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成親
窗外時常探出一個個小腦袋，雖然夏懷薇背對著窗口，但是透過銅鏡，她能看到窗外的場景。
「幾個臭小子在這幹嘛呢！」一聲爆喝傳來，那群偷看的小不點一個個嚇得不敢動彈，很快一名數十歲的婦女凶神惡煞的走來，一人拍了一下頭，道：「一群毛都沒開始長的小色鬼，這麼大點就學壞了。」
「我……我們不是小色鬼。」其中一名膽子大一點的小孩漲紅了臉反駁道。
「我們是來看新娘子的。」見有人開了頭，便又有一個小孩出聲反駁了。
「新娘子，新娘子，以後長大了不能看嗎？非要跟個賊似的在這偷偷摸摸的看著。」婦人仍舊一副不爽的樣子，教訓著這群小孩。
「我……我也要娶這麼漂亮的姐姐。」其中一個紅腮的小孩說道。
「瞅瞅你這德性，還娶漂亮姐姐呢？還不給我滾回家去！」婦人說著，便抄起一根柴火棍，裝作一副要打人的樣子，那群小鬼一看，立刻一鬨而散，那婦人看了眼房間里的俏佳人，略帶歉意的沖著鏡子中的夏懷薇笑了笑，夏懷薇也微笑著點了點頭，一切顯得如此祥和。
「懷薇啊！嫁人之後可就是大姑娘了，將來會由那個男人代替爺爺照顧你，以後可就沒爺爺什麼事了！」夏健碩坐在一旁，看著在給自己梳妝打扮的孫女，語重心長的說道。
「爺爺，你說什麼呢？就算孫女嫁出去了，也還是要爺爺照顧才行，懷薇不想和爺爺分開，誰也代替不了爺爺。」夏懷薇在頭上插進最後一根簪子，便站起來走向夏健碩，撒嬌起來。
「懷薇，你和爺爺說實話，你會怪爺爺不詢問你自己的意見就幫你定下這麼親事嗎？」夏健碩撫摸著趴在自己腿上的孫女的頭髮，擔憂道。
夏懷薇搖了搖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不在，爺爺自然能替我做主。」說到父母的時候，夏懷薇的眼睛明顯紅了起來，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了。
「乖孫女，不要哭，你可是馬上就要嫁人了，怎麼可以哭呢？快擦擦眼睛。」夏健碩雖然嘴上說著讓夏懷薇不要哭，其實自己心裡也不好受，老來喪子本就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事的其中之一，令他怎麼能好受。
「大哥，你看我這一身衣服，是不是特別合身。」劉秀展開雙臂，在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番，很是自信的問著張山。
「你是賓相，待會要說的話，過的流程都記住了嗎？」
劉秀拍了拍胸口，自信滿滿的道：「放心吧大哥，你還不相信我嗎？上次你跟大嫂成親的時候也是我做的賓相，怎麼會不記得？」
「記得就好，等會林藥師出來了我們就出發吧！」
洛縣的這個小村莊如今是第一次變得這般熱鬧起來，很多不知情的人也跟著湊熱鬧，也不知是哪裡的大戶人家要在他們這個小村莊里舉辦婚禮，聽說酒席就有十來桌，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大排場，基本上整個村子里的人都能去喝酒席。
這些錢自然是夏健碩出，不過，他也只需要出酒席的錢，還有迎親隊的一些趕腳費就行了，用不上太多的錢，女兒的一個首飾就夠了。
至於男女新婚禮服，村長家就有，不管是村裡哪家哪戶成親，都是穿的這套禮服。
村民們看來十分隆重的排場，在夏健碩眼裡已經是簡陋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多應有的步驟都省了，比如說：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這五個前序步驟就省去了，還有一些繁瑣的也省去了許多。
「吱呀！」
林謙走出房門，村長的家在村子里算大的，有兩間睡房一間廚房還有一處客廳，出門便一大院，大院的周圍由簡單的竹木圍邊，到時候酒席就擺在這，本來夏健碩是準備給點錢給老村長的，但是他就是不願意要。
林謙一席紅裝，看了眼院外，張山與劉秀已經在外面等候，將馬車裝扮的紅紅一片，這就是喜車了，迎接新娘的時候一般都是花轎或者喜車，若是在水上生活的人，就用綵船。
門外站著張山與劉秀，以及數名農夫，農夫手上的東西基本上各不相同，但都統一繫上了由紅色絲織品編織的大紅花，好不喜慶。
林謙咳了兩聲，道：「接親吧！」隨後便有一人牽著一匹紅馬過來，到了林謙面前便停了下來，然後就有一人拿出一塊木塊放在林謙面前，林謙一腳踩上木塊，翻身而上。
牽馬者正是劉秀，當劉秀牽著馬走到十幾個農夫隊伍最前方的時候，劉秀便大吼道：「接親哩～」
