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醉做塵世酒中仙
天空中利劍包裹成嚴實的球,劍的光芒甚至蓋住了午後的烈陽,崔韌竹站在擂台之上,雙臂敞開,飛劍不停的在他周圍產生,又沖向劍群。
「白落鳳!來吧!」此刻的崔韌竹終於放下風度,呈現出最原始的武者的痴狂。
眾人能看見的就有「劍千手」一人傲立台上,無數的劍刃在半空中形成一條大道,猶如歸山之虎不斷的奔涌,誰也不知道劍群中心白落鳳情況如何,有些人竊竊私語斷言白落鳳徒有虛名,其實早化成血水。
崔韌竹卻皺起眉頭,他看見密密麻麻的劍中白落鳳竟然還在靈敏的閃躲,那把沒有出鞘的墨冥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道牆,任何突襲白落鳳的劍只要被他的劍鞘擋住,即刻就化為烏有。
更令他恐慌的是白落鳳持著墨冥一劍而下,對著劍數數量最少的下方硬碰上去。
終於一道黑影從半空筆直下落,崔韌竹隱約看到有人影拄著劍身單膝跪倒在地,他心中大喜,以為白落鳳必受重傷。
萬萬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白落鳳沒有過多的停留和招式,一墜而下后劍鞘直指崔韌竹重踏馳去。
崔韌竹明明看得著劍鞘,卻突然有種深深的恐懼——他怎麼也躲不開,白落鳳的散發的氣勢宛若形成血盆大口的凶獸饕餮,早已把他吞入口中,那是經歷屍山血骨后的殺氣!
「下!」崔韌竹在最後一刻憑藉著危機本能拉回了自己的意識,雙臂用力下揮,空中一直盤踞的劍群像準備多時的兵卒,只待這一聲令下,萬劍齊發!
千古奇觀——劍雨!
所有看客內心的震撼一言難盡,飛馳半道的白落鳳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群攻干擾,匆忙閃躲回擊,略顯狼狽。
等最後一排劍即將落完,崔韌竹看準白落鳳此時力乏,手中一握,利劍現於掌中,他直接迎頭而上。
「你知道我為何叫做『劍千手』嗎?」崔韌竹一邊與白落鳳打鬥,一邊得逞說道。
問句方停,白落鳳頓時感受到對方使劍的速度提升不少。
「我不單單隻是可以號令千劍,更是因為我的劍法快到幻化千劍!」
「的確,天下絕學,唯快不破。」白落鳳似乎跟不上的崔韌竹的劍速,倉惶側身躲過一擊,但身上的麻衣卻瞬間被劃破,鮮血染透了半塊衣肩,他抓劍的右手手背也在不知不覺中割出了好幾道口子。
「為何你還不拔劍!」崔韌竹看不下去,終於低吼一聲,這一場較量他不只是求勝,更要勝得堂堂正正,徹徹底底。
「我自有不把劍的理由。」白落鳳緊急轉頭又躲過一劍,但臉龐還是被劍氣所傷,出現一條血痕,「但我承認你是我白落鳳敬重的對手!」
「天下絕學,並非為快不破。而是,為實不破!」白落鳳話語一震,崔韌竹被這突然變重的語氣嚇得稍稍停滯,一息之間白落鳳的左手即刻而起,居然抓住了崔韌竹變化無影的劍,崔韌竹心頭一沉趕緊想把劍抽出。意想不到,白落鳳不給這樣的間隙,劍被他直接插入自己的左膀,左手死抓劍刃不放,右手手中的劍鞘隨機而起。
在崔韌竹還想拔劍之時,白落鳳劍鞘的劍端已經直抵他的咽喉。
現場一片死寂,隨後如晴空乍破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掌聲。
崔韌竹不敢動彈,他暗自咬牙,鼻樑皺起,眼中皆是不甘,最後他鬆開了劍柄,後退一步,低頭抱拳:「多謝留情,技不如人,受教了!」
「嘿嘿,運氣,運氣,都是因為墨冥對五行有些特別。」白落鳳也放下墨冥,然後小心翼翼慢慢拔出左膀中的劍,當眾不停**:「哎,疼......疼.......疼......」
崔韌竹心中苦笑又覺十分無力,同時覺得有絲好奇:那把墨冥到底有什麼機密?至今所學都不能逼他出劍,難道自己真的這麼無能?
