自小與你學習武功,力氣自然比其他孩子大些,不過也忒是沒輕沒重了些。」
冰兒一聽,臉便沉了下來,「昨天桓兒回來並未與我說,想來是怕我打他。一會兒等他回來,看我不讓他脫層皮的。」
冰兒說得冷清,徐述聽著,背後突然一股寒意襲來,道:「你罰得也別太狠了,畢竟孩子還小。」
系好絲絛,冰兒看了徐述一眼。道:「我知道分寸,你就不要管了。」
冰兒不讓徐述管,徐述便真的不管了,因為他這個父親在兒子面前沒有絲毫的地位。當年,冰兒為了生這個兒子可謂是九死一生,所以難免對他偏疼了些;徐述的父母對於徐桓這個徐家唯一的孫子也是無比疼愛,要星星不給月亮。而那時徐述忙得天天在外面轉,回來時兒子已然睡了,出去時兒子還在睡覺,一年裡兩父子見面的時間不說屈指可數,也是寥寥無幾。就這樣,一轉眼五年過去了,等徐述有時間與兒子在一起聯繫一下感情時,徐桓儼然已成了個渾不吝。
隨著徐桓的長大,冰兒也意識到兒子實在太調皮了,如若再不管教,將來恐成為一紈絝,遂下定決定。嚴加管教起來。為此,徐述與自家父母約定,以後他或是冰兒管教徐桓,二老不許攔著。
徐家父母表面應著,可一旦徐述管教的時候,哪怕只是呵斥,他們也是寶貝心肝地護著孫子,甚至有一次見徐述要動手便要死要活,徐桓因為有祖父母護著,對徐述也是有恃無恐。徐述真真是無奈得很,於是,冰兒便扮演起了嚴母。
冰兒平時雖不溫和,可看著也不讓人害怕,可當她一狠戾起來,周身便一股寒意,莫說徐桓及徐家父母,連徐述這個上過戰場見過不少殺人場面的人也是微微有些發怵。於是,兩人便分工合作。分別扮演起了嚴母慈父。
徐述與冰兒剛商議完,便聽得院子里一個小兒的聲音傳來,「祖父,祖母,娘,我回來了。」小兒後面,照例一男一女的聲音傳來:「小公子,您慢點。」這是侍候徐桓的伴讀和丫環的聲音。然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乖孫,慢點。」這是住在春暉院隔壁榮安堂的徐家父母的聲音。
冰兒聽到聲音,便走了出去,一旁的小丫環趕緊撳了帘子。而後隨著冰兒一起去了春暉院外。
徐桓剛要跑到徐父徐母那裡,如每日那般背上一段新學的內容,然後看著祖父祖母樂呵呵的拿出碎銀子或其他一些好東西放在自己手上,便聽得自家母上大人一聲呵斥:「站住!」
徐桓聽得母上大人聲音嚴厲,暗道不好,便停下步子瞧了瞧自己身後的小丫環和伴讀,見他們也是一臉懵懂,知道他們並未將自己打人的事告訴母親,心裡便輕鬆了些,便一步步挪到離冰兒約十步遠的地方,先行了個禮,然後才道:「母親,不知因何事生氣?」
徐母剛要走過去,見冰兒臉陰沉得厲害,腿便不由得打著顫,一轉眼,又見自己的乖孫一副可憐樣,便推了推自己的老頭子。示意他過去與冰兒說說。徐父想出去,可腳卻不由自主地向院里退著,手裡還推著徐母。
後面走出來的徐述見狀,拉著自己的父母便進了屋。徐母被徐述拉著,一邊看著自己的乖孫,一邊對徐述嘮叨道:「看你把你媳婦寵得。一點兒規矩也沒有了。」
「好了,娘,快進去吧!」徐述緊拉著徐母。
冰兒輕聲道:「跪下!」
這一聲雖輕,可聽到徐桓與他後面的丫環與伴讀耳里便如打雷雨一般震撼,三人慌忙跪下。
「你可知錯?」冰兒問道。
徐桓眼珠一轉,「孩兒不知。請母親示下!」
冰兒輕哼一聲,道:「你昨天可是打了泰二公子?」
徐桓回頭一瞪自己的丫環與伴讀,然後又迴轉過來,對著冰兒道:「是!」
冰兒又問:「你為何打人家?」
徐桓乾脆道:「桓兒只是想逗他一逗。」
冰兒道:「逗一逗就把人家的胳膊逗折了?你可真是能耐!」
徐桓頭一扭,「誰知道他那般嬌氣!」
「去,去後院扎馬步一個時辰!」冰兒去徐桓道,「扎完了再吃飯。還有你們兩個……」冰兒一指徐桓後面的丫環和伴讀,「你們兩個包庇你們的主子,便一起受罰。」
丫環與伴讀臉一垮,俯下身,「謝夫人恩!」
三人在後院紮起馬步,冰兒讓人搬了座,並在座旁放一小桌,小桌上置了茶與點心水果,自己坐邊喝著茶水邊看著,徐桓動作稍有不對,便上去糾正。
一個時辰后,徐家父母照例又是心肝肉的心疼一番,徐母一邊心疼地看著小丫環給徐桓揉著腿,一邊說著冰兒的不是,徐述在一旁聽了,看了一眼旁邊的冰兒,見她臉上雖是極力掩飾著,可眼底到底還有一抹不悅。便道:「娘,冰兒是受兒子的意教訓桓兒的,您若是怪,就怪我吧。再說,如今桓兒還小就這般胡鬧,長大了還了得。」
「他父親是丞相,是一品大員,他姐姐是皇后,他怎麼就不能胡鬧了?」
「娘,正因為他父親是丞相,他姐姐是皇后,他就更不能胡鬧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要我們桓兒像過街老鼠似的,縮著脖子過日子?」
徐述無語,「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
回到房間,徐述從背後抱著冰兒,丫環見狀,紛紛退了出去,答述見無人了,道:「你受委屈了!」
冰兒垂下眼眸,「你知道便好。你放心,我會好好管教桓兒的。」
「嗯,辛苦你了。我也不指望著桓兒能青出於藍,只希望他這一輩子能平平安安地就行了。」
「盛極則衰,我懂得。」
「爹娘那裡,我也會好好說的,不讓他們太為難於你。」徐述道,雖然他對這對便宜爹娘也是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