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名震四海
楊清漣這幾日時不時就站在書房窗口仰望天空沉思,白落鳳一走多少年,江湖中甚至逐漸忘記曾經這位叱詫風雲卻是非最多的人物。
那天白落鳳聽到自己和魏賢交談的全過程,他定是看扁自己,也絕對不再旁觀。
「落鳳啊,你怎麼就回來了呢?」楊清漣無奈嘆了口氣,看向遠處的天際,原本晴空萬里的天色開始被烏雲籠蓋,滾滾烏雲似乎襲向他的胸口讓他喘息不已。
魏賢馬不停蹄趕向武侯府,說實話底下那群人幫他斂財的方法可是一抓一把,但要是讓他們想法子做點積德的事是不太可能的事,這種差事他也不指望那群乾兒子孫子能夠做好,如今整個朝廷上下能夠辦成這種有魄力的事恐怕也只剩下劉繼宗。
說起劉繼宗魏賢就覺得胸口疼,作為異姓武侯劉繼宗早年代皇帝征戰四方,一生戰役恐怕不下二三百場且無一敗仗,可以說這半個江山都是劉繼宗一手打下來的,也正是他功勞顯赫加上為人低調,皇帝對他大施展恩典,而且這人自從得天下絕色之後更是深居簡出。
並且他所統領的劉家鐵騎並非直隸朝廷,僅是由劉繼宗負責他們的軍餉,他們對劉繼宗可謂忠心耿耿萬死不辭,再者朝廷的北方也得倚仗這群人守著,所以劉繼宗地位居高不下,皇帝哪怕想削他兵權也得掂量士兵嘩變的後果。
因此這個人魏賢動不得,也沒能耐去動,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借用如今的權勢拉攏,這也是他除楊清漣之外另外的心病,可他也堅信劉繼宗雖然身為武夫但沒理由無緣無故給自己找不痛快,把自己變為敵人。
幾日之後,京城某一座很普通的客棧,兩個男人在窗邊悠閑地喝茶,其中一個轉著茶杯,目光停留在樓下人來人往的街道,另外一個喝了幾口茶,顯然不太對胃口,眉頭皺起很久,待小二拿來一壇小酒,這才滿意發笑。
忽然鄰座不知出了什麼衝突,突然掀翻桌子,木桌上的茶水濺到那個正在發獃的男子背上,掀桌子的大漢怒氣上頭只知道罵罵咧咧,指著那兩位男子大吼:「老子比他們先來,憑什麼已經半個時辰了,還沒上菜!」
店小二上前安撫卻被一巴掌打到倒地不起,掌柜聽聞鬧聲上樓查看,看見壯漢時心裡就暗暗叫苦:最近京城不太平,魚龍混雜,生意也變得難做,一旦忙起來自然顧及不到所有人。
店中夥計難免看人識色,見窗邊的兩位公子一種與生俱來處事不驚的氣質,衣冠雖只是尋常布料卻乾乾淨淨沒有任何褶皺,下意識的認定這必是這幾日前來參加大會的某個門派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江湖人漂流四海講的就是低調,能力越是大的人越是纖塵不染之感。
店小二當時暗喜自己識得泰山真面目,當然不自覺的特殊照顧,反觀那粗獷大漢一眼瞧去就是不識粗細之人,這樣的人地位高不到哪去,也就冷落忽視了很久。
「兄台還望能稍安勿躁,既是因為我們受到怠慢,在下在此向兄台賠罪。」二人之中,一身書生氣息的人先站起來抱歉,讓周圍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涵養,背後都被壯漢弄濕一片卻依舊面色平和。
壯漢瞥了一眼那人,嗓門抬得更高痛罵:「滾一邊去死書獃子,道歉能管你爺爺飽?」
「不如這頓就由在下請了......」
「老子像缺錢的人?」壯漢不依不撓,忽然間瞅見書生無神的眼神,哈哈大笑:「我說怎麼有這麼不長眼的壞爺爺心情,原來是個瞎子!」
書生不變客氣謙讓道:「壯士總不會與瞎子計較吧。」
漢子見對方一退再退立馬打蛇上棍呈起威風,粗手拍在書生方才落座的桌子上,震散了整齊排布的杯壺:「大爺自然不跟你一般見識,可這店家狗眼看人低的帳還是要算。」