最前面的是開道的，林謙便在兩個開道人的中間，緊隨的是執事的、掌燈的、吹鼓奏樂的，沿路吹吹打打，一番喜慶的模樣。
成親，林謙昨天還沒有想到過這種事情，沒想到今天就要成親了，此刻的心情變得十分複雜了起來，五十年後若是自己仍舊保持現在這般模樣，而夏懷薇已經人老珠黃了，生活在一起豈不是尷尬？
林謙此刻心事重重，耷拉著臉，與周圍的喜慶顯得格格不入，夏健碩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
沒過一會，夏懷薇所待的屋子裡便已經來了很多婦女了，夏懷薇如同野雞群中的一隻鳳凰一般耀眼，本就美貌的她，換上禮服，畫上紅妝之後，更是奪人眼目。
門外的喇叭聲、嗩吶聲逐漸變大。
「來了！來了！」也不知是誰說了這句話，屋內婦女紛紛離開，走最後的那名婦女隨手關上了房門，屋內只留下夏懷薇和夏健碩。
迎親隊伍來了，吹吹打打，最前面坐在馬上的新郎官好不氣派。
劉秀從腰帶上拿出一個紅色的布袋，遞給林謙，道：「林藥師，待會接新娘回家的時候會有人討要喜錢，你把這袋子里的銅板拋向空中就行。」
林謙接過紅袋，道：「我省的！」
「站住！」林謙的馬眼看就要走到夏懷薇所在的門口了，卻被一胖婦擋住了去路。
這時周圍的吹吹打打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新娘淚抹紅妝，不願離開長輩，你便催上一催吧！」那胖胖的婦女再次開口。
林謙起身下馬，走向門前站穩腳跟，隨後深吸一口氣，道：「天上瓊花不避秋！」
林謙氣息平穩沖著門內念道，那種根深蒂固的儒雅氣質再次顯露。
「今宵織女嫁牽牛！」一如之前的平穩，林謙再次念道。
「萬人惟待乘鸞出，乞巧齊登明月樓。?少妝銀粉飾金鈿，端正天花貴自然。」林謙一口氣念了四句，平仄相對，即使那些不懂詩詞的農夫，也不由得認真欣賞了起來。
林謙緩緩走近房門，那胖婦也退避開來，林謙終於念道最後一句：「聞道禁中時節異，九秋香滿鏡台前。」這是催妝詩，是新郎官迎親是不可缺少的，女子哭哭啼啼不願嫁人，男子吟唱催妝詩以催促女子上轎。
「好！」不知人群中是誰說了一句，其他人也都紛紛拍手叫好。
「快叫新娘子出來吧！莫叫新郎官等急了，哈哈哈！」一名村夫調笑道，其他人也紛紛大笑起來。
那胖婦對那說話的村民翻了個白眼，朗聲道：「催妝詩已誦，新娘上轎！」
「吱呀！」
房門打開，只見夏健碩牽著已經披上紅蓋頭的夏懷薇走出門來，那胖婦從別人手中拿過來一面銅鏡向喜車一照，朗聲道：「照轎壓邪，新娘上轎！」
這時輪到劉秀這個賓相出場了，在喜車旁匍匐，夏懷薇被夏健碩攙扶著上了喜車。
一名婦女端了一盆水遞給夏健碩，夏健碩將水潑灑在喜車前。
「潑水除污，喜車歸程！」
胖婦說完，喇叭聲、嗩吶聲再次響起，由劉秀牽馬帶隊，繼續前進，繞著村莊回村長家。
夏健碩深深的望了一眼離去的喜車，眼淚終於還是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喜車內，夏懷薇蓋著紅蓋頭，手上不停的揉捏著禮服，內心十分緊張。
自己就這樣嫁人了！明明什麼都不懂，甚至連自己這個即將成為自己夫君的人都沒有好好的了解過，就要嫁人了，這樣會幸福嗎？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是當她腦海中浮現出林謙那儒雅的身影時，自己臉上又偷偷的浮起了笑意……
同樣苦惱的還有林謙，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成親上，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他看到夏健碩，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味，而且像是有什麼東西隱瞞著自己等人，而且有時候還會流露出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出來，雖然這些都是在他自己一個人躲得遠遠的時候才流露出來的，可是林謙的那雙靈眸，卻看得清清楚楚！
當回過神來時，已經能看到村長家的院子了，裡面已經擺滿了酒桌，院門前站著許許多多陌生的人，林謙苦笑不已，摸向腰間的錢袋看還在不在。
果然，一眾村民，將馬車重重圍了起來，林謙拿出錢袋，將銅板拿出，向空中撒去，有「撒滿天星」之意，雖然是村民們圍住了林謙，但是他們卻並不能搶那些被撒在空中的銅板，只有村中孩童能搶，這些都是規矩。
撒錢結束，該到了新娘下喜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