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篇第2095章 相思斷腸

爆炸過後的濃煙刺鼻又難聞，烈火還在荒地之上肆虐燃燒著，燒盡這上面躺著的無數的焦黑死屍。

所有神兵包括行刑官無一倖免，全軍覆沒，這便是他幫如雪篡改聖旨的代價，也算是罪有應得，卻苦了那些被連累的神兵。

監獄已經不見了，似乎是化作飛灰消散了，連帶著連接在這上面的無形封魔鏈也全部斷了，所有的刑犯，終於，自由了。

如此猛烈的爆炸，神兵和監獄全部無一倖免，但是辛和所有刑犯卻安然無恙，只是辛身上還是有些擦傷，是剛才衝進爆炸中心被震飛的擦傷。

「元元…元元……元元！」辛跌跌撞撞地爬起來，飛奔向濃霧的中心。

濃霧中心，次元天尊滿身血污，頭暈乎乎的，雙腿打著顫，已經站不穩了，渾身無力，雙手一松，鬼泣劍被丟到地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缺失心臟的後果已經在他身上開始體現了。他的身體往前傾，眼看著就要趴倒在地，卻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身前的大量血跡全部跟著沾到辛身上。

「元元，你，你怎麼樣，我，我立刻，就，就幫你，你，止血！」辛眼泛淚光，抱著次元天尊的雙手燃起光，覆在他的傷口上，可他的傷口卻怎麼也癒合不了。

「不用白費勁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沒用了，就算是阿波羅在這也救不回來，回天乏術。」次元天尊輕聲道。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有辦法的！阿波羅沒辦法，那我就去找，找阿啟！他是輪迴系，一定有辦法的！」辛拚命地搖著頭，告訴自己他不會死的，他不會離開的，一定有辦法！

「傻瓜，心臟被剖，尚且能夠入輪迴再轉世，阿啟尚有辦法。可你知道，心臟被剖，就沒有命可以自爆了，所以我剛才自爆的是自己的魂靈，這種自爆雖然威力更強，但是代價卻是魂靈盡碎，我馬上，就會魂飛魄散了，不會入輪迴，而是永遠消失在塵世。入不了輪迴，阿啟又怎會有辦法？」次元天尊輕聲道。

「不行，我不許……我不許你死，我不許你離開我！」辛搖著頭，淚如雨下，崩潰地喊道。

「咳咳！咳咳！」

次元天尊猛然又吐了幾口血，鮮血大量湧出，血花落在地上，觸目驚心。

辛抱著次元天尊慢慢蹲坐了下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他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冰涼，失去溫度。

沒有心臟負責供血，促進血液循環，臉上已經完全失去血色，面色蒼白，氣若遊絲般微弱，嘴唇發紫。

辛不斷用火焰力量想溫暖他的身體，可沒了心臟的身體，又怎麼可能，暖得起來？

「阿元！！！」

遠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呼，辛循聲望去，是阿啟。

阿啟在神界的時候，見自己阻止不了如雪篡改聖旨，便力戰守衛，打敗他們才逃了出來，想來阻止他們被剖心，卻不想，還是晚了一步。

他到的時候，只遠遠地親眼目睹了次元天尊自爆的那一刻，可若他已經被剖心，哪來的命自爆？答案只有一個，自爆魂靈。

阿啟蹲下，伸手探了探次元天尊的鼻息，還活著，卻已經非常微弱了，回天乏術。視線再下移到布滿鮮血的胸膛，尤其是左胸口，破了一個大洞，裡面已經沒有了該有的心臟。

沒關係，沒關係的，被剖心尚且還能輪迴，只要不是，不是將魂靈也爆了就行！

阿啟就期盼著這一絲希望，施法讓雙眼溢滿金光，看到了逐漸冰冷的軀體之下，魂靈盡碎！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阿啟不斷哭泣著，若不是他太弱，阻止不了如雪，阿元也不會……他應該再強一點的！

「阿，阿啟，這不是，你的，你的錯，這是我，是我自己的，選擇。」次元天尊呼吸急促，斷斷續續地說著。

「神羅已經沒了，你不能再……」阿啟失聲痛哭著。

每一次都是這樣，每一次都是！一年半以前，萬神審判，他眼睜睜看著神羅被萬神審判。

這一次，他也是眼睜睜看著阿元自爆魂靈！

每一次都是，眼睜睜看著夥伴犧牲，自己卻無能為力！

想要變強的信念，在阿啟心中，生根發芽著。

倖存下來的刑犯們，解了無形封魔鏈，他們已經自由了，只不過這自由還是八荒境內，因為結界並未破，但至少不用每天受刑了。

刑犯們拿出之前辛早就組織他們做好的祈福長明燈，將之放飛。無數的祈福長明燈升上夜空，匯進星河。眾刑犯低垂著頭，每個人臉上都是愁容滿面，為次元天尊祈禱著，期待著會有奇迹的出現，但是沒有。

「真好，死前，還能看到，這麼多，祈福長明燈。辛，以後，你能，每年的上元，都，都為我，燃燈嗎？」次元天尊仰躺在辛的懷裡，雙眼中倒映著無數祈福長明燈，輕聲道。

「好，我答應你，以後每年的上元，都為你燃燈，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才能看到啊！」辛溫柔地說著，淚眼模糊，緊緊抱著次元天尊。

次元天尊感到自己快不行了，意識已經快要模糊，他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已經幾乎小到聽不見了，只輕輕說了三個字。

辛通過口型，看出了他想說的是什麼，眼淚流地更是洶湧，彷彿一下子決堤了。

溫熱的淚滴落在冰涼的軀體上，次元天尊卻感受不到一絲熱意，他在逐漸失去知覺，連溫度都感受不到了。

他一手抱著次元天尊，另一手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讓他感受自己的心跳聲，因你而加速的心跳。

「我也是。」

辛微微傾身，怕他聽不見，在次元天尊耳邊輕聲道。

隨即，次元天尊嘴角上揚，展顏一笑，閉上了雙眼，笑著，安詳地，徹底身隕。

在神界步步緊逼之中，剖心之刑，大軍壓境，他以自己生剖心臟，自爆魂靈在神界的步步緊逼之中護住了辛，自己卻終是再無力回天，身隕在了上元之夜。

靜謐的八荒上元之夜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嚎啕大哭的哭泣聲，聲音凄慘，聲嘶力竭，令聽者為之動容。

海棠花開了，明明花期並不是現在，卻奇迹一般開花了，上面沾染了次元天尊些許飛濺而出的血液，妖治艷麗。

海棠花開，似乎是在訴說著它的花語，也成真了，相思斷腸。

我愛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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