待白落鳳收拾的七七八八后,崔韌竹這才扭頭打算離開。
「我說,就別老披著讀書人那股窮酸樣。」白落鳳輕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千招為虛,擊中方時。打架就打架,其實真的很厲害,可是弄那麼多好看的花俏招式幹嘛。」
崔韌竹的腳步再也沒有踏出下一步,他身子顫抖了許久,終於用力的轉身對著白落鳳再拜,聲音中帶著哽咽:「多謝指點!」
「嘿,說話怎麼都不利索。」白落鳳拍了拍袖口上的塵土,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下台去尋納蘭折風,嘴裡不停嘀咕:「其實也沒錯,這身破布的確不怎麼好看,看來得跟瞎子借身好行頭.......欸!欸!死瞎子,跑哪去!」
夕陽又要落下去,還是間普通的客棧,白落鳳坐在房間窗台上手裡提著酒壺,沒過一會兒就滋口酒,然後直愣愣盯著即將消失太陽,不知是問一旁自飲的納蘭折風還是在問自己:「天上就一個太陽,怎麼老覺得昏山的太陽比這京都的好看許多?」
房中寂靜許久,白落鳳算是沉不住氣,轉頭問納蘭折風:「瞎子,咱走了以後你說那群老東西敢不敢派人上去?」
「不知道。」納蘭折風又自滿一小杯清酒飲了下去。
「我說你個讀書人,喝啥?」白落鳳真心疼自己房中這兩玉壺,他還打算自個兒一人獨自享受到半夜,不過他沒過一會兒就開懷,那壺就算是兌了先前的賭局吧,「其實咱們能攪得局都攪了,剩下的就看他們自己吧,年紀越大就越怕死,哈哈哈,反正你中毒我受傷,趁現在多喝幾口......」
白落鳳話還沒說完,房門就響起來了,等白落鳳應了一聲,店小二打開門來:「客官,有人給您送了份請帖。」
「嗯,下去吧。」白落鳳喚走小二,剛看清手中請帖的出處,心中霎時間升起了驚疑,請帖的封面金沙一層,金燦燦鍍著三個大字:「武侯府」!
抱著滿腹猜疑,白落鳳看完了請帖,其中內容大致是宴請白落鳳和納蘭折風至武侯府參加夜宴,至於原因什麼一概不說。其實也對,人家堂堂一介武侯,萬人之上,請你江湖浪客已經是萬分抬舉,更何況特地下了請帖,那就是不來也得來,哪還需要什麼原因。
而他們兩人住處,二人本身就不打算藏匿起來,憑著劉繼宗的能量找到他們兩算是人易如反掌。
「劉武侯今夜宴請我們,你去不去?」白落鳳詢問納蘭折風。
「我不去。」納蘭折風還是自堪自飲,「你去,我中毒,養傷。」
「你那毒只要不運功,隔個兩日便好,倒是我的傷才是實打實的,憑什麼我去!」
「武候府中的酒想必是人間上品,你剛好去品幾口。」
「若真如此,你怎麼不去。」
「你去你帶回來,若是我去我是不會給你帶回來。」
「既然如此,我便不帶。」
「你敢!」納蘭折風酒杯重放在桌上,原本完好無損的酒杯頃刻散成粉末。
白落鳳一肚怨氣離開客棧前去赴宴,現在的他打不過納蘭折風。當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角許久,納蘭折風才從窗口離開,他走出白落鳳的房間並輕輕的關上房門,然後一口長嘆:
「白落鳳,昏山也比京都清靜啊......」
他黑暗的視野中依稀浮現白落鳳曾經還很年輕時喝醉胡侃說的話:「折風,這輩子,我想做個酒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