話音剛落,一直在對面隔岸觀火的青年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裡不滿地嘟嚷道:「怎麼討杯酒喝都不安生?」
流里流氣的鬧事者越過木桌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領頂上面門惡狠狠道:「小子!你說誰呢!」
書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到,上前出手制止:「壯士切莫動怒,酒家賺錢不易。我倆亦是入京不久,兄弟說話太直請多多海涵。」
「我去他娘個巴子的壯士壯士!」漢子剛被觸碰到衣角,像無端遭街邊的乞丐弄髒了絲綢緞子的老爺模樣,一把甩開書生伸開的手,手背冷不丁地打在他的臉上留下五條通紅的手印。他橫氣指著四周不敢輕舉妄動的食客威脅道:「誰今天多管閑事,老子讓他和死瞎子一樣,一輩子見不了人看不到路!」
滿座過客或害怕殃及魚池,或不願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或出於無聊解悶旁觀猴戲,一致噤聲不語。
漢子要的便是當下氣氛,心底不由開始自鳴得意。然而不過剎那,忽覺身子如落冰窟,陰氣直刺骨髓。反目一視,指間拽著的人死死瞪著自己,嘴裡一字一句全是切齒痛恨:「你剛才說他什麼!有種再說一次!」
粗漢胸腔一沉暗道:難不成遇到真料子了?但一打量青年不過二十五六的面孔啼笑皆非:這年紀有個鬼身手,我好歹練三十幾載的碎金掌,怕個屁!
經過些許定奪后,他鼓足氣勢有恃無恐道:「你再瞪!老子待會讓你成那瞎子見不了……」
人字未吐,一道冽風劃過脖頸,待他反應過來時一把黑劍已經架上。青年握著劍柄下頜蠕動,鼻樑抽搐不止一字一頓道:「有種,你再說一次!」
「落鳳,不可奪人性命!」一聲焦急的喝止伴著一陣寒風襲去,漢子滲血的傷口頓時蓋上了一層薄霜。書生趁機拉回殺意滔天的青年,奪下了他的黑劍苦笑安慰道:「算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你又何必放不下呢?」
青年哎的一聲,氣沖沖地直徑離開還不忘罵了句:「你都不自重,我幹嘛動氣!」
書生眉間一縷落魄稍縱即逝,他頭也不回從瑟瑟發抖的壯漢身邊擦肩而過,當他走過掌柜面前輕放下一枚銀子面目平和賠罪道:「這是賠償,還望掌柜見諒。」
周圍的人還未來的及反應過來,掌柜也還詫異這人脾氣怎如此之好,二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突然,人群中爆發驚疑:「他……他是…盲劍!」
一干人立馬回頭尋覓是誰說出這話,不想赫然發現方才書生驟然吹出的冷氣所到之處留下大片冰花。
「果真…他是…他是盲劍!」先前那個大叫的人再也不掩蓋激昂的情緒——多年前名震四方的「盲劍」納蘭折風再現京都,至於身邊持有玄墨黑劍的青年,必是「殘墨」白落鳳!
這一天,消息如離弦之箭席捲整個京都。
在京都之中無數宗門歇息的地方,無數的執權者拍座而起:
「他們回來了!他們怎麼回來了!」
萬花谷之中,兩個清新的女子單膝跪地,通報著同一個消息:「宗主,納蘭現身了。」
她們身前的高階之上,一層紫色簾幕蓋住了背後佳人的容顏,但依稀能看到她豁然起身,語氣中還是透露了這位一向從容貴氣的麗人的激動:「真的是他?你們確定嗎?」
「屬下查看過現場,那種寒氣定是落雪劍氣無誤。」
身影如同脫力般又坐回座上,隱約聽到她喃喃自語:「這麼多年,你終於肯回來了。這一次,我一定把你……」
「但是......宗主......」
「有話快講!」
「納蘭折風身旁似乎還跟著一人......」
「誰!」
「據屬下所知,他應該是白落鳳。」
「他怎麼也回來了!」
簾幕終於掩不住怒氣撕裂開來。